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想辛亏自己没有生活在战争年代,否则自己必然是个汉奸,还没被严刑逼问,只怕看到刑具就会招供了。
“回六皇子,打完了。”
六皇子回头一看,发现她还在恩恩呀呀的有规律叫唤,白色的衣衫上已经有隐隐血迹,别开眼睛问道:“去不去?”
她停住哼哼,咬住嘴唇不说话。
见她这番模样,他冷声:“把她关进柴房,谁都不许给她送饭。”
她原本想装一下硬气,自己站起来说一声别碰我,我自己走。谁知伤势过重,没有站得起来,反而跌倒在地,刚好臀部触地,伤上加痛,她嘶的倒吸一口冷气。
依然是方才那两个小厮,走过来把她拖进柴房。
臀部有伤,她只能趴着,柴房里连根稻草都没有,从手臂到腹部到腿部每一处都隔得慌。她想臀部怕是流血了,现在若是不及时清理,等血干了,和衣服粘在一起,再扯下来,恐怕得疼死。
柴房这样的地方,随时有人进出,她又哪里敢褪下裤子。只能暗暗焦急,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
她不敢一直想着自己臀部的疼痛,干脆想想其他的事情,想到最后六皇子的话,她后知后觉悲剧的发现自己肚子饿了。六皇子传召她的时候,她正准备吃饭,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她就跑来了,早知道还不如吃完,让他等。
满桌子的江南饭菜,她都没吃到一口。自己仿佛都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她沉浸在这样的香气中,昏昏欲睡。
“苏兄。”
方溶月抬眼看去,见到温子然手提一个饭盒走进来,她立刻来劲了,抬起上身,像一只等食的海狮,“赶紧的,我都快饿死了。”
他一盘盘端出来,都是简单的饭菜,可方溶月现在却十分满意,赶忙拿起筷子塞到口中。
温子然也不说话,看着她吃完,方才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药膏说:“这是止血化瘀的,待会儿我在外面看着,你自己把药擦好。”
方溶月接过药瓶,莺歌现在不在身边,她不放心任何一个人来帮她,六皇子打她哪儿不好,非得打她臀部,她够不到啊。
收拾好碗筷,温子然走到外面,很贴心的把门关上,她掀起外面的袍子,准备褪下裤子,奈何血块还是凝固了,和里裤粘在一起。每撕开一点都是钻心的疼。
好不容易撕开两厘米,已经痛得全身是汗,她无力重新趴到地上,气喘吁吁。
“苏兄,你好了没?”
她猛然翘起头,抬起上半身,“没,稍微再等一会儿。”
现在撕开肯定会流血,待会儿还要穿上,说不定到时候皮肤和裤子又重新粘到一起。与其受两次罪,还不如算了。
她看看药膏,干脆在里裤上抹开了,借此掩盖自己不抹药的负罪感。整理好衣服,她才叫温子然进来。
“安心休息,不要想太多,六皇子现在在气头上,过两天就好了。”
是啊,他怎么舍得放弃自己这么有用的棋子,这一次不过是告诫她,即使再有用的人,一旦违抗他的命令,必定严惩不贷。
“嗯,我知道的,你赶快走吧,万一被发现了,怕是会连累到你。”
他笑起来,“既然来了,我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看见他的笑容,她心中一暖,世间自有真情在,她握住他的手,“谢谢你,真的。”
毕竟还未完全进入三伏天,白天夜间温差还是有的,到了夜间,她睡的迷迷糊糊,只觉得发寒,蜷成一团还是冷。抬手摸自己的额头,才发现自己是发烧了。
在现代这也不算什么,可这时古代,随便一个感冒都会死人的年代。她还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万一在这里死了,便是真正的死去,不算亏大发了。
嗓子干疼,根本叫不出声音,半夜三更,又哪里会有人来发现她发烧了。
自己大概是要死了,她绝望的想。
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臀部是冰凉的,有点刺痛,但却很舒服,从被子里散发出药香。她想她大抵是上过药了,可是是谁给她上的药。
“你醒啦。”温子然端着药碗进来。
“子然兄?是谁给我上的药?”
“这碗药熬了两个时辰,是我亲手熬的,来先喝药。”他笑着把药放到方溶月手中。
方溶月大骇,没有拿稳药碗,手一抖整碗药都倒在了床上。温子然连忙拿布来擦,“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再熬一碗来。”
她双手紧拽住他的袖口,低着头不敢看他,头都快埋入双臂间,声音低不可闻:“你都知道了?”都给她上药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他轻拍她的手,“你放心。”说完,抽出衣袖,端着碗出去了。
方溶月一直保持着拽住他的姿势,过了好久,才慢慢收回双手,脸从双臂间抬起来,竟是满脸通红,直达耳根。这么丢人的一幕都被他看见了,她没脸见人了。
等温子然再一次端药进来的时候,发现方溶月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他笑着扯开她的被子,“看满头大汗的,这样于你的病情无益。”
她避无可避,将脸埋入他的怀中:“哎,别看。”
“君子行之有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你的事,我早知道,放心不会说出去的。”他抱着她像是抱着一个孩子,轻拍她的背部,安慰着。
半晌,方溶月抬起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却不回答,“先把药喝了,我再告诉你。”
中药确实苦,闻着苦,喝着更苦。喝完药,足用两杯茶才冲淡口中的苦味。放下茶杯,她看着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他坐在床边上,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们聊的很投契,我一直以为我们可以成为像伯牙子期那般的知己。后来你喝多了,我扶你回房,你的丫鬟不在,我原本打算帮你更衣的。”后来他并没有这么做,原因不言自明。
“所以你,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心里明白,可是不听到他亲口承认,心中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温子然无声的点点头,见到她是女子,他很是震惊,不知为何同样也很欣喜。
两人皆无话,良久,方溶月问道:“六皇子呢?”
“六皇子有急事,先行回京,你当时发烧,于是派我留下,等你伤势好了,一同回京。”
“我昏睡了多长时间?”
“两天两夜,今天正是太子宴请江南富贾的日子。”
方溶月松一口气,看来在这件事情上,六皇子是不会再逼自己了,过几日自己便可回京,这江南的一切也算是尘埃落定。至于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她也管不了这么多。
这段时间王婧宸每日都会去给上官鸿轩喂药,在她的精心照料下,他的身体逐渐好转,现在已经能够下床参与政务。
上次她喂药时,对小厮端进来的药甚是好奇,派司琪去查,连一点药渣都没有找到,她知其中必有蹊跷,只是具体是什么还得慢慢去查。同时京城传来消息,那个苏飞也是个不安分的,这几日也跟着六皇子来到江南。
这次事件,六皇子和三皇子怕是从中做了不少手脚。
开宴之日,江南城中的富贾携家眷纷纷来到总督府参加宴席。太子和上官鸿轩负责男宾,王婧宸负责女宾,开席前,由太子先行说几句场面话。
“一直听闻江南景色秀美,本宫一直希望能来到这里游玩,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到这里却是在这般情形下。江南素来有鱼米之乡之称,如今却变成干旱不生寸草之地,于江山于社稷皆是巨大的损失,本宫甚是痛心。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如今江南有难,全国倾力相助,还望在座各位,身为江南人,不吝锦囊,开仓救同乡人于水火之中。本宫必然甚是感激,此酒本宫先干为尽,以表谢意。”
太子将酒一饮而尽,酒杯朝下,显示自己以喝尽。席下众人,相互对视一番,均无人举杯饮酒。见状,太子盛怒,酒杯掷地,与石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子殿下赐酒,尔等不喝,难道是想要违抗君令?”上官鸿轩厉声问道:“陈员外,难道你想要被抄家。”
这个陈员外在朝中并无大臣庇佑,纯粹是靠一己之力发展到今日,是一个难缠的角色,即使被太子所杀,也不会得罪朝中之人。上官鸿轩调查之后,发现此人并非利益熏心的奸商,反而常有施粥布善的行为,而且此次集体违抗君令,不肯开仓借粮,也并非他所领导。
在场所有人密切注视陈员外的举动,太子此刻怒气已然显示在脸上,只要陈员外敢说个不字,恐怕即刻便会被拖下去斩首。
“哇。。”突然传来一阵小二的啼哭声,抬眼望去,却是陈员外的小儿子,他刚准备站起来,却被旁边的侍卫重新按会到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