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原文”

太宗曰：“春秋荀吴[1]伐狄[2]，毁[3]车为行[4]，亦正兵欤？奇兵欤？”

靖曰：“荀吴用车法耳，虽舍车而法[5]在其中焉。一为左角，一为右角[6]，一为前拒[7]，分为三队，此一乘法[8]也，千万乘皆然[9]。臣按《曹公新书》云：‘攻车[10]七十五人，前拒一队，左右角二队；守车[11]一队，炊子[12]十人，守装[13]五人，厩养[14]五人，樵汲[15]五人，共二十五人。’攻守二乘，凡百人。兴兵十万，用车千乘，轻重[16]二千，此大率[17]荀吴之旧法也。又观汉、魏之间军制：五车为队，仆射[18]一人；十车为师，率长[19]一人；凡车千乘，将吏[20]二人。多多仿此。臣以今法参用[21]之，则跳荡[22]，骑兵也；战锋[23]队，步骑相半也；驻[24]队，兼[25]车乘而出也。臣西讨突厥，越险数千里，此制未尝敢易[26]。盖古法节制，信[27]可重也。”

“注释”

[1]荀吴：春秋时晋国军事家。公元前541年，荀吴率军与狄战于太原。因地形险峻，不便车战，于是采纳魏舒的建议，纯用步兵，结果大败狄军。

[2]狄：古代北方少数民族。

[3]毁：舍弃，弃而不用。

[4]行：指步兵。

[5]法：基本方法。

[6]一位左角，一为右角：指用左、右翼进攻的小方阵。

[7]前拒：做前锋的小方阵。

[8]法：战斗队形。

[9]皆然：也都是这样子。

[10]攻车：作战的兵车。

[11]守车：后勤保障的车辆。

[12]炊子：炊事兵。

[13]守装：看护服装和辎重的人员。

[14]厩养：负责饲料牲畜的人员。

[15]樵汲：负责割柴和取水的人。

[16]轻重：指轻捷的车和辎重车。

[17]大率：大概。

[18]仆射：统率一队的军官。

[19]率长：统率一师的军官。

[20]将吏：高级军官。

[21]参用：参照，比照。

[22]跳荡：指精锐突击部队。《新唐书·百官志》：“矢石未交，陷坚突众，敌因而败者，曰跳荡。”

[23]战锋：前锋部队。

[24]驻队：预备部队。

[25]兼：混合。

[26]易：改变，变更。

[27]信：确实，果真。

“译文”

唐太宗问：“春秋时期晋国荀吴征伐狄人，舍弃战车改用步兵作战，这算是正兵还是奇兵？”

李靖答道：“荀吴用的仍旧是车战的方法，虽然他舍弃战车而改用步兵作战，但在方法上使用的仍是车战的基本方法。当时他以一队为左翼，一队为右翼，一队为前卫，共分三队，这正是一乘战车的战斗队形。就是千乘万乘，其战斗队形的排列也都是依次类推的。我根据《曹公新书》的说法，攻车一乘共计七十五人，其中有前卫一队，左右翼各一队；守车一乘，配属有炊事人员十人，守护武器装备的五人，饲养人员五人，负责砍柴的人五人，共计二十五人。这样，攻守两车，恰好有士卒一百人。按这样计算，出兵十万就需要动用战车千辆，辎重车千辆，也就是一共需要轻重战车二千辆，这就是荀吴旧式车战编制的基本概况。再观察汉、魏时期的军队编制：通常以五车为一队，设仆射一人；十车为一师，设率长一人；凡一千乘战车，设将吏二人。如果增加战车，也依次类推。我用今天的编制来参照古法，那么跳荡就是骑兵部队，战锋队就是由步兵和骑兵各半混合编组的部队，驻队就是由步兵和车兵混合编组而成的部队。以前我西进讨伐突厥时，翻越险阻转战千里，也不敢轻易地去改变这种军队的编制方法。这是因为古代军制完整谨严，确实值得重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