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憬憬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了暮钦晋的身影。她吸吸鼻子,嗅到了一抹香气,转过脑袋,发现枕头边上摆了一盘剥好的开心果仁,满满得堆得有小山高。她半撑起身子,一股臭气传来,她愣了下,脸露黯然。
巫夫人已了解女儿的作息,恰在这时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巫世南提了一大桶水,他放下后,一双相较于男人来说太过妩媚的桃花眼在轮椅及开心果仁上逗留了几眼,无声退到屋外,方便巫夫人给巫憬憬擦身子,换衣服。
看着娘亲为自己擦拭大小便失禁的身体,之后她还得亲自洗沾染黄白之物的床单、衣裤,巫憬憬心里有一丝歉仄,便是自己小时候,娘亲亦不曾亲自做过这些家务,她的娘亲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
巫夫人忙碌了足足两刻钟才将一切整理妥当。巫世南走了进来,手指敲了敲轮椅,上等红木,做工考究,价值不菲:“憬儿,谁来过?”
巫憬憬沉默着,没有回答。
巫夫人倒是这时候才发现轮椅变了样子,思索了会儿,试探着出口:“老爷,你看会不会是哪位朝臣想巴结你,所以……”
巫世南打断妻子的话:“巴结到我女儿闺房里来?他是想与我结谊,还是结仇?”
“这说不定是送到了府里,然后老葛或者管家拿过来的,憬儿,你说是不是?”巫夫人还试图坚持自己的看法。
“那把轮椅可是我亲自买的。”巫世南说到这里露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伸出一个手掌,“那天我看老葛要烧水要做饭还得看门太辛苦,就想着左右自己闲着,不如自己去买轮椅好了。结果,等我买回来后,老葛问了价钱,说足足贵了五两银子,五两啊!”巫世南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举得高高的,五个手指头如五根长矛戳得他荷包痛死。
巫夫人也被那五根长矛戳得眼睛痛死,抹着眼泪道:“老爷,请讲重点。”她家老爷其实是个内敛的人,但不论是谁,只要不是一个哑巴,家里养了这么一个女儿,都会不知不觉变成一个话痨。
巫世南已经习惯了被夫人打断话,陶然自若地接着讲:“我的重点是昨夜我们离开前,那把轮椅还是我买的那把,这一早上的就变了个样,必是昨夜有人潜入女儿的闺房了。若是母的就算了,若是公的我就……”他说道这里戛然而止,对上女儿空净的眼睛,总算意识到自己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他咳嗽一声,讪讪道,“我就送他进宫,给他一份好差事!”
巫憬憬脸色一白,差点就老实交代了——她爹爹真的好厉害啊,知道潜入她房里的人是暮钦晋,东宫太子殿下,可不是宫里除了皇帝之外最好的差事了。不过爹爹既然不说破,是想让她好自为之吧。她一直乖乖的,没招惹暮钦晋来着,是他不请自来的耶。
“憬儿你老实说,这人是谁?”巫世南对着自己女儿倒是和颜悦色,好声好气,心里却已经把那雄性畜生阉了百八十遍。
你不是知道了吗?巫憬憬狐疑地看着巫世南。
看着巫憬憬茫然的脸色,巫世南也茫然了——她的女儿不爱说话,眼睛却不会说谎,此刻她满眼的迷茫,难道她也不知道潜入的人是谁。思及此,巫世南脸色一白,难道是采花贼!他立刻拖着巫夫人走了出去,在走廊上与她咬耳朵,直到巫夫人再三表示,在换衣服时未发现自家女儿有吃亏的痕迹,他一颗老心才算放了下来。想想也是,有哪个采花贼完事后还送张轮椅的。心是暂时安下来了,不过,这以后可断然不能放女儿一个人待着了。
暮钦晋的望远镜照了又照,望远镜里那张老头的脸真是越看越讨厌,讨厌到让他忘了他其实是想亲近这老头才会去亲近人家老头的女儿的。都说婆媳处不好,他瞅着,这岳丈也碍眼得紧。
更让他揪心的是,他家岳丈此刻正指挥着家仆老葛烤乳鸽,还是用他写的长长的一封信发的火苗。此刻他依稀都能闻到香喷喷的鸽肉香了。话说,他们巫家的人都长了一张馋嘴吗?
“殿下,这可怎么办才好?”郭燃文憋屈,郭燃文非常憋屈,郭燃文比酒醉被割了头的张飞还憋屈——他可是堂堂一员猛将,现在天天跟在他们太子爷屁股后面陪他追小姑娘也就罢了,问题是他还不会追!这活儿,云既异来了就好了,为什么非得带上他,而且每次他明明告诉自己冷眼旁观就好,却每次都比在场的任何人都上心!
暮钦晋沉思了会,打趣道:“要不,你进巫府,让巫世南接待你,我就可以趁机进去了。要是带上一壶好酒,说不定他还能分你几块鸽肉吃。”说最后一句时,暮钦晋简直是咬牙切齿的。
郭燃文哭:“我这身份巫大人怎么可能见我。”便是太子殿下您去,他不也连屁股都懒得对着您吗。再说了,那鸽子可是军用信鸽,这因公殉职的也算是烈士,他怎么能吃!
云既异笑觑他:“我说老郭,你这么一员猛将,怎么连阿猫阿狗都比不上。”
“你说什么!”郭燃文燃了。
“我的意思是,”云既异故意停了下,卖了个关子,方悠悠道,“这件对郭将军来说难上加难的事情,本少爷精心培育的波斯美猫已经顺利完成任务了,虽然本少爷不是一个自我邀功的人,但本少爷为人之细腻,真不是一般人可媲美。为了不让太子爷日后吃飞禽走兽的醋,本少未雨绸缪地选择培育了雌猫。”
余纳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说云少,你身边除了从缺,还有哪样生物是雄的?”
云既异挑眉:“难道余大人是雌的?”
余纳玉顿时沉下一张脸,不去理他。郭燃文立马跳了出来:“你才雌的!”
白痴,云既异翻了个白眼:“你当然是雄的,就凭你这五大三粗的长相,要是雌的,早就该跳井了。”
暮钦晋放下望远镜,倒转过来,狠狠敲了下云既异的脑袋:“顺利完成任务,你倒是顺利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