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陷入了无限的黑暗,听着耳边水流的声音,向晚暗暗想,大概是变成了水草吧,浮荇一样随波逐流,也不必管,也不必想,流到哪里就到哪里好了。
“向晚,向晚醒醒。”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向晚动了动,想从无边的黑暗中挣扎出来,却无能为力。头好痛,痛的要死了。向晚想
“江向晚,起来,本王手断了,起来给本王包扎。”清暖好听的声音突然变得阴阳怪气,像极了她讨厌的那个太子。
向晚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水流冲到了岸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疤,向晚动动胳膊,站了起来,发现除了有些头晕,其他的零件都还在。向晚蹲在地上,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像做了一场梦,脑子混沌不清。
“喂。”耳边突然传来的声响吓得向晚向后一退,直接摔进水里。向晚扭头,太子盘坐在她身边,一条腿伸着,左手手腕软软耷拉着,头发散乱,额头上满是血污,看起来狼狈极了。
“殿下,你怎么了。”向晚大惊,连忙坐起来要看太子的伤,刚一站起来,眼前一黑,又软软地摔倒在地,头晕欲呕。“你伤到头了。”太子用仅剩的右手撑着地单脚站了起来,跳到向晚身边,拍拍干呕不止的她的后背。
“我没事,殿下,我帮你包扎下伤口吧。”向晚一阵干呕,勉强站起去查看太子的伤口。所幸他们身上衣服还算干净,向晚将自己裙摆撕开,找了两根木棍,简单地将断了的腿和手固定住。
向晚的手指细长,满是伤痕,一言不发细心地将太子伤口包好,怕碰痛太子,动作轻缓,额头已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生气了?”太子看着在自己胸口忙碌晃动的脑袋,“亏你还是个杀手,那时我若是对你有一丝一毫怜惜,你现在还在他们手上,利用完还是一死……”
“那殿下还跳下来干嘛,殿下抓了他们,也不再需要我来扳倒端王了,不是么?”向晚冷笑,手下加重,太子吃痛,额上浮起一层冷汗。
“我那时只是气话。我若也跳了下来,我的亲卫随从,官离离扶桑他们都得来找。我若不跟你下来,上边一乱起来,谁管你死活。”
“哟,我竟不知道自己这么重要。”向晚龇牙冷笑,麻溜地给太子扎好伤口,呆坐一旁,头还是晕晕的,让她提不起来劲儿。
“听你一口一个殿下喊得倒是顺溜,都说了没人时喊我李承赫,你这人,语气越恭敬越是不屑一顾。”太子淡笑,“看你这技术,留我太子府当个医女也不错。”
“你不是要好好想想我该在你太子府做什么么……”
“早想好了。”太子笑得一脸奸诈,“爷心情好的时候,你就给爷暖床,爷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只好去浣衣院给爷洗衣服了,哈哈。”
“衣冠禽兽!”向晚横了太子一眼。“嗯?那只好把这衣冠脱去了!”太子说着,作势就要把身上衣服脱掉。“禽兽不如!”向晚忙站起,狠狠白太子一眼,转身向林子走去。
南疆深秋层林尽染,向晚自认为是个俗人,这美景能入向晚眼的唯有满枝的果子。太子去南疆这时候挑的真是极好,向晚暗暗决定,以后要出远门一定要选秋天,万一有个什么不测,还有漫山遍野的果子可用来充饥。向晚头晕,不想爬树,便用一块扁扁的石头砸断一截老藤,用来打树上的果子。
不一会,地上就落了不少果子,虽然都被鸟儿啃了,但好歹也能果腹。向晚不嫌弃,多多益善,全收入怀中。向晚掂了掂手里的老藤,这个东西可是做拐杖最好的材料,刚刚废了大力气把这一截弄下来,拿来给暂时残废的太子用最好不过了。收获颇丰,向晚心情极好,连头都不晕了。
走出林子的向晚老远就看见坐在湖边的太子手里拎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走近一看竟是只大胖兔子。“哟,殿下真是人中龙凤,断手断脚还能抓个兔子。”向晚把衣服里包着的果子丢给太子,拎着兔子耳朵到一旁研究。“这兔子大概是吃白饭吃多了,本王一不小心丢个石头就砸晕了它。”面对向晚讥讽,太子也不甘示弱。
向晚懒得理他,抱着兔子细细研究。这兔子许是被太子砸了,还没缓过来,在向晚怀里晕乎乎地如同喝醉了酒。秋天养了膘好过冬,这兔子肥大的如同一只小狗,晕晕乎乎地可爱极了。向晚安静极了,将手放在它头上,细细抚摸它脖颈。
“若非现在紧急,我也不会杀它。等回了太子府,给你买十只八只兔子。”太子淡淡开口。
向晚没说话,手一甩,丢掉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上面还沾着血。怀里的兔子抽搐着挣扎,向晚拎起它耳朵甩到一边。
“我以为你不舍得……”看她如此动作太子愣神半晌开口。
“听人说,这样安抚过它之后,肉会变得比较好吃。”
“你和其他小姑娘真是不一样。”太子哑口无言,看着地上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的兔子。
“狠毒么?我这样的人,但凡对猎物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就是在自杀。”兔子停止了挣扎,向晚麻溜地折了树枝给兔子开膛破肚,在湖水里清洗。一片清澈霎时变得血红,向晚洗了许多树枝,将兔子串了起来,甚至连心肝脾肺都不曾放过,忙的不亦乐乎。
太子看着她那活脱脱屠夫样子,不自觉地以手扶额。“真是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恩,确实罪过。”向晚收拾好兔子,洗洗手站了起来,点头对太子刚刚的话表示由衷赞同,“不如殿下晚上吃果子吧,罪过便让向晚一人来承担。”
说完便向旁边林子跑去,留下太子一人,对着扒的干干净净的兔子尸体无语。
向晚捡来的柴火极多,架起来的火堆极大,烤兔子的手艺极好,两人都吃的口水直流。“吃完兔子,咱得上路了。”太子吃相虽斯文,倒也极快,转眼一个兔子腿下了肚。“啊,去哪啊?”向晚从兔子骨架里抬起头来,忙着啃兔子,思维几乎陷入呆滞。“总不能等扶桑找过来,你看和悬崖,三面包围,只留这一条道出去,扶桑来找也应当是走这一条,我们向外走走,说不定能早些遇上他们,南疆的事情不能耽误。”太子拿着兔子腿儿,凌空指了指周围山势,山里天黑的早,向晚看不清,只能从发亮的天空辨认山形。
“啊?可是天都要黑了。”人家说吃饱了困,一点不假,身上酸痛,向晚啃完兔子,腹中温暖,不肯起身。“你烧了这么大一团火,等下惹来什么野兽,你来解决。”太子扬扬断手,“我这断胳膊断腿,可没什么能力对付它们哟。”
“当我那么好骗,烧着这么大一团火,哪个野兽如此胆大敢过来。”向晚不屑地扫了太子一眼。
“你看不见那云啊,快下雨了,得找地方躲雨。”向晚闻言连忙站起,把手上的油在太子衣服上用力擦擦,随便从火堆里捡了个烧的正旺的木棒做火把,扶着太子站了起来。太子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油汪汪的袖子。
“可是去哪呢?”天黑了,毫无人迹的林子里树木如同鬼怪,向晚虽胆大,这样阴惨惨的景象仍是让她发毛。“找个山洞吧,大概那里安全些。”
夜路难行,更何况是这样不熟悉地形的深山老林。向晚架着太子,一步一个踉跄,颠颠撞撞地向前走,手和脸都被树枝刮破。向晚头顶极痒,忍不住伸手去挠,刚一碰到,就疼得惨嚎了起来,伸手一看全是血迹。
“你又在干什么。”太子斜睨向晚,火光下隐隐看见向晚头顶上一片红色血迹,还在不停往下流淌。“啊,我把伤口抓破了。”向晚摊着手,仰头看太子。额头的血流到眼睛上方,向晚一抹,在脑门上留了个血手印,看起来如妖鬼般可怕极了,偏她扁着嘴眼神又无辜极了,
“等下找到休息的地方,帮你包扎上。”太子忍不住笑了,向晚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两人刚踏出一步,火把却霎时灭了。一步踏入虚空,向晚一声大喝,拼尽全力也没稳住身形,带着重心不稳的太子一头栽进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