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家里有小叔这个大学生走了出去,所以那就是经典案例,我们也经常被教育着要努力上学,可是那时候上学哪有那么容易啊,教育条件跟不上不说,最主要的是自己没有学习的意识,因为总觉得那是贪玩的年纪。
所以现在就算有多后悔也是回不去了,但还好读书这个习惯还一直保留,没有任何人剥夺得走,因为这是自己喜欢的事情。
到了初三毕业的时候,大哥哥没有意外地没有考上县重点中学,但他玩得好的同学都考上了,但是有个条件可以上,那就是多交三千元就可以上学了。
但父母依然没有同意,当大哥哥收到消息自己没有考上的时候,他也想了很多办法去说服父母让自己上学,但都没有实现。
他找了当老师的另外一个伯伯来我们家,我还记得那天他与父母的谈话。
伯伯是大哥哥请到我们家说情的,所以作为父亲的堂哥,也是父亲一直比较信服的人,所以父亲是热情接待了他。
“啊真啊,我今天来也是受你们康娃所托。”伯伯坐下以后,寒暄过后就直奔主题了。
“我猜到了。”父亲也不客气地说道,因为伯伯是父亲小时候的玩伴,也是那么多兄弟里叫哥叫得最亲的人。
“那你怎么说?”伯伯明白这毕竟是我们的家事,他当然需要先听父亲的想法了。
“哥,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三个孩子我一直压力挺大的,有些时候还需要你的补助。”父亲感激地说着。
“这次他没有考好,但是上学毕竟是件好事嘛。”伯伯当然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因为父亲有些时候有困难都会找他帮忙。
“我也知道孩子得多上点学,可是我们家条件确实是不允许啊,我一直给三个孩子的要求考上了就上,没有考上就不上了。”父亲很无奈地说着,好像也有些责备自己的无用。
“是的,孩子上学是好事,而且你们康娃知道说不动你和他娘,才特意跑到我们家找我来说。”伯伯笑着说,他当然想办好事,可是毕竟这不是他自家的事呀。
“我知道娃想上,可是……”父亲吞了下口水,没有接说下去的话。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母亲这时接过了话,因为她知道父亲是个要面子的人,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去承认自己家有多艰难,他也不想孩子埋怨自己的无用,而这时作为一个女人,她可以展现自己的自私和无奈,因为没有人会在意的。
母亲说道:“哥,真的麻烦你跑这一趟了,也让你费心了,可是这个学是真的上不了了呀。”
母亲顿了顿,见伯伯没有说话,然后又继续说道:“现在两个小的也在上学,压力也不小,而且健娃马上就要初中了,学费更贵。”
母亲说着这些情况,她不是想得到别人的同情,她是想让伯伯转告大哥哥他们的无奈,因为以免以后大哥哥对他们的怨恨。
“好吧。”伯伯说着,因为他知道这次的说服是失败的,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难处。
母亲没有想到大哥哥是那么想上学,她没有想到他会找一波又一波人来说服他们。
但都没有成功,因为父母确实是承担不起了,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如果没有我,我们家的条件是不是会更好些,大哥哥他们是不是都会上学了,如果没有我,父亲母亲是不是就没有那么辛苦了,是不是没有我,父亲就不会那么早去世了?如果没有,我总是那样想,但没有那么多如果。
最后,大哥哥见到父母的坚定和狠心也不再找人了,他知道他们的无奈,但他又那么不甘心,可是他又必须接受命运的安排。
在毕业的那个夏天,在过了一个多月以后,父母让他跟着熟人去了温市,跟舅舅他们一起去学裁缝了。
我想走之前那个夜晚,哥哥一定哭了,虽然走之前,母亲给他买了新的衣服,新的包,新的鞋,还买了很多好吃的,也是母亲第一次舍得花费那么多钱,这也是母亲第一次送自己的儿子远行。
虽然一切都是新的,但也弥补不了哥哥那颗受伤的心,他只能无奈地按照父母的安排去工作去赚钱来补贴自己的弟妹,这或许就是老大的辛苦吧。
而母亲的心也不好受,因为从这一刻起,哥哥每年才回来一次了,那时候电话费太贵了,都是好久写一封信,那都是父母最大的期待了。
这也是大哥哥离开以后,就很少再像以前那样我们在一起了,我们会吵架,会打架,会跟父母争宠,可是大哥哥走了以后,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习惯了。
而对我来说,再也没有人给我说“有人欺负你,给哥说,我去替你收拾他。”
我知道哥哥走得那天,母亲把他送到车站站台,也不停地叮嘱着他,但母亲还是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她知道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但生活所迫,她又无能为力。
只能忍痛把自己的儿子送到远方,呆在那只有一排排机器的工厂里,做着辛苦的工作。
而哥哥他一直没有说话,他心里的怨气还没有解开,所以当他走了两个月以后才给我们寄来了第一封信。
当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的喜悦,我们围在一起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母亲还把信给保管起来了。
对母亲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当然心疼自己的大儿子,只是有些爱只能压抑在心底,也在心里期盼着自己儿子对自己的谅解。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有哥哥的帮助,父母也减轻了些负担,我们总是以为以后的日子该只剩下美好了吧,可是苦难才刚刚开始而已,不管对母亲还是对我们家来说,苦难都才刚刚开始。
所以我总是愿意回忆十二岁之前的事情,总是不愿意想起十二岁到二十岁之间的事情,因为那是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我总是默默流泪,可是也不会有人来擦拭你的眼泪的,因为只有自己知道那些时候有多痛。
哥哥出去的那一年没有回家过年,我们都盼着他回来,但是他坚持说不回来过年,可能心里还有很多委屈吧,所以最后在那一年少了他,还好以后的很多年我们都没有再缺席过团年。
在两千零二年的这一年,或许应该是我们家开始转折的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家的天塌了。
在这一年的冬天,也是快接近过年的时候,本该是喜庆的,因为老早就接到消息说大哥哥今年会回来过年了,我们一家人很开心。
但在冬月的时候,就是我小姑姑过生日,我们那里女的三十三岁的时候需要庆祝一下,所以就办得大一些。
也就是这个夜晚,父亲喝酒喝得很晚,喝了很多酒,然后回来就睡了。
我记得当时我是迷迷糊糊睡着的,只听到母亲在大哭,她趴在父亲的身上大哭,哭了很久,具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母亲那段时间很不高兴,已经开始失眠了,说到底还是家庭琐碎的事情,让她心累了吧。
而父亲就睡在那里,没有一句安慰没有一句劝说,母亲就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着,而且那个时候母亲和父亲已经分房睡了,可能父亲是喝醉了,也可能父亲是不知道说什么,总是认为母亲哭完就没事了。
可是后续的事情,才真的是让人后悔无助的,母亲的心冷了,不再哭了,她自己站了起来,一个人默默回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她躺在了床上任眼泪去流,她的心里埋怨着父亲对她的冷漠,她的心死了。
接踵而至的就是失眠,然后母亲又疯了,而父亲就好像习惯了这一切一样,而这一次他比以前更加淡定了,没有任何抱怨,只是带着母亲去了医院,而这个时候,他也通知了哥哥,让他提前回来了。
好像一切的事情都是安排好的一样,父亲把母亲送到了市医院,最好的精神病医院。
哥哥回来的那天,我们都很高兴,我们跑上去问哥哥给我们买了什么,拉着他问东问西,还记得哥哥给父亲买了一件质量很好的西装。
那是带有一些青色,还加了一些小点点,样式很帅气,也很配父亲的身形,而哥哥说买不了我的衣服,就给了我几块钱让我自己去买东西吃了。
我也不放在心上,反正当哥的永远没有那么细心,我心里也知道。所以也不见怪。
哥哥回来的那天,父亲也回来了,他换上了新买的那件西装,跟哥哥一起去市里照顾母亲了,又剩下我和小哥哥两个人,我们每天跟着老头子一起吃饭睡觉了,但我们也不能吵闹。
那时候,晚上的时候总是听到老头子给我们讲以前的故事,讲没有解放前他们看着当兵的扛着枪一队队走过那条马路,讲他们在树林里扎洞防日本鬼子,讲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也是我最喜欢的事情了。
当哥哥和父亲到市里医院的时候,母亲那时候已经治愈得快好了,只是身体比较虚弱,但意识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