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部队的大镕炉炼好钢
‘‘嘘嘘嘘……嘘嘘嘘……’’
‘‘……嘘嘘嘘……嘘嘘嘘……’’
天还没亮,室外万籁俱静,绵绵的困意还缠绕在朦胧的夜睡中。忽然,这清晰响亮而又急促的起床集合哨声已经吹响。
那声音在静夜中是那样尖锐刺耳,如同一股凌冽的北风在寒冬中扑向面颊,带着铿锵的意志,传递着铁汉般的执着。也如同一把利刀硬生生从时间中割出新一天的开始,把过去和现在分离开来。
那在故乡土地上顽皮而又欢腾的童年美梦还没做完……
赖床是绝对不可能的!
新兵宿舍里立刻响动起来。借着窗口透进的微弱星光,一切都在朦胧中摸索,穿衣,穿鞋,戴帽,叠被,紧张而又急迫。
‘‘我的鞋!’’
‘‘这!’’
‘‘我的帽子呀!’’
‘‘跑!’’
‘‘咚咚咚咚……’’
血脉啧张,心随跑动的脚步疯狂地跳动,快受不了啦,似乎要跳出胸口,跌落在地上。一切都太突然和急迫了,没有习惯,很不适应。紧张的空气象吹胀了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
‘‘全体都有!’’‘‘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报数!’’
‘‘一!’’‘‘二!’’‘‘三!’’‘‘四!’’‘‘五!’’‘‘……!!!’’
新兵的训练就这样开始了。速度、纪律、难度、耐力都被溶进日程和各种训练之中。
我的天啦!原来看见军人威武坚毅,雄姿英发,以为当兵好啊!哪知还有这般苦呢!比在家里出工干农活苦得多呢!而且对命令还必须绝对服从,哪象在老家受到爹娘和长辈的训还可以顶顶嘴。
少扯闲!吃在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开!
哪知道报效祖国还要先通过这些艰苦锻炼呢!少想安逸啦!你只当岳飞精忠报国那岳家枪法是玩出来的!你只当黄继光不知道子弹能射穿他的胸堂!你只当邱少云不知道烈火能烧坏他钢铁般意志负载的身躯!
这就是军人!有组织,守纪律!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有钢铁般的意志!跺一下脚地球有震感!撑一双手能托举一片蓝天!这就是祖国的需要!这就是人民的需要!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新兵的训练是艰苦的,也是痛苦的。刚入伍不久便遇到了寒冬,室外白雪皑皑,寒霜凝冰,多么想习惯地赖床啊,多么想围在家乡暖暖的柴火旁,听着村里的老人讲故事啊。可这是不可能的,还得听哨起床,冒着凌冽的寒风训练,破冰洗脸,雪中站岗。皮肤开裂流血了,冻疮发炎溃疡了,痛着神经,也痛在心里,不能哭,坚强着就是心里也不能流眼泪。心想着难道这就是冬练三九!也不知道夏练三伏会怎样?
新环境、新要求、新节奏、步步为营,步步紧逼,稍有不慎落了后,既受批评又受罚。这哪里象在家乡,随遇而安,大大咧咧,还自以为那是苦不堪言,与这里简直是没得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新兵的痛苦训练是撕裂之痛,这才怀念起那在老家自由自在的乡村生活,来不及慢慢地去适应新环境,新要求,一切都讲究速度性、纪律性。旧习惯在身边缠绕,新习惯没有培养起来,徘徊在新旧的拉锯战中,不是放慢了速度,就是犯了新错。改!改!改!脑海里只能时刻记住。绝不能落在人后,别人能,我也能,这既是要求,也是那不服输的劲。
年轻人富有生命,富有活力,遗忘快,记忆快,适应能力强,可塑性高。新习惯伴着身体发育共成长,溶进血里,溶进骨里,溶进逐渐成熟的个性风格里。
当走过那最初的艰苦,回头细望,当初吃的苦又是多么值啊,当初的想法又是多么稚嫩,只能在心中自笑。
这或许就是所有当兵人的成长经历吧。
艰苦的日子也不会额外多一分或少一秒,日子也过得很快,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一大堆铁铲铁锹摆放在了战士们跟前。
‘‘我们的枪?我们的枪?我们训练的枪?拿这些玩意儿干啥?’’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枪!我们以前训练的枪暂时收起来了,我们的性质是工程部队,从现在起我们要比常拿枪的部队多一项本领,那就是能干工程,能干好工程。如果国家有战事,需要我们扛枪,我们还要能扛得起枪,上得了前线,打得了胜仗!这就是党和国家以及人民赋予我们的光荣任务!我们一定要不负重望保证完成任务!……’’
…………
驻地首长站在集合场上前面讲着话。
‘‘啪啪啪……’’热烈的掌声响遍全场。
这又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全新的战场。那些来自广大农村被赋予为工程兵战士的农村青年们,在家乡哪里从事过什么建设呀,修房建屋修堤拦坝只是见过,但还不懂什么技术,而那些技术在这里只是小巫见大巫。这里是需要建电站,建工厂,有的还是建设国防军工程,保密工程。
‘‘在军人面前,没有‘不能’两个字!没有军人翻不过的山,没有军人趟不过的河,卫星能上天,潜艇能下海,那都有我们军人的功劳,凡事都可以学,凡事都可以试着干!’’
‘‘我们需要的是勇敢,我们需要的是气慨!’’
‘‘我们要努力学习,多总结先进经验!’’
…………
激励的话讲在前面,敢干的双手放开在后面,还有什么多说的?就一个字,‘‘干’’!
干是艰苦的,常常要在恶劣的环境下通过机械辅助手工来进行;干是有组织纪律性的,要带着一丝不苟的责任性保证工程无差错;干是带着创造性的,好的方法经验在不断被总结,为下一次同等建设任务节约成本,节省时间。工程一个个提前优质优量地被完成。
从林家村走出来应征入伍的三个青年人也被分配在工程兵部队,部队驻地先在省内一个山区大县,从事着水电站建设堤坝。三年的义务兵很快就过去了,家里来信还要求不要转业回去。部队进行工程建设也正还缺人,只要自己不走,还可跟着部队干,这便转了志愿兵。后来部队又转去了LN鞍山建设钢铁厂。一切又是从零开始。
走过了最初的艰苦训练,艰苦成了后来轻松的习惯。喜爱部队,也眷恋家乡,书信往来,少念个人情感的牵挂,只叙为部队多作贡献。三兄弟在同一部队不同的连队,大哥刘心民文化层次高一些在部队机务部,二哥林尚友在机修连,老三赵有福在建工连。偶尔三兄弟也小聚一次,把念家的味道浓缩在一起,讲童年的往事,谈人生的未来。
见面的时候还是大哥、二哥、三弟的习惯叫着,按着老家改不过来口。当有战友不明白不同姓的三个人称兄道弟问情况时,他们总是笑笑,说他们来自同一个村里,这样的称谓是村里的传统习俗,只字不提结义之事。
部队就是一个特殊大家庭,上级待下级如子弟,同级相待如兄弟,曾经的结拜之义虽然被淡化了许多,但那却赋予了新的意义,那就是更亲切,更互相关心,只是这不能太多表露在嘴上,大家庭里再另谈结义兄弟,那是在大锅里开小灶,不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