大周第一才子、诗王爷、词皇子,都是世人对他的赞誉。
主动上书将封地从楚地变为赵地,从不和朝中大员有任何单独接触,整日里不是游山玩水就是纵情歌舞。有人说他是游戏人间的仙人,还有人说他会成为圣人,话有点大,从来没有得到人认可,可也没人站出来反对。
他志不在皇位,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这样的人也不适合当皇帝,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他的王府是京都除了皇宫之外最豪华的建筑,可却没有人站出来说他不对,他王府里养着很多人,但去过的人都知道,那些人都是些歌姬戏子,没有人会在意。
在皇位的选择上从来没有人会提到他,也没有人拉拢他,他就像游离在京都的权利漩涡之外,人们偶尔回头看他一眼,也只会是一番无关痛痒的赞赏。
可很多人似乎都忘了,他还有一个母亲叫德妃,现在是德太妃,叫惯了这个名号就会忽略她其实是姓郑的事实。
会去选择记住这件事的人不多,苏秉桦恰好是一个。
所以听到郑沐举荐赵王的时候他犹豫了,可他又觉得不该犹豫,若那个人想要这个位置,应该是比自己要容易地多,实在没必要绕这样的弯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有这样的感觉。再听到宁王也同样举荐这个人,这种感觉更强了,可也让他更放心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位王爷有矛盾,宁王应该是最了解赵王的人,不是说了解赵王为人,而是赵王本人所牵扯的关系,能在知道的前提下依旧选择相信,作为对手,说明那个人很让宁王相信。能有这样的人格魅力,他想,应该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陛下,赵王到了,现在就在外面候着。”
“快传。”
赵王本人在人前向来没有他王府给人的气魄,一直都是带着一副读书人的书卷子气,让人如浴春风,包括他的行礼,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在里面,可奇怪的是这样竟然他显得比其他人做得更规范。
“皇兄快请起,不必多礼,今日叫皇兄来是有关于兴坪坊杀人事件,不知皇兄可听说了此事?”
“此事现在已经传遍京都,臣自然是听说了,贼人实在是胆大包天,连杀朝堂命官,视我大周律法而不顾,可谓是嚣张至极。”
苏秉桦注意到赵王说话时目光一直扫向郑沐,可推荐了他的郑沐却对这目光视而不见,甚至有所躲闪,略有疑惑,不过现在人多,明显不是他“不耻下问”的时候,只是将此事放在心头,嘴上道:“今日一共有五位卿家遇害,朕已经下旨要全力彻查此案,传皇兄前来也与此有关。不知皇兄对薛望此人怎么看?”
试探郑沐多次不见他回应,苏秉锐也就没了兴趣再管他,听到皇帝问话,略微思索得开口道:“多次不尊皇命,嚣张至极,可也实力雄厚,不好处置,大周毒瘤也。”
很大众的说法,但敢把这么大众的说法光明正大说出来的人却少之又少,能这么说的人,不是不知所谓就是真正的饱学之士。
至少苏秉桦还是挺赞同的,不过面上却显得更加凝重:“皇兄的话可谓一针见血,说的分毫不差,但他薛望能这么嚣张的资本还是……”
“荆州薛氏。”赵王适时接话。
点点头,苏秉桦接着道:“没错,荆州薛氏,山南两湖第一大族,扎根山南道数百年,势力盘根错节不可动摇。
现在薛望死在京都的消息怕是已经在传回荆州的路上,如今正值我大周低迷时期,山南决不能有祸端生出。”
有些话不需要多问,不需要多说,只要表达到意思就好,特别是两个聪明人,赵王直接道:“臣能动用的权限有多大?”
看了一眼堂下所有人,大家都出奇得保持沉默,现在不是他作为皇帝能给出多大权限,而是他有多大权限,稍作迟疑,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道:“便宜行事。”这是最大的权限,也是最模糊的权限。
可能在场谁也没想到皇帝会这样说,有好几人还想说什么,但赵王却是先开了口道:“臣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看见赵王真的就这样应下了这件事,众人也就不再多说。
正当苏秉桦还想和赵王具体商议一些细节时,突然殿外传来一声响,一声过后又传来一阵惨叫声,另外还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正当众人疑惑,苏业就要出去看看时,就听外面又很快安静了下来,接着御林军首领陈远帆当先走了进来,跪地道:“启奏陛下,刚刚有两名刺客来袭,现已被臣拿下,应当如何处理还请陛下定夺。”
听到真有刺客来袭,苏秉桦不禁又惊又怒,看着殿中所有人皆是一副震惊之色,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又见有一人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是陈远帆身边常年的跟班之一,看着在场有这多大人物,有些腿软的边往下跪边道:“陛下,陛下,来袭刺客嘴里藏着剧毒,刚刚趁我们没注意,服毒自尽了。”
啪
就见苏秉桦一掌啪在了桌子上:“荒唐,大内御林军有五千人,让两名刺客潜进来不说,现在连活口都没留下,朕要你们何用,带朕去看看。”说完当先就起身向外走去。
皇帝一走,殿中的所有人当然也跟着向外走去。到了殿外,却见有两个身穿太监服的人倒在地上,嘴里、耳朵里、眼睛里、鼻子里都往出冒血,血是黑的,明显就是刚才说得中毒。
在场的都不是平常人,对这样的情形自然是没什么感觉,只有苏秉桦有些不是很适应,但他自认作为现场老大,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的,也装着没事的样子,可心里是很不舒服的。其实他刚听说是中毒死的时,还颇有些不以为然,想着这发展落后的年代能有什么剧毒,说不定灌些清水清清肠胃人就活了,就能提着审问了。
可出来这一看,可是让他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什么又叫七窍流血而死,看来古人在创造一些成语的时候真没有夸大,还真有这种吃了马上就死的剧毒。
强忍着恶心让人把尸体拖了下去,还想说的也都没了心力,便让今天进宫的大臣都先回去。
临走之前宁王和云曜都有留下要说什么的意思,可双方对视一眼,又都打消了这个念头,什么也没说就都走了。
出了宫门,郑沐第一时间找到赵王,拦下他,看着四下无人才低声道:“到底是不是你?”
这话问的很有深意,至少让苏秉锐表面上有点听不懂,至于是不是真不懂就没有人知道了,他用很疑惑的口气淡淡一笑回道:“郑公这话问得有点让本王听不明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如果没事还请让让,小王刚刚领了皇命,还要回家赶紧收拾一番准备不日就起程,要是耽误了陛下的事,郑公位高权重自然是什么都不怕,但小王可不行,家里还有一大帮子嘴等着我喂,是一点错都不能犯。”
对苏秉锐的话,郑沐明显不信,只是他了解其为人,知道对方不想说自己问了也白问,刚刚只是不甘想试一下而已,现在话已问过,明显没效果,也就不再自讨没趣,让开了路。
只是还待在原地他没看见赵王在背对他时,脸上带了一股嘲讽,是那样的明显,和他那满身的书生气显得很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