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上班,朋友强的妻子雅打来电话,称家里出了大事,让我务必过去一趟。雅的声音有些急促和沙哑,我急忙问道“强呢?”雅哭泣着回答:“他死啦。”我不禁一惊,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丢开手头的工作,匆忙赶过去。
推门进去,室内一片狼籍,锅碗瓢盆摔了一地,强和雅气恼地分坐两处,气氛煞是紧张。
想来是夫妻俩又引家庭战火,余怒未消,并非是天塌地陷的紧要事体。我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索然无味地长出一口气。
我默不作声地坐下来,也不问事情的缘由,只是埋头悠闲地抽烟。雅倒是沉不住气了,率先发话,其情绪激昂,陈词慷慨,实出我的意料。她如同向法官陈述自己的不幸,痛说家史,把所受到的莫大委屈和残酷压迫一股脑地抖落出来。说到伤心处泣不成声,哽咽伤悲,那声音拖着无奈和悲切,仿佛这日子暗无天日,实在是没有过头了。
我仍然不说一句话。
强更是不甘示弱,愤然列举雅的条条罪状,恶意指责雅的诸多过错。话到极处,痛斥和抱怨苍天对自己的不公,让他摊上这样的女人和婚姻,是有意对他的捉弄和惩罚。强说这话时神情激荡,很有英雄气短、魂断情殇的悲壮。
听了半天,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我坚持不说一句话。
正在这时,强的单位打来电话,不知说的什么,强的口气即刻变了味,有模有样地说:“我家里有点急事,今天就不去了,麻烦你给科长说一下吧。”
半刻不到,雅的单位也打来电话。雅捏着腔调,一本正经地说:“昨天夜里感冒了,今天头还昏昏沉沉的,就说给大姐您打电话呢。不,不用,没啥大事,您千万别过来了,下午我就去上班。”
我觉得好笑,但没有笑出来。
打完电话,二人接着舌战。
我不管不问的漠然态度,无疑怂恿和放纵了二人的极端行为,争执愈加激烈,情绪更加偏激,言辞甚是粗劣。争辩到最后,雅万念俱灭地说:“我不跟你争了,罪我也受够了,今天咱就离婚!”
强立即回应说:“离就离,这一回谁要不离就不是他娘养的!”
话说到了绝地,二人已经无话可说了。
该我说话的时候了。
我又点了一支烟,故作冷静和深沉地说:“事情到了这种境地,话也说到了这份上,已经没有退路了,离就离吧。”
我的话显然有些意外,二人谁也不说话。
我接着说:“雅,拿来纸和笔,我帮你们把离婚协议写了。房子归谁,孩子谁抚养,家庭财产怎么分割,你们说句痛快话,我一会儿就能写好。离婚的事不能拖泥带水,越快越好,免得双方活受罪。”
我又对强说:“你去把结婚证、身份证找来,一会儿咱就到你们的单位开个证明,然后再去民政局,很快就能办好。”
二人惊疑地看着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不悦,愠恼地说道:“快去啊!咋都不动啦?刚才你们咋说的?”
场面僵在那里。
雅先站起身,开始收拾满地的残物。强也站起来,倒杯水递到我面前,“古枫哥,你喝水。”
“不喝。”我佯怒说,“打电话天塌了似的,我风风火火跑过来,就为了这事?耽误别人的时间就是图财害命,你们能负起责任吗?你们不认真对待自己,至少也得尊重别人。动不动就摔东西,吵两句嘴就闹离婚,这都是你们腐败的行政单位害的!把你们放在紧张忙碌的企业,这样随意不上班工作,早把你们开销了。等到失业没饭吃了,看你们还有没有闲心窝在家里瞎折腾,做这种无聊的离婚游戏。真是吃饱了撑的,不懂得珍惜,不知道创造和奉献,亏你们都是大学毕业,庸俗!”
一通训斥,话语严厉而刻薄。
上小学的小天使回来了,我转过话头对雅说:“还不赶快做饭,我们等着吃呢。”
那天中午,我和朋友一家人吃饭,吃出很多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