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说:“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在老子看来,完美的东西会有所不足,正因为不足,才使它经久不衰。看似圆满的,其实却空虚,也正因为留有余地,才使它没有穷尽。真正真诚正直的人看起来却比较柔弱,那些拥有大技巧的人,看起来却很普通、很朴拙,那些最能说话的人,看起来却很木讷。清净空明胜过虚浮躁动,冷胜过热,清静无为才是天下的原本。事物总是多面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改变,事物也在改变,动和静是相对的,但是看待事物应该动静结合,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一切。“大巧若拙,大辩若讷”,人的巧妙,到达了极限,巧妙在他看来也就普通了。就好像卖油翁一样,每日卖油,对他来说将油倒入瓶中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熟练而已,这就是大巧。卖油翁的动作看起来也很普通,就好像他的人一样,这就是拙。朴拙,是从生活中来,是事物发展到一定的阶段就会表现出的另一面,巧的对立面是拙,但拙又是由巧而来,如果说巧是技能,是千百次训练的结果,那么拙就是境界,将巧普通化、自然化,不以巧为巧,而以生活为根本,一切顺其自然而已。
人要做到大巧,需要付出努力,要千百次地去训练、去实践。熟能生巧,巧就是从熟中来的。因而,人要修外在,要行,要有经验,要掌握事物的根本。而要做到拙则需要修心,将心放下,在巧中,可以熟练地解决问题,处理事情,但这些都是表面的,实实在在表露的。一个真正能够化巧为拙的人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办好了事情,人家还不知道咋回事。真正的拙,正是由巧中来,不巧无法拙。要拙就需要放下架子,放下心中的虚荣,一切以静为本,一切无争,安静地做事情,人家都不知道。如果说巧是手头功夫,那么拙绝对是心里功夫,要练巧容易,要巧中生拙难。难就难在人的境界,突破停留在表面行为。要拙就要提升自我的境界,要以平静的心态看待一切,心不平静,一切以利益为重,是很难拙的。拙是一种无为,是一种放弃,放弃了技巧的光环,得到了心里的平静。
在现实社会中,有些人很能说,雄辩滔滔,周围的人几乎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实际上这样的人并不好过,大家都很厌恶,平日里对他敬而远之。造成这样的结果,不是别的,就是他太能说。因而太能说的人其实是最不会说话的人,他一说话就要限制他人,让人家无话可说,无理可讲,不管有理无理,都是他说。这样时间一久大家都了解他、懂他,也就没有人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了。虽然很能说,但是太会说却让他失去了自我还有身边的人,陷入了困境中。说只是一种表达自我的方式,口若悬河、巧舌如簧只是技巧,未必能够赢得他人的信任。有时候实实在在地说话,更能够让人放心,更容易沟通。能听人家说是智慧,因为不听,不能了解对方,听了,听不出弦外之音也不能明白,不懂得对方,就不能有的放矢,就会话不投机半句多。说需要智慧,需要用心,要心平气和地去说。“大辩若讷”需要良好的心态,需要谦谨的胸怀。心有多大,世界有多大,雄辩固然很了不起,可是雄辩会让自我迷失,一切以自己为中心的心态,滔滔不绝地说话,会失去对自我的控制,语言会被欲望所左右,说出来的话也会缺乏理性。因而老子说:“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很显然,会说的人是心静如水的人,是懂得思考、善于分析的人,这样的人说话不多,却能够一下子就切入主题,抓住重点,扭转局面,因为他将对方摸清楚了,看透彻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实际上,这样的说话方式并不总是对的,有所保留是重要的,就好像“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一样,要留有余地,留下机会。这样人家才肯吐露心声,说话是门艺术,如果一个人能够懂得“大辩若讷”的意义,并且能够做到无声胜有声,那么他就是不开口,也能够让对方明白心意,并且说服对方。
真正有才智的人多有宽广的胸怀、虚怀若谷的气度,他们不拘泥于一时的得失,更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和人争辩不休,也不会为了一时的得失而耿耿于怀。拿得起,放得下,想得比说得多,做得比想得多,用行动说话,有时候更能使人信服。只说不做,指手画脚的人往往被人看不起,而做了点事情就邀功的人更是让人觉得无能。赵括纸上谈兵,结果四十万赵军兵败长平,被秦军坑杀,赵括自己也难逃一死。会说的人未必能做,只会说不会做有时候是大祸害。真正有才能的人应该是个能说也能做的人,是个“大巧若拙,大辩若讷”的人,就好像战国时期的苏秦一样,他联合六国,西向抗秦,秦人数十年不敢出函谷关,天下也因此安定了十几年,这在战争纷乱的战国时期是极其难得的。苏秦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就是靠着悬梁刺股的精神,靠着看清天下时事的智慧,以百折不挠的精神和雄辩的口才说服了各个诸侯国。大巧若拙也好,大辩若讷也好,都不是一时能够做到的,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这样的境界。人要想达到这样的境界,需要的不仅仅是大智慧、大胸怀,更需要经过无数次的历练,从生活中获取智慧,获取从巧到拙的智慧,从辩到不辩的力量,做到无声胜有声,无为胜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