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失踪的小镇叫丰南,向晚和阿四一路疾驰,到了被官兵包围起来的丰南镇时已接近傍晚。“什么人。”门口的士兵用长矛拦住向晚他们的马。
“我是……太子妃……快带我进去。”向晚翻身下马。门口小兵面面相觑,看着眼前这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太子妃”一时不知该不该相信。“怎么,不信?这个可认得?”身后阿四突然拿出太子府的令牌,震得两个小兵连连道歉,“太子妃娘娘千里寻夫,你们二人还不去通报?”
“是是,太子妃娘娘请跟我来……”小兵拱手引路,向晚刚刚迈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营地里有医女么,快找两个来,娘娘一路颠簸受了伤。”阿四扶着向晚胳膊,将一个药瓶塞在她手里。“是是,小的们这就去。”
“怎么了?”丰南镇决堤,南疆县令随军驻扎在此,听得通报忙出来。“这位是太子妃娘娘?”向晚被阿四扶着,一副十足的柔弱样子。“娘娘受了伤,快让医女来看看。”阿四扶着向晚,跟着南疆县令进了一个帐篷。
“娘娘歇息片刻,下官立刻去找医女。”刚把向晚安置下来,那县令正要出去,被向晚拦住。“你叫什么?”“回娘娘,下官柳长风。这是下官的仆从小六,还算机灵,娘娘有事找他便可。”说罢便出了帐篷。
“小六。”那小厮长得很是喜庆,两条眉毛天生便是弯的,怎么看都是在笑。“奴才柳小六,见过太子妃娘娘。”看向晚眉开眼笑地叫他过来,便毫无防备地过去了。“殿下在哪丢的?”“回娘娘,是在丰南东边平林河的坝上,太子殿下带人加固堤坝的时候被冲下去了,大概是在平林河下游吧。”小六恭恭敬敬地站在向晚身边。
“你可认识路?”太子妃向晚轻声细语,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那是自然,小的从小就是在丰南镇长大的,别的不说,这点路还是认得的。”小六正眉飞色舞地显摆,冷不防突然被向晚揪住耳朵,“痛痛痛,娘娘快放手快放手……”“给娘娘我备船,你陪着娘娘我去找我家太子殿下。”向晚不松手,反而揪着小六耳朵站了起来朝帐篷外走出去。“娘娘娘娘,你看这天都快黑了,我们明日再去可好。”向晚不说话捏着小六耳朵的手一用劲,将他耳朵拧成了麻花。“痛痛痛,娘娘娘娘轻点。来人呐,快备车备船,送娘娘去平林河……”小六惨叫响彻整个营地,待那县令柳长风回来,只留下了个“娘娘跑了”的哭笑不得的局面。
小船在平林河上,颇有风雨飘摇的味道。平林河刚刚发过大水,这两天刚晴,河里泥水浑浊,水流湍急,河里还有树枝杂物不时撞在小船上,吓得小六蹲在小船里动都不敢动一下。“娘……娘娘……咱还是回去吧……这天快黑了,怪危险的。”从决堤的堤坝一路找下来,都不见太子踪影,向晚心里焦急。“闭嘴,划你的船。”小六乖乖闭嘴,不由得同情起来那个生死未卜的太子,竟娶了这样一个母老虎。
“往那边划点。”那是一片芦苇荡,飘着许多枯枝杂草,船根本开不进去。“娘娘……危险……”柳小六哆哆嗦嗦,不肯过去,“娘娘,你不知道,这平林河有蚂蝗,还有有毒的水蛇。”“屁!”向晚忍不住回头喷了柳小六一脸,“又不是海里,哪来的毒蛇!过去!”
“娘娘……娘娘……小的不敢呐……那芦苇荡里有女鬼,有淹死鬼……”柳小六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此时竟怕的蹲在船上,抱着桨不敢乱动一下。“有你个大头鬼!”向晚气急,抢过船桨,一脚把柳小六跺了下去,“你给我游回去。”柳小六跌在河里一阵扑腾,看见向晚要走,忙抱住船尾。“娘娘娘娘,小的去,小的去还不行么?”
芦苇荡确实难行,船划到里面再难移动一分。“娘娘,里面进不去了。”“进不去了么……”向晚看着芦苇荡,不知为何就是想进去看看,无法控制地想进去看看。“向晚么?”两人架着船正要回头的时候,一个清暖声音传来。“鬼啊!!!”小六惨叫,跌倒在船里不敢动。“李承赫?你在里面么?”那声音响了一声便消失了。“小六,你听到了没?”向晚回头拎起柳小六的衣领。“听到了听到了……淹死鬼在找替身……娘娘我们快跑吧。”看到小六反应,向晚安心,她不信鬼神,既然不是自己幻觉,便是李承赫了。
芦苇荡这边水浅,向晚看看浑浊的泥水,撩起裙子便要跳了下去。“娘娘啊!完蛋了娘娘被鬼迷了!”小六哭天抢地地拉着向晚不肯松手。“柳小六你放开。”向晚无奈地看着小六,一脚将他跺开跳了下去。“娘娘啊。”小六站在及腰的泥水里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无奈地看着向晚跳到泥水里,摸索着朝芦苇荡深处走去。
芦苇虽已经枯萎,叶子还是锋利无比,向晚的脸和露在外面的手,都被挂出了细小的血痕。“李承赫,你要是没在里面,我一定要……一定要……”向晚说着,停了下来,垂着的手上鲜血一滴滴落进了水里,小小的血花弥漫开。“李承赫,你要是死了,我也得死啊。”向晚拨开手指粗细的芦苇茎,露出一角玄色银纹的布料。
“李承赫……”向晚看见那衣角,急着要走过去,脚下却被芦苇根绊倒,跌在了泥水里,狼狈不堪。“娘娘,娘娘。”小六看见向晚跌倒,想要过去,却看见向晚消失在芦苇荡里。向晚揪着那一块布料,竟将呼吸微弱的李承赫整个人揪了出来。用的力气太大,两人都跌倒在了水里。
“李承赫,李承赫……”向晚抱着身子冰冷的太子,把他放在水浅的地方,拍拍他冰冷的脸。太子腿上的伤口泡得发白,整个人满是死气。“娘娘,你竟然找到了……”小六拨开芦苇,看到向晚怀里的男人,脸色惨白,玄色衣襟上用银线绣着的蟒纹在夕阳下闪着微微红光。
“你们南疆县令,是不是从没派人来找过他。”回营地的路上,向晚抱着太子淡淡开口。“娘娘……我们……你看,即使找到了,殿下他也已经……”小六闻言一震,继而眼神闪烁地将话题扯开。“我知道,你们是端王的人……”向晚抱紧了冰冷的太子,大概是用的劲太大,弄痛了他的伤口,怀里的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几口泥水。
“李承赫,李承赫……”向晚忙拍了太子几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小六也丢了手里的桨,回头要来看太子,他一要过来,整个小船保持不了平衡,一阵晃荡。“划你的船。”向晚白了小六一眼,小六“嘿嘿”地笑着,继续划船。
“殿下……”向晚拍着太子胸口,将他扶着半坐了起来。“刚刚不是还喊名字呢么?”太子坐了起来,靠在向晚怀里,“我没事,累了,睡会儿好么?”太子说完,倒在向晚怀里晕了过去。他的脸上胡子拉碴,瘦的两颊都凹陷了下去,向晚指腹下他的皮肤粗糙,嘴唇干裂起皮。“小六,快点。”
回营地时,那里正为了向晚失踪闹得不可开交,阿四和柳长风正焦头烂额,看见背着太子一身泥水的向晚和跟在身后手忙脚乱的小六,都愣在了原地。“向……娘娘……”阿四忙走到向晚身边,要接下她背上的太子,却被向晚躲开。“我自己来。”向晚背着太子向原先的帐篷走去。
“太子妃娘娘和殿下……”柳长风站在原地,看着背着太子的向晚离去。“属下去找大夫。”“不用,大人将药送去帐篷便好。”阿四转身向帐篷走去。
太子从被向晚带回来就一直陷入昏迷,骨折的左手还没好,身上又添了新的伤口。伤口被水泡的发白,里面还塞着泥土草屑,狼狈不堪。向晚坐在床边摸着他滚烫的额头,看阿四为他诊治。
“你喜欢殿下?”阿四手下不停,抬眼看着向晚面上浮出的担忧。
向晚闻言忙将敷在太子额头上的手抽回来。“你的喜怒哀乐都写在了脸上……”阿四轻声苦笑。
“他救过我,我……喜欢……”向晚从太子脸上移开目光,看着帐篷顶,咬咬唇,声音细若游丝。
“殿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