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接过暮钦晋的望远镜,云既异看到了一团奇怪的身影,他高贵优雅的波斯美猫此刻长毛倒立,弓着身子冲着巫憬憬咆哮,一点都不优雅,一点都不高贵,与其说像送情书,不如说像下战帖。
“这……”舌灿莲花如云既异,此刻也不由得陷入无语境界,干愣着许久,方讪讪道,“咱未来王妃果然不同凡响。”
巫府内。
巫世南与老葛站在巫憬憬阁楼之下,老葛站在火堆边,巫世南离着火堆远远的。巫世南称赞着老葛的厨艺:“老葛,你这厨艺不错,等熬过了这年头,以后老夫就让你专心当厨子。”
老葛连连摆手:“别介啊老爷,我还是喜欢当门房,门房清闲!”
巫世南露出一丝惋惜,倒也不为难他,只是督促他烤得好吃些,他们今晚就指望着这乳鸽加菜了。
巫夫人洗完衣服也走了过来,目光先是往窗台看去,见那只来了好久的猫儿还炸毛着站立在窗台上,颇有些意外:“这猫还没走?”他们家女儿没宠物缘也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她跟他家老爷也没什么宠物缘。普通的马儿,只要他家老爷一坐上去,立马就脚软跪下了。
巫世南点头,也将视线移到猫上。
老葛献计献策道:“老爷,要不我去菜地里打条蛇,晚上咱烧个龙虎斗,这可是阿尔丹的名菜,萧家的厨子教我做的!”
巫世南摇摇头,伸手指着窗台,语气慈祥:“老葛啊,你看,我的女儿在逗猫呢。”
窗台上有一个小红球,弯弯绕绕地扭动着,让好奇心最重的猫即便吓得全身都炸毛了也舍不得离开。这一切巫世南都看在眼里——这只猫之所以没走,是因为巫憬憬一直在逗着它,哄着它。他的女儿懂事以来就很认命,知道自己没小孩缘,就不跟小朋友玩,知道自己会吓着小动物,就从未要求养过宠物,他从未见过自家女儿这么卖力的讨好一只宠物,这么用心想跟一只宠物做朋友……这么的不认命。
窗台上,某个蹦跶了很久的小红球宣布罢工,瘫成一条红线躺在窗台上。巫憬憬急了,轻浅催促:“妒魂!”
红线扭了两下,算是回应,但坚决不肯卷成球了。它好歹也是巫蛊中排得上号的传说级蛊虫,怎么就这么命苦沦落到给猫当球玩了。
巫憬憬无奈了,与那只频频后退的猫大眼对大眼的。
“咪咪,吃不吃烤乳鸽?”巫世南不知何时跑上了楼,手里扬着刚刚烤好的鸽子腿。难得他女儿想跟猫猫做朋友,他这个当爹的当然要帮把手了。了不起,乳鸽肉分它一块。
那只猫撒腿就跑,一溜烟儿没了影子。
喵喵咪呀!它同僚被上刀山下油锅啦!
巫憬憬懊恼地看向她爹爹,巫夫人责备道:“老爷,你上来凑什么热闹,这些小猫小狗的可不喜欢您。”
巫世南委屈了,沉默了半响,一本正经道:“老葛,跟管家交待声,明年,咱府里养只老虎!”呸,他要小猫小狗喜欢做什么,他养老虎!
巫憬憬这才注意到巫世南手里的鸽子肉,一张俏脸立刻雪白,一股臭气从房间内窜起。巫夫人也是这会儿才看见巫世南手里的肉,一把将巫世南连人带肉推了出去:“老爷,你怎么忘了,憬儿见不得肉!”说完,她顾不得巫憬憬失禁的脏污,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一声声哄着,“好孩子,别怕,别怕了,都过去了,没事的,没事了……”
巫憬憬紧紧攥住母亲的衣服,压抑着胃里一阵复一阵的痉挛,喉咙里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悲鸣,像受了伤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兽。
“你看你,我的鸽子起码把信送到巫小姐的手里了,你的猫连信都没送出去。”巫府外的小楼内,郭燃文不无得意道。
云既异不服气道:“你的鸽子已经变成烤乳鸽了,我的猫还活着。”
郭燃文反唇相讥:“贪生怕死,神似主人。”
云既异不以为然:“活着才有希望。”
余纳玉见他们吵个没完没了的,头都痛了。他揉揉额角道:“自古只听过女人怕猫的,倒是没见过猫怕女人的。”
云既异奇道:“女人大多都爱猫才对,怎么就怕猫了。”
余纳玉道:“女皇武则天不是怕死了猫吗?”
云既异眉目一转,拍手笑道:“武则天怕猫,猫怕巫小姐,我说太子殿下,咱们这位未来王妃可比武则天还厉害哩!”
余纳玉头疼,暮钦晋头更疼,他学着余纳玉揉揉额角,叹息:“我们先回吧。”
郭燃文点头称是:“是了,回吧。我看这位巫小姐是没宠物喜欢的,这个也是没办法的。”
云既异亲了亲被吓得毛都软不下来的爱猫,转移仇恨:“上至飞禽,下至走兽,愣是找不到一只宠物敢去亲近她的,做女人做到这样子,真是连根木头都不如。”
暮钦晋离去的脚步停下了,眼角勾着云既异瞧。
云既异不怕死地亲了口爱猫,摊摊手道:“殿下,我说的是实话。”看把他家小可怜吓的,还是不是女人啊,一点都不温柔。
暮钦晋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八天后的夜晚。
更深露重。
巫憬憬趴在窗台上,了无睡意。
巫世南与巫夫人睡在楼下,隐隐还会送来一两声轻鼾。
巫憬憬逗弄着缠在手腕上的妒魂,妒魂懒散地缠在她手上,不让她逗弄,有时候被她逗得烦了,就不满的扭几下,继续睡它的大头觉。
“喵,喵,喵。”
小猫的叫唤由远而近。
是来找她的吗?
巫憬憬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努力保持放松的姿态,努力挤出善意的笑容,可别再吓跑了啊。结果这小东西一点都不怕她,从屋顶上凌空一跃,一头撞进她怀里,磨着她柔软的胸脯撒娇。
巫憬憬感动得无法自拔,这种来自宠物的毫无保留的亲昵与依恋,是她一直向往却无缘感受的,她从未奢望有生之年能够如此亲昵地与猫猫狗狗共处。她低头,这才发现怀里的小猫通体漆黑,眸光精亮,如住了两颗星子,璀璨异常,并不是那次见到的那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远处的小楼内传来暮钦晋冷飕飕的声音:“那只猫是母的?”
“公公的。”云从缺冒冷汗,真是亏他们太子爷想得出来,带着他们去掘古墓——在一些千年古墓中,偶尔会有黑猫守灵,这种黑猫是不惧鬼气的。
公的?暮钦晋凤眸不悦地凝视云从缺,无声控诉他的办事不力:“等它回来后就阉了。”
云从缺又抹了下冷汗,汗颜道:“公公的。”
暮钦晋皱眉:“你何时染上结巴的毛病了?”
云从缺吞了口口水:“这猫已经阉了,是太监猫,公公的!”
暮钦晋:“……”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