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找了个客栈歇了一夜,李持往随身带着的水袋里装满羊奶,揣在怀里捂着,趁天还没亮拉着向晚上了路。
昨夜死了的那个“徐大哥”已经知道了向晚的行踪,不管他是谁派来的,总之就是想要向晚或者小殿下的命,烈儿是殿下唯一的血脉,李持不敢大意。好在去昊州的路多,并且向晚要去的是十里街,他们的处境也没有那么艰难。
“我们直接抄一条路去十里街,不从昊州走……”
“他们知道我要去十里街,昨天在那个人的车上说漏了。”
向晚此言一出,李持手一僵,缰绳收紧马停了下来。向晚不敢吭气,烈儿还没睡醒,周身安静地只听到李持抽气的声音。
“江向晚,你抱着烈儿找个地方躲起来,端王我来杀行么,仇我来报行么?”
“你小看我。”向晚翻了个白眼,昨日刚出发时向晚也没想到能遇上同行的人,准备到下一个城镇再买一辆马车,偏巧在路上遇到那个徐大哥,问她要去哪里。她是那样懒又抠门的人,有马车代步又不要花钱,自然是好的,便大大咧咧地说了。若是徐大哥说要送她去十里街她才要起疑心了呢。可是徐大哥说了,去十里街大半是山路,泥泞湿滑不好走,他又急着回家,就只能把她带到昊州,不往前走了。
“昨日只是一大意……”
“你何时不大意了。”李持气急败坏,看眼神恨不得撕了她,“江向晚你记清楚,你现在是个细作,你要有作为细作的自觉,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目的你的行踪。”
向晚微微一笑,扭过身子半侧着朝李持作了个揖,嘴里包子还没嚼完,呜咽不清地说了句:“多谢李将军,小人受教了。”
李持哭笑不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顿时没了脾气:“你现在说,你想混进端王府做什么?”
“杀……呃……小人想当王妃,既风光体面又吃穿不愁。”
“吃你包子。”
离开盛京,越往昊州方向走,周围风景越是萧瑟荒凉。路上还有匍匐在路边黄土里的乞丐,衣不蔽体骨瘦如柴,被马蹄溅起的灰尘散了满头满脸。“太平盛世,呵……”向晚冷笑一声,转过头不去看路上的乞丐,“李持,你慢点。”
“从前还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善良呢。”李持的声音带着笑,越听着越让向晚觉得熟悉,想得头都要炸了,将脑子里的奇怪感觉甩掉,却越来越难受。
“又怎么了,别动来动去。”
“头晕。”
“可是着了风寒,要不然找个地方歇一会?”向晚渐渐有些向下滑,李持一边骑着马,一边又要扣住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除非掉到什么湖里面去,我才不会得风寒那种富贵病。”
“风寒怎么会是富贵病了。”
是啊,风寒怎么会是富贵病了呢?别说是富贵人家,就算是普通的衣食无忧的人家也不会将这样的小病看在眼里。可是向晚从小颠沛流离,衣食无着,即便是小小的风寒都能轻易要了她的命,能活下来,多亏了不易得病的好身子。
向晚脑子发胀,左额上血管突突跳着,不断发热,向晚伸出手去摸,才想起来左额上有一块从出生就跟着她的红色淤痕。
“殿下留给你的药,你没有按时吃吧。”李持掀开她的风帽,看了一眼左额,语气中带着松了口气的感觉。
“那个又不是……”
“恩,给。”李持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瓶子,“自己拿出来吃。”
“这个是……”向晚接过瓶子,里面放着三四个药丸,向晚拿出一颗捏在指尖,上面还带着李持的体温,和扶桑留给自己的一样。知道自己没有中毒,那瓶药就留在了温流的药庐里,“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殿下留的……”李持淡淡看了眼窝在他胸前位置的女子,风帽揭开了一半,露出光洁的额头。向晚怔怔地看着药丸,李持一把摁着她的额头将她摁在怀里。
“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是我害死他,是我拿太昊印的藏地来换取龙玉的平安,也就是说,最后捅死他的那一刀是我补上的。如果端王不知道太昊印的藏地,他就算是被贬到远地,再不许回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子,命都没了。”向晚说着,语气有些哽咽。
“本来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了环玦是细作,这样就没人知道是我说出去的。这样就没人会怪我,可是自己的良心怎么过得去呢?宋昭叫我没有心,可是心长在这里,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他也是我的劫,在遇到他之前,我也从不知道有人可以待我这么好。”向晚抱着怀里的烈儿,靠在李持身上。
“没事,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任我任性妄为,把命和后半生都交给我,随便我怎么样闹腾。为什么要这样信任我。”
“把药吃了,什么都别管,今天我们不走了,你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