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催眠了嘉仪?”六皇子盯着她,眼眸中情绪不明,半响道,“是否问出她为何要这般恨你?”
“当时情况紧急,没有来得及问,只是借机逃了出来。出来后,我本一心想要回到六皇子府,不知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你带我来这里,说一声就好,派人打晕我算什么事?
“这是温家的别院,既然你不喜欢,今日就随我走吧。”
他转身就走,方溶月愣了一下,方才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从他的神情看来,他对于这个问题也是持有疑问的,难道把她劫持到这里并不是他的意思?
方溶月来不及多想,只见他转头一个厉眼扫来,她赶忙一路小跑跟了过去,心中暗骂自己的狗腿子属性又增加了。
回到京城她依旧以苏飞的身份呆在六皇子府,出乎她意料的是,王婧宸并没有揭穿她,来找她麻烦。
一切和之前一样,只是好像很久没有见到温子然,等她问起来的时候,莺歌告诉她,温子然好像是有什么事得罪六皇子了,被发配出去处理事情。
方溶月以为不过是三五个月的时间,却不曾想到再见到温子然,已经是一年之后,而当时他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当然这都是后话。
太子从江南归来,举国欢庆,有这样一位贤明有德的储君,将来国家的昌盛繁荣,仿佛被刻画在眼前。太子的威望经此一役,达到一个新的高点,与此同时,六皇子和三皇子加害太子的谣言不绝于耳,传言愈发深入,连同一开始在米粮上构陷太子之事都被挖了出来。
皇帝大怒,下令严查,一定要彻查到底。
六皇子这几日都阴着脸,底下的奴仆战战兢兢,方溶月自然也避开他,轻易不出现在他面前。
饶是这样,她还是不免碰到六皇子,他问道,“明日父皇大宴群臣,替太子庆祝,你说我该给太子送份什么大礼?”
方溶月见他的表情,知道他一肚子坏水又在泛滥,笑道,“送礼给人,自是要看对方喜欢什么,送对了才是礼。”送错了便是劫。
他笑起来,“说的好,送礼一定要送合心的。”
不知道他又要害什么人,方溶月在心中为那个将要倒霉的人默哀。
他心情似乎不错,叫上方溶月一同前往吃饭,和一只禽兽一起吃饭自然没什么胃口,好在厨娘在六皇子的饭菜上下了苦功,勉强尚能下口。
六皇子信奉食不言寝不语,一张扑克牌脸放在那里,张口吃饭,闭口咀嚼。方溶月嘴张了张,说道:“听说子然兄到闽南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那个禽兽冷眼看她,“你对他好似很关心?”
方溶月干笑两声,“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她低下头继续扒饭,感受到六皇子摄人的目光,实在无法再装下去了,她抬起头,“这府中,我只与他相识,突然见不到他,所以。。。”到底她还是心虚了。
他冷声:“这府中,你只与他相识?”
他一直不喜欢她与府中之人交往,自己和温子然相交甚深,他必然是不高兴的,方溶月解释道,“我只与他相识,其他门客我是一个也不认识。。。。”
“出去。”六皇子突然打断她的话。
方溶月很是郁闷,是他喊自己来吃饭的,饭还没吃完又被赶出来,再好的胃也要消化不良,不知道那个禽兽在发什么神经。
细雨飘落,润物无声,司琪端一杯清茶,从院子沿走廊雕栏一路走到书房中,将茶杯放在书桌旁,“主子,已经练了两个时辰了,歇一下吧。”
王婧宸放下毛笔。“我说过,练字的时候不要打扰我。”
“奴婢知错,愿领罚,”司琪跪地,“只不过那边传来消息,说方溶月之前是被山西温家劫走,日前被六皇子接回府中,依旧以苏飞的身份当门客。”
山西温家?到底还是她,勾搭男人的本事一点没见减少,这么快就搭上温子然,能让温子然为了她和六皇子有争执,不知该不该感谢她。要知道上一世温家可是六皇子强有力的后盾之一。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下,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三五日了。”
“三五日,你们到现在才发现?”她笑起来,眼睛微眯,像一只发怒的猫,“让他们盯紧了,分批回来领罚,你自己去管事那边领罚。”
这一章兰亭集序差一点就要完成了,突然被打断,灵感全无,就这么被毁了,真是可惜。
明日皇帝大宴群臣,是要赏赐在江南赈灾中出力的众人。这一幕上一世并没有出现,还不知会出什么样的幺蛾子,她扶正头上的发簪,今日要早点睡,明天还等着看好戏呢。
第二日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只是她没有想到最耀眼的主角却变成了她,而她还是没有逃掉上一世的宿命。
时间是轮回,宿命也是轮回。
王婧宸没有猜错,第二日的宴会果真精彩,刚开始没有一会儿,以孟尚书为代表的太子派和以崔尚书为代表的三皇子派,便开始了唇枪舌战。
这群人要么是十年寒窗苦读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考上来的清贵,要么是从小锦衣玉食尔虞我诈中熏陶出来的显贵,在太子派和三皇子派的阵营中各司其职。两方人马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只差没把古人从地下挖出来印证他们的论点。
下面的人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上面的太子和三皇子依然兄弟相称,举杯共饮。在没有确切的证据的情况下,谁也没有办法把谁扳倒。而与这件事相关的另一个人六皇子,乐得自在,与座位旁边的五皇子七皇子相谈甚欢。
帝后情深,两人偕同坐在最高处,那众人都可以看得见的地方,“这次江南赈灾,太子做得甚好,祈雨祭天可堪国之大典。”皇帝发话,若任由那班文人吵下去,只怕到明天也吵不出什么结果。
太子站出来,“为父皇为天下黎民做事,是儿臣的本分。这次赈灾中,上官大人和嘉仪郡主尽心竭力,功不可没。”
皇帝佯怒,“嘉仪还想要赏赐?她私自前往江南,把朕和长公主都急坏了,长公主每日进宫以泪洗面,朕也焦急不已。”他转头看向长公主,“你说说,要怎么惩罚她?”
皇后笑道,“自古儿女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嘉仪回来长公主只怕是疼还来不及,哪里还想要惩罚?”
“皇后知我甚深,只是嘉仪这次做事太过,请皇上一定要好好惩罚她。”
“这可是你说的,回头可别哭着进宫替嘉仪求饶。”皇帝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皇帝正色道,“嘉仪跪下,你说说为什么要独自前往江南?”
王婧宸站起来,走到殿下跪了下去,“我只是担心太子哥哥。”
皇帝笑起来,“太子,你看呢?”
太子还未说话,长公主先插话进来了,“地上凉的,皇上就罚她站着回话吧。”
“瞧瞧,这就心疼起来了,赶紧起来吧。此次前往江南,惹家中长辈担心,有过。在江南,协助太子赈灾,平民愤解瘟疫,有功。功过相较,功大于过,就将平安镇赏给嘉仪,封地可世代传承。”
此话一出,席间众人神色各异,平安镇是江南重镇,虽说现在遭受旱灾瘟疫,以江南得天独厚的天气条件,恢复过来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度过这最艰难的时间,平安镇的税收油水可是极为丰富。这般丰厚的赏赐,别说郡主,就是王爷也是从来没有的。
“皇上偏心,平安镇刚遭受过旱灾瘟疫,我瞧着两江的远山县倒是极好的,不若我用平安镇换远山县?”平安镇太过惹眼,相比之下,远山县税收虽然没有平安镇的多,但也是一块极为丰厚的地方。
众人的目光又开始变了,聪明人眼中出现赏识之情,愚笨人眼中出现嘲讽之意。
“讨价还价,”皇帝笑着看向长公主,“不过朕就准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轮番赏赐,下面自然轮到上官鸿轩,皇上先是赞赏了上官太傅生了个好儿子,各种台面上的话夸赞一番,刚准备赏赐,上官鸿轩站出来,跪在殿下。
“皇上,微臣不求其他赏赐,但求一事。”
“你说说看,所求何事?”皇帝心情不错,对于上官鸿轩这样年轻有为的青年,他也愿意多说几句话。
王婧宸只觉太阳穴突突的,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她紧盯着上官鸿轩的嘴唇,她在害怕,她害怕从这两瓣嘴唇中蹦出的话。
他像是有所察觉,目光微转,与王婧宸的在空气中相遇交织,他的目光温柔宠溺,她甚至还看见他的嘴角扬起的笑意。
终于,他说,“求皇上赐婚,微臣想要迎娶嘉仪郡主。”
王婧宸拼命咬住下嘴唇,我不愿意的话,卡在口舌之间,生生咽了下去。思绪飞速运转,要用什么样的话回绝他,才不会伤害到他。他很好,她也爱他,可是她不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可是她似乎困顿住了,往日的玲珑心思巧口应变一时间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