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半天的向晚终于睡着了,太子却完完全全地醒了。洞里漆黑,太子低着头看着向晚躺着的地方,却无法看清她睡着的样子。
“殿下。”向晚嗫嚅着,声音模糊不清。
“我在。”太子出声回应,带着淡淡宠溺。
太子静静等了片刻,那边向晚却没了声音,半晌太子才反应过来她不过是在说梦话,淡淡笑了。向晚呼吸平稳,显然是累了,太子腿疼极了,睡不着,便从她包着果子的包里拿出一个,摸索着放到她鼻子下。
太子听得向晚鼻子抽动,想着大概要张嘴咬果子了,于是把手一抽,果然听见她牙齿咬合的“咔哒”一声。向晚不安地哼了几声,竟又睡了过去。“困了啊。”太子拍拍她,带着宠溺的笑靠着她睡了。
向晚醒来的时候,天早亮了,身边没了太子。昨晚容身的不过一个小小斜洞,比向晚坐起来略高了一头,按太子的高度,昨晚那样坐着,头定然是能碰到顶了。他明明知道洞矮,还不提醒她,眼睁睁看她出丑。
“醒了就出来吧。”太子的声音在洞外响起,向晚扁扁嘴,钻出了洞。太子远远扔了一个果子给她,向晚捧着果子出神。“想什么,昨夜做梦梦见果子了?”向晚狐疑歪头看太子。“你怎么知道?”太子没回答她,却呵呵冷笑,笑得向晚脊背发凉。
“快吃了好上路。”太子拄着藤条手杖远远站着看地形。说得跟急着去死一样。向晚腹诽,三两口把果子啃完,啧啧出声。这鸟儿挑起食儿来就是厉害,每个鸟儿啄过的果子都极甜。
向晚吃着,突然觉得脸上不舒服,伸手一摸,却不想手上沾着泥水抹了一脸。“啊!”向晚一手拿着果子,看着另一只手惨叫。“怎么了?”太子以为有什么蛇虫鼠蚁咬到了她,急忙想过来,却被断脚拖累。“你怎么了?”
不管他怎么喊,向晚都像呆了一样盯着自己的手,还把另外一只手里抓着的果子丢了。“到底怎么了?”“好脏。”向晚带着哭腔,抬头看向太子。额头上的伤口还没处理,昨夜的血在额头凝固,沾着灰尘,脸上还带着刚抹上去的泥水,看起来狼狈极了。
“我还以为出了多大事。”想到刚刚那个果子是这样的手拿着吃的,向晚就忍不住恶心,太子见她没事放下心来,就准备走过来扶干呕不止的向晚。
他身上也不干净,出来时穿着的白色衣服被刮破,几乎成了破布条,沾着血和泥灰,右手袖子上还有一块黄黄的油渍,正是向晚抹得。
“你别过来,别过来。”向晚看他那个狼狈样子,连连摆手。“怎么了?”太子一愣,呆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向晚干呕一阵,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没事,我自己能走。”向晚站起身,嫌弃地拍拍自己身上的泥水,走到太子身边,姿势极别扭地扶着太子,将沾了油渍的袖子挑开。
“走吧,走吧。赶紧走赶紧走。”
“你是嫌脏吧。”太子故意将被抹脏了的袖子在向晚脸上拂来拂去,这举动惹毛了向晚,却又顾着他身上有伤,不敢将他推开。
“江向晚,这是病,得治。”
“好好好,治治治。”向晚皱着眉敷衍着,“快点走,快点回去。”
“哈,你急着回去洗澡吧?”太子故意走得慢腾腾地,还把发黄的袖子在她脸前晃来晃去。“你如果不是太子,我非得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不是让你喊名字了么?”太子低头苦笑,眼底眉梢都是苍凉,“太子那么多,谁做都行。”
“喂李承赫,别做梦了,太子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除了你谁还会做。”
太子脚上有伤,两人本就走不快,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向晚边走边在心底暗暗地骂,早知道当时就在悬崖上老老实实等太子救她了。不知为何一赌气就那样跳了下来。向晚想着,抬头看太子,正巧他也低了头,两人目光相对的一瞬又双双转过头去。
“你是不是喜欢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向晚暗暗想,直白地问了出来之后,听见太子的低笑,登时觉得自己真是蠢。
“是啊。”太子一双桃花眼都笑弯了,“江向晚,你这人太有意思了,真是直白地可爱。”
太子语气里明显就是觉得她蠢,向晚扁着嘴,架着太子的手上明显用了劲儿。
——“那样的天堑隔着,再喜欢深爱又能怎样?”
那日官离离的话还在耳边,她应当也是深深爱着太子吧。那样地拼死守护,时时准备为他赴命。
“为君身死何不甘。”向晚淡淡叹息。
两人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山势在前方转了个弯,一条溪流赫然出现眼前,在秋日阳光下闪着点点磷光。“啊!”向晚惊呼。“怎么,你现在还有心情欣赏这风景?”太子斜睨向晚,听说官离离带她去过一次镜阳湖,这丫头就爱上了那儿,现下都沦落到了这步田地,还有心思看这个。
“我要洗澡。”向晚面对着溪流,磷光映在眼里,如水波灿然。
太子无奈地坐在一边,细细啃着昨天摘的果子,看着已经几近疯癫的向晚。这溪流看着极小,还算清澈,向晚怕再走几步水就没了,死活不愿意再赶路。一点都分不清轻重缓急。太子腹诽。
“快快快来擦擦。”向晚看不下去太子那一脸一手灰,从裙子上撕了一块布,沾着溪水,乐颠颠地回来给太子擦脸。向晚手劲大,又怕擦不干净,一只手摁着太子的后脑勺,一只手擦得太子脸上几乎变形,把他的每个手指擦了无数遍。“要脱皮了。”太子黑着脸冷冷出声。
“你懂什么啊。”向晚看着太子胳膊上那块油渍实在难看,忍不住把那一段袖子撕了,太子的样子被她弄得更像乞丐了。
“你现在要洗澡么?”太子看着那溪水,澄澈冰凉。
“大白天哪能洗澡?当然是晚上了。”向晚又洗了一遍那块布,抓住太子躲避的头继续擦。“不许偷看啊。”
“你冷不冷啊。”太子看着那溪水都觉得一阵寒意。“我觉得那是病,得治。”
“好好好,治治治。”向晚答应地利索,手下动作却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