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她显得很兴奋,笑问道:“没问题。你是想带张伟光呢,还是李力力,或者是李金锁?”我身子微微一颤,没想到一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能对我身边的人了解得这么清楚。我很快将这种惊讶掩饰下去,平静地说出了他的名字:“韩笑。”韩笑不是警察,只是京城的一名记者,但正因为是记者所以在这种我暗敌明的情况下他比警察更有优势。他可以暗中搜罗证据,在适当的时候将它们一一曝光。如果这群人肯献出国宝,那么韩笑也可以在第一时间作正面报道。毕竟我要多留个心眼儿,尽管人家之前还帮助我医治晨雨的病。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女人略微吃惊。看她的神情,她应该没有查到韩笑这条线索上。她皱着眉头问我:“韩笑是谁?”我从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面开始她就一直戴着太阳镜,即使现在是晚上也一样。因此我有意气气她,也故作神秘地说了两个字:“保密!”女人笑了一声,站起来说:“给你一个星期准备,一个星期后我们出发。”“去哪里?”“福建!”“找什么国宝?”“到那里你就知道了!”“等一下。”就在这个女人迈出门口的一刹那,我叫住了她,“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祁鑫。”几天后,我将韩笑从北京召来,给他简单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出于职业的敏感性,韩笑自然对这则消息很感兴趣。因为不管祁鑫寻找国宝出于什么心态,都会是一则震惊世人的新闻。准备停当后,我们就出发了。祁鑫和她的男随从,我和韩笑,这一行只有我们四个人。比起国宝盗案那会儿阵容小了许多。无所谓,我心里真实的想法是国宝找到与否与我无关。因为就算找不到,我也没有拒绝帮她找寻国宝的要求。毕竟,晨雨的事给了我很大的打击,我实在没有心思去干别的事情。
在闲谈中,我知道了时刻跟在祁鑫身边的那个男的叫白瑾。他给人的感觉很精干,却一句话都不愿意说。至于此行的目的地,祁鑫一直等我们到了福建境内才告诉我们,福建省罗源县的一个小渔村,这个村子的名字叫镇浦村。就这样,我们历经了几天的颠簸,终于到达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
进了村,祁鑫示意大家可以稍作休整。就在我们找到一个村庄旅馆准备安顿下来的时候,有六个人来到旅馆找祁鑫。祁鑫看到这六个人的时候,很警觉,让我们先行回避。我很讨厌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索性和韩笑去海边走了走。和这六个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我注意到为首的一个人身材魁梧,筋肉虬结,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上去有点儿吓人。
从旅馆出来后,韩笑问我:“这个祁鑫什么来路,怎么神神秘秘的?”我说道:“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自从认识她到现在,我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找什么国宝,哪个朝代的,线索是什么?这些我统统不知道。”韩笑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总觉得这个女的不简单,四哥,咱们还是防着点儿好。刚才出来的时候你看见那六个人了吗?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我点点头,韩笑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大家谁都不熟。
我们来到了海边,看着渔民忙忙碌碌地清理着一天的收获。虽然秦皇岛也是临海城市,但是内海与这里的外海是截然不同的,这里的海水显得更干净。
又有一艘机动渔船靠岸了。船主招呼大家帮忙卸货。这时,一个壮汉肩扛一个巨大的竹篓从船舱走出来。只见他脚下生风一般快步走到沙滩上,一只手扶篓口,一只手抬起竹篓的底端。只听“哗啦啦”一阵乱响,随着声音倒在地上的竟然是累累白骨!
“四哥,你快看!”韩笑见状大惊,向我喊道。
我看到这一幕也很费解,渔民行船打渔,船上为什么会有白骨呢?饶是这样,我还是小声对韩笑说:“别大惊小怪,你先看清楚那是人骨还是动物的骨骼。”因为距离有点儿远,韩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摇摇头说:“距离太远,看不清。”“也许是当地的风俗吧!”我也想不通个中缘由,只好说了这么一句。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说:“咱们回去吧。”等我们再回到旅馆的时候,出人意料的是我们出去了这么长时间那六个人居然还没走。他们和祁鑫还有白瑾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似乎是在等我们回来。
见我们进了屋,祁鑫开口说了:“你们回来得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咱们这次行动的新成员。这位是廖碧成,他和他的队员会保护我们的安全。”祁鑫指着那个刀疤脸说。
我无奈地一笑:“怎么,照你的意思是这次行动还会很危险?”廖碧成说话了,他的声音很粗:“小子,你不要小看这次行动,搞不好我们都会死在那里!”我眼睛一抬,心里揪了一下。看廖碧成的神情语气,他不像是吓唬我。细想也是,国宝盗案我不知道有多少次死里逃生了。既然是国宝,肯定会有人眼红,行途多艰也就不足为奇了。
廖碧成接着把那五个人一一介绍给我。和我一样戴眼镜的叫戴恩泽,长得高高大大的叫董帅,那个留小胡子的叫陶胜军,稍微胖点儿的叫路东风,最后又黑又小的那个家伙叫王铮。大家这就算是正式认识了。
我问祁鑫:“祁小姐,你现在可以说国宝在哪里了吧?”祁鑫向身边一伸手,白瑾递给了她一张地图。她打开摊在桌上。我们都围上去。这一张竟然是福建沿海的海事图。祁鑫指着一个红点说:“这个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镇浦村。在距离它西南方向四百海里左右有一个孤罗岛。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个岛上!”“在孤罗岛?”这个答案让我愕然,我事先怎么也没想到国宝竟然会在一个岛上。
祁鑫说:“今天晚上我们都好好休息,明天清晨会有船接我们。”我和韩笑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晚上,我辗转难眠。
隔壁床位的韩笑忽然叫我:“四哥,睡了吗?”我坐起来点了一支烟:“没呢。”韩笑也坐起来:“祁鑫到底在搞什么,国宝在海岛上?你信吗?”我说了一句实话:“不知道。既来之则安之吧。要是这次平安无事,咱们就庆幸,要是……有什么意外,笑,你别怪四哥!”韩笑没说话,也许他和我一样,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来到了码头。这里停靠着一艘机动渔船,船主是一个五十开外的汉子,祁鑫他们都叫他老李。船上有充足的淡水和食物。我们也都是轻装上阵。
虽然在秦皇岛生活,可是长这么大还真没坐过几次船。老李发动了渔船,随着轰鸣的马达声,渔船慢慢驶向了蔚蓝的大海。眼见日近正午,炙热的骄阳晒得我们几个人口干舌燥。我们不得不回到船舱小睡片刻。唯有廖碧成站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双眼如鹰隼一般紧紧盯着海面。
驾驶室里,祁鑫和老李交谈着什么。看祁鑫的表情很强硬,但老李一个劲儿摇头。然后祁鑫拿出了一个黑皮箱子,打开一条缝让老李看了一眼。老李的喉头动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点了点头。看到他们神秘的举动我几次想过去偷听,无奈白瑾就在门口守着。何况他们说的还是当地的方言,就算当面骂我,我也听不懂。
这次出海似乎很顺利,整整一个上午都是顺风顺水。下午的阳光没那么毒了,董帅、王铮和路东风三个人甚至坐在了甲板上斗起了地主。我倚在栏杆上,廖碧成突然走过来问我:“哎,有烟吗?”我给了他一颗,并且点着。他很享受地吸了一大口,对我说:“我要是你,就不会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不明白他的话,笑着问:“什么意思?”廖碧成扭头看着茫茫海面,一句话也不说。我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比祁鑫更神秘。就在大家无聊得无事可做的时候,突然,船底发出了“咚”一声的闷响,接着整个船体剧烈晃动起来!我差点儿站不稳掉下船去,多亏廖碧成一把抓住了我。我惊魂未定:“怎么回事,触礁了?”廖碧成嘴角上扬,得意地笑了一声:“这里是深海,怎么可能触礁?是我们的麻烦来了!”然后他扯着脖子冲他的队员喊:“行动!”一声令下,戴恩泽等人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每个人手里竟然都端着一把AK47。陶胜军扬手扔给廖碧成一把枪。六个人紧张地一字排开站在护栏边,枪口对着宽广的大海。
韩笑惊惧之下来到我身边,问:“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廖碧成等人如临大敌的表情,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句话也没有说。只觉得自己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一种未知的恐惧感包围了我的全身……
祁鑫和白瑾躲在驾驶室内,似乎唯恐避之不及。而老李也是一脸的惊恐之色。就在我们怔然的时候,船底又传来一声闷响,整艘船晃动得比上次更厉害了!路东风没有站稳,叫了一声“哎呀”,整个人被甩出了船外。多亏陶胜军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他一只胳膊。大家登时都松了一口气。陶胜军笑了两声:
“多亏了老哥哥我啊,要不然你小子就得喂鱼了!”他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将路东风拉上来,就听右舷浪花大作,一只巨大的海怪突然从海底窜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路东风!这只怪物单单露出海面的部分估计就有十米长,青黑色的皮肤,头部长得像鳄鱼,一张大嘴少说也得有两三米!
路东风腰部以下全被这怪物咬住了,鲜血染红了大海。他更是疼得惨叫不止!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这只怪物的头部使劲一甩,路东风被它拦腰咬断!就连本来在船上的陶胜军都被这巨大的力量拽了出去,“扑通”一声掉下了海!
关键时刻,廖碧成率先开火,瞄准那怪物就是一阵扫射。其他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就这样,四把枪一阵乱射。也不知道打中了怪物没有,反正它潜入海底不见了踪迹。
我和韩笑彻底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一条堪比鲸鱼的海怪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而且还吞食了一条生命,这样的惨景相信谁都不能接受。
陶胜军落水后拼命往我们的方向游来。廖碧成命令戴恩泽负责营救,其余的人继续瞄准海面,以防海怪突袭。戴恩泽蹲在甲板上,一手握着AK47,一手去拉陶胜军。谁料眼看他的手就要抓住陶胜军的时候,那只怪物再次冲破海面咬住了陶胜军,只一下,陶胜军就被咬成了两段。飞溅的鲜血喷在了戴恩泽的眼镜上,他急忙伸手去擦,另一只手惶恐地开火。这样的行为彻底激怒了怪物,它狂吼一声,跃起身子。这一下,我们终于看清了这只怪物的庐山真面目。它体长最少在三十米,通体青黑,大体跟鳄鱼相像,只不过它有四只巨大的鳍,尾巴扁平竖起,像是一支船桨。它几乎是在跃起的一瞬咬住了戴恩泽的脑袋,戴恩泽被它拖入了海底。
廖碧成等人拼命开火,可是由于这怪物皮厚肉糙,子弹打在它的身上毫无反应。不一会儿,海面中又被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
短短几分钟,我们就有三人丧命。廖碧成冲我们大叫:“快回船舱!返航,快回去!”老李哆哆嗦嗦地转舵。然而,就在渔船打横的时候,却停止了前进。
渔船竟然动不了了!廖碧成扶着护栏往下看,冲船底方向开了几枪。我们都感觉到了船在急速地下坠!廖碧成大喊董帅和王铮:“那个畜生在船底,开枪!”一时间,三只枪同时向水下密集开火。原来怪物竟然懂得利用它庞大的身躯架起我们的船,让我们前进不得!甲板上,廖碧成等三人和怪物斗智斗勇;船舱内,我一把抓住祁鑫,喝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还没等祁鑫开口,船体又被那怪物撞了一下。甲板上传来了董帅的惨叫。
老李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我不干了,龙王老爷生气了,他会把我们都杀了的!”我们还没有从老李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里回过神来,又听见了王铮的哀号!
不好,就剩下廖碧成一个人了!我一边让韩笑稳定老李的情绪,好让船继续返航,一边冲到甲板上。廖碧成已经杀红了眼,大叫着冲海面一阵扫射,激溅起的浪花应和着他心底的暴怒、恐惧和绝望!我跑过去阻止他:“廖哥,廖哥!你还是先回船舱吧!”廖碧成被我按下了手臂,他没有反抗,只是无助地说:“都死了,没用了,没用了,都死了……”我想拉他回去。不料,就在这个时候,那只怪物狂吼着冲了出来,掀起的巨大浪花险些砸沉这只弱不禁风的小舟。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只怪物,它的眼睛里泛着血红的光,血盆大口呼着粗气向我们咬来。万分危急之下,廖碧成推开我,举枪向怪物扫射。也许是子弹起到了威慑的作用。怪物的这一口并没有将廖碧成吞下,但仍然咬住了他的右胳膊!廖碧成疼得大叫。我惊骇之余赶紧跑过去试图救下廖碧成,两只手拉住他的胳膊拼命往外拽。没想到怪物往里一吞,巨大的吸力让我们俩都不由自主地向前跑去。
凭我们俩的力量和一只三十米长的大海怪抗衡,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怪物的嘴又向前一伸,随着“咯吱”一声,巨大的疼痛感开始刺激我的脑部神经。瞬息之间,我右手的食指前两个关节和中指的第一关节以及廖碧成的小臂都被怪物吞进了肚里。怪物绝不满足于仅仅是重创我们,它弓起身子咆哮着准备发起第二轮攻击。就在我和廖碧成都绝望的时候,一记清脆的枪声在耳边响起。接着,我们看到了怪物的头部血光飞溅!原来这一枪正射中了它的眼睛。循着枪声望去,韩笑端着一把AK47站在了远端,枪口冒着烟。韩笑的眼中同样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怪物受了重伤,它疼痛得在海水中来回翻滚,掀起的阵阵巨浪令人惊骇。但所幸没有再让我们的船只受损,我们趁机逃离了这片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