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姑娘的房间在二楼走廊最里面,也算僻静,向晚想,要是一下弄不死这肥头大耳的肖盐商,闹出点动静也未必能传出去。老鸨赔笑着给送上二楼,带着一干姑娘下去了。肖富扯着向晚,一把甩进房间,关上门。
向晚毕竟是个姑娘,被甩到地上,后腰的伤口恰好撞在桌脚。
“公子,你弄痛奴家了。”向晚手撑着地半卧在地上,腰上的伤被撞了一下,向晚一时间实在坐不起来。“哼,别装了,你是谁?谁叫你来的?给了你多少钱?”肖富脸上的横肉平复下去,小眼睛里闪出凶光。
一月里两次暗杀,两次被发现,真是讨厌极了。向晚索性扯了脸上的薄纱,懒散地坐起,抬头看向肖富:“一,我是江向晚,二,你马上要成为一个死人,所以我告诉你这些,你问的剩下那两个问题,死人没必要知道。”
向晚脸上未施粉黛,苍白里亦带着惊人的美,一双眼睛顾盼生辉。说话间飞快地出手,一把银针撒出去,毫无防备的肖富被放倒,想大声喊,却讶异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
“嘘~说不出话是吧?没关系的,一会就好,可能有点痛,我也不想的,可是人家非得要你的头,五百两呢。”向晚用薄纱缠着手,嫌弃的拍拍肖富的脸,一刀挑断了他颈上的血管。“你那样眼神凶狠地看着我,我实在下不去手。”向晚叹叹气,正准备动手,门却被踹开。
真是流年不利,向晚叹口气无奈地站起来,说不定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动手,怎么就这么多人捣乱呢。
“姑娘。”原以为是肖富的守卫进来了,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之前拦了向晚的桃花眼长得像太子的男人。
向晚发现他身后赫然躺着那四个护卫,从窗口跳进来几个人,手持长刀,刀上还沾着血,向那男子拱手:“回主子,已经解决了。”向晚看了看楼下横七竖八的尸体,蓦地明白了肖富为什么敢只身一人和她在呆在这个屋子里。
那男子点点头,复而转向向晚,语气平和急切,“看在我为姑娘解决了这几个麻烦的份上,请姑娘告诉我,那舞是谁教你的,她可还安好?”
向晚笑笑,眼神轻蔑哀伤:“端王爷,那舞,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会的?”
一个青衣小厮从端王爷身后钻出来,冲着向晚连连赔笑:“江姑娘,咱都是旧相识了,求您快告诉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为找那姑娘都快急疯了。”向晚倒是没想到,买通自己去刺杀太子的,竟然是端王爷,太子的亲弟弟。
“宋澄,谁跟你旧相识,那事我办不成,你我之间可是连交易的关系都算不上啊。”向晚轻蔑的目光又转向端王爷,“如果太子知道要杀他的人,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心里不知道有多凉呢。”
“姑娘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自己这条命危险了,还请姑娘配合,只要告诉我教你那舞的人在哪,肖富的头,不劳姑娘动手,我的侍卫定会砍下来送给姑娘。”
“哼,温柔的样子装不下去了吧。你还嫌灭门灭得不够彻底么,还要追过去斩草除根?”向晚腰上的伤隐隐作痛,扶着腰差点倒,端王伸出手想要扶,被向晚生生打开。
“姑娘不要这样,王爷也是对你好。”宋澄只好急急地挤到前面去扶向晚。
“你……你受伤了?”端王僵硬地伸着手。
“托王爷洪福,这伤是太子暗卫所赐,不过却也是向晚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本想着杀了太子,也就六王端王能出面查找杀手,这样就有机会接近这个人,但没想到,要杀太子的就是这个人。
自从那日去刺杀太子,乱七八糟的事就接二连三,平静生活似乎再也没了踪迹。
“江姑娘,本王并无恶意。本王只是想找到玉儿,给她些补偿……”端王的手无力地垂下。
“好一个打了你一巴掌再给你一块糖,龙玉念着你的好,我可不念。放我走,兴许我哪天开心了,就告诉你了。”端王示意身后侍卫,那侍卫淡然上前割下肖富的头,用桌布包好递给向晚。向晚接过包裹,轻蔑的眼神扫了一眼端王和宋澄,从窗口跃出。
“爷,要不要追?”
“她已经警觉了,不用追,别逼她,本王会再想办法。”
好疼,伤口好疼。向晚用手轻轻覆住腰上伤口,手下湿滑,定然是还没长好的伤口又开裂了。
脚下的步子一刻也不敢停,端王一闹,已经和雇主约定的晚了近一个时辰,不知他们走了没。向晚在京城人家的屋顶上飞奔,轻功已用到了极致还嫌慢。她已经顾不上看身后有没有端王的人跟着,她没时间了。
远处的吵闹吸引了向晚注意,向晚偏过头,那时另一处青楼,女孩哭泣求饶的声音异常刺耳,听声音似乎还是个小孩子。
向晚暗暗想,要是那个女子,她哭泣不屈的时候有人救她,今日兴许就不会死在自己刀下。向晚想去看看,可是她的时间不允许,她要赶到三里桥去交货,还要趁着血流完之前赶到远在京郊的平竹寺去把钱交给龙玉。向晚心下凄凉,却也只好忍着。
靠近三里桥的时候,向晚远远地看着桥上似乎有个人提着灯笼站着。“还好,没走。”向晚强忍着痛勉强在桥下站着,早已没了走上去的力气。把手里的包裹扔到桥上雇主脚下,扶着桥上石栏,竟是连站的力气也没了。
“你伤还没好?”不知道是不是想解药想疯了,向晚听着那人清暖的声音,竟觉得很像那个阴阳怪气的太子。
“你知道?”向晚勉强地抬头,失血过多眼前一片花,若非那点灯光,很难看出那里有人。
“听说江向晚半月前跑太子府刺杀太子去了,刺杀太子怎能不受伤,难道你不是江向晚。”那人声音戏谑,就那样看着向晚艰难地站着,也不下来扶一下。真是不怜香惜玉,还是不是男人,向晚腹诽。
“除了我,谁还愿当臭名昭著的江向晚。快,钱拿来,我得赶紧回去投胎。”向晚想想,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真的真的,还想再活一段时间。
也不知是怎么接了那男人给的银子,向晚将小小包裹背在身上,心中不免一阵奇怪。那雇主是怕自己杀他么,怎么都不敢过来。向晚不敢多想,集中注意在脚下的路,她的眼睛已经不怎么看得清哪里是屋顶哪里是虚空了。回平竹寺不要走来时的路,向晚不知为何,魔怔了般向来时听到吵闹的青楼飘去。
那个姑娘,本来可以打晕她的,说不定杀了人还能带她出来。她又不是自愿的,她想逃,却被自己,杀了。向晚自责,心里似有千钧重。
那边的争吵声已经停了,所幸小女孩的哭声还能听见。向晚摸摸腰间的暗器,不禁一阵叫苦。
刚刚为了跳舞方便,身上重的暗器全在自己来时穿的衣服上,刚刚有端王在,向晚也不好去拿,便穿着那件舞衣就出来了。向晚向背后的小包里摸了摸,幸好不全是整银子,要不然她这个铁公鸡真是要亏大发了。
向晚笑了笑,在青楼对面的房顶上隐藏好身形,可不能像刚刚那样大大咧咧了。向晚在房顶看着,失血过多,眼睛能看到的世界早已模糊不清,向晚只能努力地靠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和模糊的一点晃动的影子来辨别地上的人。
似乎是小女孩的长辈要把她卖给青楼老鸨,却因什么问题起了争执,恰好到向晚回来时刚刚达成共识。
向晚暗想,自己还真是来得及时。三粒碎银子出手,带着急速呼啸的风正中背对向晚的三人后颈,那三人当即晕了过去,三人对面的老鸨看着凌风而立的向晚,张嘴想喊,刚刚张开的嘴里被向晚掷了一枚大元宝。
“这姑娘看着水灵,卖给我可好。”向晚白色的舞衣上沾了血,夜风里衣衫猎猎,在夜里看着如同修罗鬼般可怕,老鸨连忙跪下冲向晚磕头。
向晚没时间理她,拉起已经瘫睡在地上的小姑娘就走。明明已经力竭,向晚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哪来的力气装成盖世大侠的样子。向晚摔倒在地上的时候还在苦笑,心里只想着这下真是完了,钱真是送不到龙玉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