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炎景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自登基后就把七日一朝改为五日一朝。早朝时间定为当日卯时,而一般的文武百官,则需要寅时就在宫外等候。为避免迟到,皇宫外设有专供大臣们上朝留宿的驿馆。晏初在没有府邸前,虽说下榻处离皇宫甚远,可他仗着自己武将出身,动作又利落迅速,从未在驿馆落宿,可这一次,众人惊奇的发现,镇北将军居然也加入了留宿一族。
驿馆内,云朵紧紧张张地把上朝礼仪练了一次又一次。
“将,将军,您,您看……这样可以了吧?”
晏初挑眉,虽然动作间还是有些女气,可穿上宽大的朝袍后混在黑压压的一群人中想必也不会太突兀。
“东西都背好了吗?”
云朵点点头,正要开口背,却被晏初一个眼神制止了,与此同时,屋门外一声咳嗽,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
“晏兄,睡下了么?”
又……又是什么人?
晏初凯旋而归,又被圣上封官正三品,真真是当下的大红人,平素镇守边疆,偶尔回京,也是深居简出,好不容易送上门来,众人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结识相交套近乎机会。好在晏初为人低调,与众人不过泛泛之交,再加上武将间一向武人相轻,而与文官又是话不投机,虽然同朝为官,但相熟的却不多。白日里各方来访,晏初也懒得交代,任由云朵自由发挥,云朵勉强应付一圈下来,也没露出什么破绽。
可这一次,晏初脸上却瞬间露出了难色。
他示意云朵开门,语气有些凝重:“小心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话!”话毕已经隐在了屏风之后。
“不开……行不行?”看晏初反应,知道外面来人非同一般,云朵简直要哭出来,“我怕……怕说错话……”
话刚出口,抬眼就对上了晏初杀人一般的眼光,
云朵头皮一麻。
“程子然,旧识。”
简短的几个字,云朵呆了一呆,晏初一个白眼,已经不再理她,只得诺诺着去开门。
屋门推开,一男子长身直立,一袭苎缎蓝如雾,见到云朵,抱拳微笑:“晏兄。”
许是那笑容太有感染力,云朵霎时放松下来,茫然道:“啊……你来了?”
两人前后进屋,云朵仔细观察来人,此人周身温润,看不出什么杀气,应该不是武将,可晏初若卸下铠甲,照样也看不出半分职业感。与大人比起来,这人动作行云流水地慢条斯理,与晏初一动一静,倒是鲜明的两个妙人。
他不说话,云朵也不敢说话。
待青玉茶盏滤掉三次之后,那人轻咳一声,“晏兄,一年未见,此刻见你平安无恙,真是太好了!”
他话语诚挚,唇边隐隐一丝笑意,看得出对晏初是真心关心。
虽然不关自己什么事,可云朵无来由的心中也涌出一阵暖意。
“程……兄,这一年过得可还好?”
“一切如初。”
程子然不是多话之人,几个字下去闭口不言,云朵不知情理,虽有交谈之心,可奈何肚内空空如也,自然也无从开口。两人一人坐一边,默默地喝茶,直到最后云朵忍不住瞌睡打了几个呵欠,程子然才抱拳告辞。
程子然没有住在驿馆。云朵把他送到楼下,远远看到他的蓝色马车越走越远,莫名觉得内心空荡荡的,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味道。太太太……太奇怪了,她捂了捂脸,狠狠自责,陆云朵你怎么那么没羞,见到长得好看的就又呆又傻了!
可……平心而论,将军和程子然都长得一副好样貌,但比起晏初时不时发狠吓人弄得人怕怕的,程子然却如同三月柳絮,唇边那微微一笑足已让人轻易沦陷。
戏文上的才子大抵也就是这份摸样吧?
云朵红着脸走上楼,刚进门时,却见长康已俯身作礼,递上一卷字轴。
“将军,这是你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