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康随伺晏初已有三年,他始终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将军府突然进来的这个丫头就变成了将军的贴身丫鬟,而且将军似乎也不避嫌,连上朝当口也一并捎上。可暗中打听,除了知道此女生于市井,父母兄弟也是一般普通小户之辈,唯一与将军的交集就是进诚当日马蹄下的惊险一幕,其余的背景都很干净清爽之后,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这……也纯粹地太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吧?实在是蹊跷。
合情合理,却又似乎哪里不对。
可将军毕竟是将军,虽然满腹狐疑,长康也不好过问。
待云朵接过字轴后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不动,“……还有什么事吗?”
长康收回伸长的脖子。
“呃,将军,陆姑娘今晚是歇在……”
云朵豁然回神,平日里将军府房间众多,晏初便主动在自己隔壁安排了个卧房,倒也相安无事。可今天,忙着应付明天上朝的头等大事,这类小事自然就被忽略了。两个人……男未婚女未嫁的,住在一起,大抵不好,可一想到房间内光鲜亮丽的上等陈设,云朵却又不敢做主。
……这应该很贵吧?
“嗯……我去问问……一会再说!”
烛火摇曳,云朵撑着下巴看着专心致志研究字轴的晏初大气也不敢出,更不要说提什么房间睡觉一类的事了。
最后还是撑不住,不知不觉间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终于,火光扑闪了几下,几秒后随着一阵白烟,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晏初抬眼,正巧云朵挪了挪手,支支吾吾地冒出一句:
“娘……你别打我……”
这样的自己,晏初冷笑,眼中闪过三分寒意。
得尽快找到换回身体的办法,如果实在换不回来……
他抬起手掌,若有所思。
“晏兄,你无事便好,保重。”
程子然……
晏初起身,抱臂立在窗前,三年前,晏初初露头角,投在秦百越麾下;而彼时,程子然,一篇《乐佛塔赋》名动京城,在新进的科举考生中实在醒目,确是那一年新科状元的热门人选。
可贤才招妒,就在放榜前一天,程子然被人密报其叔父曾任沛城谢氏手下参将,虽在二十年前已战死身故,却不料波及今人。自然而然,什么状元什么功名全都没有了,若不是炎景帝爱惜人才,程子然难保不能活到今天。
朝夕成败,世事难料。就在程子然心灰意冷打算离京时,突然收到了京中贵臣的举荐,在大理寺任一小小书记官,这三年,一路扶摇直上,现已进入礼部铸印局,掌铸造炎景帝宝印及内外官员印信。
而这前后的突兀落差,却就来源于那神秘的拐点。程子然不是糊涂侥幸之人,竭力探究缘故。
晏初推开窗户,那一日,风正清,花正好,月光也如今夜一般皎洁无暇。
端阳水边,程子然递上名帖,“若无晏兄,子然没有今天。”
这之后,两人一见如故,结为知己。
可世人不知道,程子然自然更不会知道,这成败皆为萧何,他晏初三年前布下的一步棋,马上就要出兵上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