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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远走高飞

不久以前,有一伙海盗掠夺财物后,装上海船扬帆而去。当局得到报告以后,嘴上虽说要派人追捕,实际上却按兵不动,这引起了民众强烈的不满情绪。

在6月11日的《新英格兰报》上,詹姆斯刊登了一则匿名者的报道:

我们从波士顿得知,马萨诸塞殖民地政府已经装备了一条船(“飞马”号)去追逐海盗,由彼得·帕皮永船长指挥。据推测,如果天气和风力允许的话,该船将在本月的某个时候起航。

这露骨的讽刺触怒了参事会,当局者下令逮捕了《新英格兰报》的办报人詹姆斯·富兰克林,罪名是抨击参事会。

詹姆斯受到了严厉的审讯,法庭要他供出写这条报道的人是谁,詹姆斯严守行业道德,始终不肯说出作者的名姓,因而被判了刑,锒铛入狱。

法庭还同时传讯了本杰明·富兰克林,希图从这个小孩子身上找到什么线索。在法庭上,本杰明不慌不忙地为自己开脱说:“我只是一个小学徒,只知道按照老板的吩咐工作,对老板的事无权过问,也不应该问。再说,即使我知道作者是谁,我也不能告诉你们,因为我的学徒合同上写着:学徒应该为他的师傅保守秘密。”

当局者对本杰明无可奈何,便胡乱地把他训诫了一顿,权当出气,最终只得放他回去。

本杰明回到报社,心情十分沉重,哥哥不在了,报社里显得冷冷清清的;工人们围坐在一起唉声叹气;没能及时处理的稿件摊在桌子上,新出版的报纸则堆在地上。一切都陷入了无序状态。难道刚刚起步又正在发展的《新英格兰报》就这么结束了吗?

到了晚上,詹姆斯的几个好友来报社探听消息,得知詹姆斯被投进了监狱,大家又是气愤又是难过,他们对本杰明说:“詹姆斯的事我们爱莫能助,不过,报社里的事我们还是可以帮忙的。如果你能暂时代替你哥哥管理报纸,我们很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就这样,在哥哥入狱的日子里,本杰明挑起了办报的全副担子,独立经营着《新英格兰报》。他继续以“多古德夫人”的笔名撰写文章,更加辛辣地挖苦当局;他还在文章中呼吁增加社会福利、倡导戒酒和提倡节约,要求言论自由。这涉及了许多社会及道德问题。他的文章活泼生动又言简意赅、见解独到,备受读者欢迎。这段时期,本杰明可是大出了风头,一下子名声大噪。

一个月后,詹姆斯因为健康原因获得了假释,他虽然恢复了人身自由,却失去了办报的自由,当局下令,未经有关当局严格审查,詹姆斯·富兰克林不准印刷和发行《新英格兰报》或其他类似的刊物。

回到报社,詹姆斯看到报社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工作运转正常,他心里很是欣慰。但他又看到弟弟,同时也是学徒的本杰明非常活跃,名声差不多快要超过自己了,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为了防止当局再来找麻烦,詹姆斯反复考虑,怀着复杂的心情,最后决定把《新英格兰报》转到了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名下。另外,詹姆斯又考虑到,如果本杰明仍然以学徒的身份接管报纸的话,以后一旦再出现什么问题,当局必定还要追究师傅的责任。于是,詹姆斯便把以前的学徒合同还给了本杰明,并对外宣称:鉴于本杰明已经熟练掌握了印刷技术,具有了独立工作能力,特此准予提前出师。

当本杰明接过合同的时候,他高兴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四年来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学徒的生涯就要结束了,他将成为一名享有自由的工人了。他的脸上布满了喜悦,他真想痛快淋漓地大笑一通。可是,还没等本杰明来得及笑出来,詹姆斯又对他说:“现在,我们得另外签订一个新合同。”

“什么新合同?”本杰明不解地问。

“一个适合你尚未完成的学徒期限的新合同。”詹姆斯咬文嚼字地说,听上去有些居心叵测,“实际上,你的学徒期还没有结束,我仍然是你的老板和监护人。只是,这个新合同是不必要公开的,你应该明白,为了对付当局,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本杰明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刚才的满心欢喜,转瞬间结成了一个疙瘩,堵在心头。他开始明白詹姆在玩弄一个阴谋,不仅是针对当局。

本杰明委屈地跑回家去找父亲诉苦。每次他和詹姆斯之间发生争执、或者詹姆斯欺负他的时候,他都去找父亲评理、倾诉,父亲是爱他的,也是公正的,他总会从父亲那儿得到安慰。

听了本杰明愤愤不平的申诉,老富兰克林温和地看着小儿子,说:“本杰明,你一直干得很出色,如果你想继续干下去,就不必计较太多。”

父亲的话像和煦的风,吹散了本杰明心中的乌云,使他顿觉豁然开朗。

《新英格兰报》在本杰明的精心策划和全力经营下,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发行量稳步上升,价格也提高了。

看到《新英格兰报》以弟弟的名义遍布波士顿,弟弟也因此赢得了越来越多的赞誉,詹姆斯心里很不自在,他妒忌了。詹姆斯对本杰明的态度一天比一天粗暴,动辄大发雷霆,有时甚至拳脚相加。本杰明多次提出抗议,却只能加重哥哥的火气。兄弟俩的关系日益紧张,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一次,詹姆斯又找茬对本杰明大发脾气,本杰明实在忍无可忍,他据理力争道:“我们现在已经不是老板和学徒的关系了,我们双方都互相尊重一些好不好?”

“谁跟你说的,我们已经不是老板和学徒的关系了?你的学徒期限还没满呢!”詹姆斯盛气凌人地说。

“你说我们还是老板和学徒的关系,你有什么凭证吗?”本杰明毫不示弱地“将”了哥哥一军,他心里清楚,詹姆斯不敢把新合同拿出来。

“你……”詹姆斯顿时语塞,“你别太得意了,看你那副轻狂骄傲的样子!你应该想清楚,报社和印刷所的主人是谁?是我!这里是我的天下,我说了算,我想让谁滚蛋,谁就得给我滚蛋。”

本杰明气愤极了,他尽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喉咙,大声说:“你看不惯我,我这就走。我凭着自己的技术,到哪儿都能找到一份工作,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詹姆斯怪异地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噢,是吗?你以为你的翅膀已经够硬了,能飞了?我倒是很愿意知道,你的技术究竟有多高明。”

本杰明真的去找工作了,他渴望做一个名符其实的自由工人,不用受老板的欺侮,口袋里有自己的薪水。可是,当他向波士顿城里的几家印刷所的老板推荐自己之后,得到的差不多是一致的婉言拒绝。

当他又来到一家印刷所时,好心肠的老板告诉他:“孩子,你别再浪费时间了,你在这座城镇里是找不到工作的,没有人敢留用你。因为,你的哥哥詹姆斯·富兰克林先生刚刚和我们打过招呼,让我们一定拒绝你。孩子,别怨恨我们,詹姆斯和我们都干一行,我们不能不给他一个面子。回去吧,安心干活儿,詹姆斯很需要你。”

本杰明感到前所未有的伤心绝望,詹姆斯的行为太卑鄙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待他呢,简直是欺人太甚,这太不公平了!他再也不愿回到詹姆斯那儿工作了。那么去哪儿呢?他真想跑回家去,扑进妈妈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眼泪是没有用的,即使得到爸爸的安慰也无济于事。本杰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

“叮当、叮当……”突然传来的一阵铃声,本杰明下意识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港口。著名的波士顿港永远都是热闹而繁忙的,大大小小的船只来来往往,各种各样的货物载进运出;一艘写着“波士顿——纽约”字样的双桅帆船正摇摇摆摆地驶离港岸,刚才听见的就是它起锚的铃声。本杰明心里豁然一亮,一个想法清晰地涌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激动得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离家出走的准备是在暗中进行的,本杰明的心里十分清楚,他不能让家里的任何人知道,否则,他们必将千方百计阻拦他。在亲人们面前,本杰明尽量装得若无其事,不露出丝毫的破绽。他偷偷卖掉了一部分书籍,所得的一小笔款子就充作路费;自己又略备了几件简单的行李。一切准备妥当以后,4月里的一天,本杰明在好友柯林斯的帮助下,搭乘上一艘开往纽约的单桅小帆船,悄悄离家出走。此时,他只有17岁。

两个星期后,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广告:

住在皇后街的印刷商詹姆斯·富兰克林,想要一名可靠的少年当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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