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凡晓得是大肚皮老板吊他的胃口,想慢慢地圆自己的生意,也就笑着说道:“要得,要得,二天有空再说。老板,你说苞谷要涨价,你现在准备好多才卖?”
“这要看是买得多还是买得少。如果是十吨八吨,一千八绝不会少。要是买上三五几十百把吨,价钱自然还有点走展。老板,你想要好多?”
“当然要看价钱谈不谈得拢。谈得拢三百吨五百吨也要,而且还是长期进货长期要。”麻凡看看时间不早,有意留点余地,二天见了面也好打招呼:“不过,现在还定不下来。”
“没得关系,没得关系。生意不成仁义在噻。二天定下来了你再来,也可以电话手机联系。有空的话,请一定来喝茶。”大肚皮老板仍然十分热情,一看麻凡告辞,急忙递上名片。
临走的时候,麻凡看见他还在盯着自己手上的金戒子看,就晓得雅兰的用意良苦了。
“老板,二天有事记到来找我哈。”
麻凡走了好远,那个大肚皮老板还在向他招手。
麻凡还有事要到凤头村去。他想到别的地方再转转,难得来一回,难得碰上这么热闹的赶场天。
挤到后街,那些五花八门的江湖生意更是热闹。耍猴的,卖打药的,耍魔术的,算命看相的,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麻凡顾不得看这些,他汗流浃背的挤过人堆堆,拐进了背街的小巷。
俗话说,要看相,走小巷。这句话一点也不假。不管哪朝哪代,背街小巷历来都是那些算命看相摸骨测字的热闹场所。要不是他到凤头村去与这些事情有关,相信他八辈子也不会到这些地方。
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场合,也从来没有到过这些地方,也根本弄不清这些算命子的肚皮里头卖的是啥子膏药。
才走不远,在即将进入小巷的一处大敞坝上,聚集了上百人在一起坐着练功。这些人,有老人有中年人也有年轻人,难得女的老的少的都有。他们一个个旁若无人,双眼微闭,口里好象还低声念着啥子咒语。据他猜想,这很可能就是前段时间传到镇里来的啥子神魔大法组织。本来,尊重各民族老百姓的宗教信仰是没错的,不过,像这样集体性的天天打坐练功,要是走火入魔弄出啥子人命关天的事情来,就不好耍了。看样子,要禁止这个组织的一切活动,恐怕要费不少周折了。他们抱团结伙,所谓的实力肯定不小。这些人,大多都是老弱妇孺,文化又不多,要他们很快从这种精神桎酷中走出来,肯定很困难。麻凡走向他们,试着向他们提示,现在太阳这么大,大家万一中了暑怎么办,却遭到了他们的白眼。他只好笑着摇摇头,绕过围着这些人说三道四看热闹的老百姓,向巷子里走去。
这些年来,莫说老百姓迷信,就是机关干部、共产党员和许多企业总裁商场老板,他们信迷信的也不少。啥子企业园区大门风水,办公楼向山,老板办公室的朝向,都要讲究。尤其是那些家里有老妈老汉的,都早不早在为他们看阴宅,找风水,生怕老人百年龟寿后不在阴间保佑他们。
来到小巷子里,巷子里头更热闹,还离那些人堆堆好远,看相摸骨测字算命的吆喝声,就吼得人耳根子发麻。
那些人中,有真瞎子,真瘸子和真老爸子,也由假瞎子,假瘸子和假老爸子。他们中间,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五花八门,啥子花脚乌龟都有。都说河大水深啥子鱼都有,看看面前这个场合,就晓得古话说得不错。
麻凡不由得在心里一声倒喝彩,好一个生意兴隆的地方。
再看那些旗幡幡下,东一堆西一团围起砣砣,扯起圈子的老百姓,还真不少。不管男女老少,他们一个个手里都捏着子子(钱),在那里候队排轮子。
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大家还相信这些,只怕二天的人摆起来,大人娃儿都会笑掉大牙。麻凡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啥子东西那么有魅力,大家明明晓得扯谎坝的膏药是骗人的,为啥子那么多人还是要信。看来这个市场不彻底打扫,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就不会自己灭绝。
来到算命摊摊前,好几双打着神算子招牌的手,全都冲他伸了过来都争着抢着要给他算命看相,并且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地吹嘘着自己的本事。
麻凡没有理他们,只顾往前挤。
原来,他老远就看见扯起“赛神仙”旗幡幡的算命摊前,有一个大麻子的老头儿,正半眯着双眼,摇头晃脑地听着八字胡的八字先生为他算命。
那个老头儿,一张坑坑凼凼的大麻子脸,正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笑容。他招摇过市的把一张五十块的大钞票拿在手里,晃来晃去地扬起手,让人看了忍不住要发笑。
他一边举起手,晃着手里的钱,一边大声说道:“‘赛神仙’,这回你要把我屋里的事说准了,这半张票子(50元叫半张,100元叫一张)就不用找补了。”
“真的?”
“真的,只要你算准了,这半张皮(钱)就是你的。”
“好嘛。”赛神仙一看,眼睛突然亮了。他笑嘻了,连连拱着双手说道:“敢问老哥要问屋里的啥子事?”
“这个……”麻子老头儿看看四周,打了个顿,急忙把脑壳低下去,嘴巴处拢赛神仙的耳朵,悄悄地把要算的事情说给他听了。
“赛神仙”听完,笑着用眼睛看着他,掐着指拇,歪着脑壳,翻着白眼,把子丑寅卯十二地支念了一遍,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好半天,然后又对着麻子老汉的耳朵说了好半天悄悄话,欢喜得他眼睛都笑成了豌豆角。
“赛神仙”凭感觉晓得他上了当,急忙拿出一张纸飞飞,睁大一双瞎眼,处到纸上,用手摸着写了几句谒语,然后递给他说道:“你老人家有钱,一辈子吃穿不愁,家里金山银山堆起用,男女娃儿都有用,最近,你还有一桩大喜事,不是女儿结婚嫁给一个达官贵人,就是儿子要娶一个贤惠能干的好媳妇。上面四句谒语,不是我吹牛冲壳子,保证你以后件件事都要兑现。”
“哈哈,只要二天我的事件件兑了现,我肯定要打酒割肉,把山珍海味都搬来,请你好好的吃一顿。”
大麻子老汉听了,欢喜登了,乐呵呵地差点把鼎锅盖都打烂了。
他一边大声说好,一边把纸飞飞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衬衣口袋里。嘴里还不停地称赞赛神仙算得好,算得准,句句话都算到了他的心坎里。看样子,他花再多的钱买那张纸飞飞也值得。
他把五十块钱塞到赛神仙手里,拍着衬衣口袋,得意昏了,高兴惨了。
不用说,这个出手阔绰大方的老头儿,不是当地富甲一方的大款,至少也是乡下财不漏白的“土老肥”。他刚才装进荷包里的那张纸飞飞,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纸飞飞,而是一张上百万,上千万的现金支票!
麻凡没有挤拢赛神仙的算命摊,就被那些要算命看相的人和那些看热闹的人挡在了外面。他没有听到赛神仙和麻子老汉说的啥子,也不晓得那麻子老汉是何方神圣,只觉得这老头儿很有趣,很好耍,而且,他好象就是自己今天要找的一个啥子人。到底为啥子,他也说不出来,反正心头的感觉就是这样,那老汉给他的印象就是见面熟。
他想挤上去,下下细细看看那老汉,看他除了一脸大麻子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哈子特别的地方。无奈看热闹的人得太多,他根本就挨不拢边。
麻凡正要想办法从其它地方挤上去,只见那老头儿转过身来,提起放在摊子下面的灰面口袋,急匆匆地推开人群,大斜里从麻凡面前走过去了。
那老头儿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地笑念着八字先生给他的谒语,这下麻凡听清楚了。
“有钱供神神仙灵,家中全是大贵人。有女在外胜男儿,姑爷定是官三品……”
“‘赛神仙’准啊,准啊,真不愧是‘赛神仙’。”
老头儿说完,把衬衣荷包捂了又捂,生怕放进去的纸飞飞长翅膀飞了,装进怀里的大金娃娃跑了。
看样子,老头儿真的是不放心,过了一会儿还是又把那张纸飞飞拿了出来,扭到手上。他笑眯眯的走着舞着,纸飞飞在他手里飘着,欢喜得他好象到了九天云里。这时,一阵旋头风卷来,呼的一声卷走了老头儿手里的纸飞飞。
“大金娃娃,大金娃娃,我的大金娃娃……”老头儿慌了,一边追着,一边带着哭腔大声喊着。
那张纸飞飞在天上飞着,大家都乱挤着要去抢。麻凡开始不晓得出了啥子事,一看是大家要抢那张纸飞飞,也就跳着脚伸起双手要抢。他这一跳不要紧,那晓得跳上去了就掉不下来了。拥挤的人把他抬了起来,纸飞飞一下子蒙住了他的脸。
那老头儿一看麻凡的脸上蒙着他的纸飞飞,就用力挤到他面前。麻凡拿过纸飞飞正想看看上面写的是啥子东西,被老头儿一把夺了过去。
老头儿像宝贝似的把纸飞飞捏到手里,欢喜得发了疯,跳着双脚说道:“金娃娃,我的金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