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回到刚才那个看书的位置,继续翻着我的书,其实我的耳朵还是很想听着他们在说什么,毕竟我的试卷上有我考试的成绩啊。我看着父亲把试卷交给坐他旁边的男的,嘴里还说着:“她语文考了92,数学考了93,不错了。”
那个男人接过试卷仔细地看了几分钟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爸爸说了一句:“还是没有她弟弟考得多啊,还要加油啊。”父亲和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还是那么幼稚地对他们笑,心里都没有疑惑,真的好傻好傻。那个男人把试卷折叠好后,转过身,把它递给我,没有讲一句话。我很自然地接过来,还对他笑了下。
然后他们又继续拉着家常。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我只有七岁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他是我的亲生父亲的话,当他讲那句话时,我肯定会说:“你凭什么把我跟他比,你们生了我,却抛弃了我,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
可惜,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傻小孩。我在他们的谈话中,慢慢就迷迷糊糊了,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束的,也许是半夜吧。
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没有看到那个男的的身影,应该是昨天晚上连夜赶回去了吧。我的生活依然恢复了平静。
每天准时上下学,每天和我那些小姐妹们一起玩,捉迷藏、跳皮筋、打沙包、、、、、、、。偶尔回家向母亲父亲撒撒娇,有时和哥哥们吵吵架,有的时候还会打打架,可惜我小,打不过他们,每次都是我哭着回家向母亲告状,然后他们回来就要挨打。
饿的时候,母亲饭没有做好,就拿着个碗跑老头子老婆子家蹭饭吃。
就这样过着我有趣的童年,那些日子可开心了,有喜有悲,可是生活总是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样子,就像我常说的,电视剧是知道结局的生活,而现实生活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结局的。我的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啊。
三年后,我的身世终于浮出水面了。那个时候,在农村,我们都是用自家种的油菜籽到榨油的机子上榨出油装在那种塑料桶里,一般都会榨够一年的,这种油榨出来后,就是金黄的,那个油菜籽最后就变成了油饼块那样黏在一起,农村人把这个再拿回去喂猪,说是可以当饲料。
农村只吃两种油,就是过年的时候每家都会杀头猪,猪的内脏里有所谓的“板油”,把它放到锅里用大火烧开后,炼出油,就是把一堆白花花的板油炼成那一小块一小块的油渣子,这个油渣子可以在平常炒菜的时候放进去,很好吃,不肥也不油腻,我在家的时候就特爱吃。把炼出来的金黄金黄的油装到一些土制的罐子里,等油冷了之后,就变成一整块白白的东西,就好像那白白的冰激凌一样,这就是农村的猪油。
大家肯定很疑惑了,这个油跟你的身世有什么关系啊。听我慢慢讲来,跟我有关系的不是油啊,是那榨油的机子。那个机子在我们那里只有两家有,一家是马路边的陈家,还有一家就是我的生父他们家。
说来,我的生父还是一个有头脑的人,那个年代就开始卖酒,弄榨油的机子,很不错了。别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实农民。也难怪他们家最后比我的养父母家还好啊。
以前吧,我们榨油,就都选择了离我们家近的陈家,可今年不知怎么呢?父亲竟然说去另外一家。
好像是说,陈家是因为这一带没有榨油的机子今年就涨价了,能省一分是一分,那个年代啊,穷,没办法。为了省这个钱,宁愿去比陈家远两倍的我生父家,这下我是没办法逃脱了。既然父亲都定了,我也没办法,而还有一点就是我生父离我外婆家很近,我又是那种爱玩的。所以本可以避免的就没办法避免了。
这天早上,很早我就起来了,可以去外婆家啊,母亲随便给我们做了点饭,我们就准备上路了。因为是夏天嘛,太热了,必须得早点走,要不等太阳一出来就不得了了。
父亲挑了一担油菜籽,还带了一个草帽,用来遮太阳。我也穿着我漂亮的小花裙就出发了,我蹦蹦跳跳地走在去外婆那个方向的小路上,我经常和母亲去外婆家,早都记熟了路了,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生父他们住哪里,但跟去我外婆家的路差不多,就是快到了的时候分了条路而已。
爬上了一个坡,父亲放下担子对我说:“蝶儿,歇会儿吧。”我气喘嘘嘘地回答道:“好。”就停下了脚步,太阳已经从东方出来了,而且越来越烈了,我们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我看着父亲满头大汗,他把头上的草帽取下来,开始扇着风,还叫我:“来,过来,我给你扇下,看你热的。”我就走了过去,我指着山坡对面的村庄说:“爹,外婆他们家在那里,我们等下就到了。”
父亲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我说:“蝶儿,我们今天不能先去外婆家,我们今天是来榨油的,我们必须先去那个地方。”
说完,父亲给我指了一下那个位置,它位于外婆家的下方,这些房子是在一条大路的两边,一直从下往上伸到山里面去,具体有多远我也不清楚,远看离外婆家也有半公里吧。
我知道去外婆家的路,是从这个坡走下去之后,有两个分叉口,去外婆家是走左边,我想想父亲刚指的方向,就问父亲道:“爹,那是不是我们等下要从右边那条路才可以到榨油的地方啊。”
“恩,是。等我们把油榨好了,我再带你去外婆家好吗?”父亲还在摇着草帽扇风了。
我说:“好,那我们走吧。”父亲点了一下头,就重新戴上了草帽。我们一步一步地下了坡,从右边的小路往目的地走去,我还是走在前面,途中遇到一些分叉口,我就老回头问父亲:“爹,是不是走这边啊。”父亲就看一下回答道:“是。”就这样折腾了半个来小时,终于上了大路。
我们沿着大路往上走了一会儿,在大路的右边的一家门口,父亲放下了担子,可能房里的人看到外面有人来了,就有人出来迎接了下。
出来的是个女人,到后来才知道她是我的生母。她还是那么瘦,只是脸上有了更多的皱纹,比起几年前,她更瘦了。她围着一个围裙,应该是正在做饭,看到我们,她好像有点惊讶。
连忙向屋里叫道:“啊平,快出来,啊真来了。”过了一会,又走出来一个男的,他的个子还是那样矮,只是脸上少了几年前的迷茫,多了一些笑容。
走出来大声叫道:“啊真,你怎么来了。快,快、、、进屋去。”父亲就牵起我的手往屋里走,在我们在那等的时候,我观察了下他们的房子,还是用泥巴块砌起来的,正中是一个堂屋,用那种两扇可以打开的门装在那里,不过这时是没有打开的,用锁给锁着的。
堂屋的右边又挨着建了间房子,也就是请我们进去的那间,那是用一块木板做的门,只一边。房的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窗户。
堂屋的左侧有一个小房间,门是开着的,从外面看进去里面有一些栏杆,还听到一些猪在“恩啊恩啊”的叫,应该还没喂食。那里也是厕所,在农村,一般厕所都是和猪圈相连的,在一个房间,用栏杆围起来,然后把猪放在里面,另外一边,就挖个斜坡式的坑,一直连到这个房间的下面,在房间的下面有个大坑用来储存那些粪便,那可是很好的肥料哦,用它们浇菜,浇庄稼可好了,天然的,没有化学成分很安全,那时候,又买不起化肥,那些都是宝啊,对农民来说。没办法,谁叫庄稼就是农民的命啊。
我想这套房子应该是重新盖的吧,因为几年前,他们家就只有一间房子,做饭都是在外面屋檐下搭的灶。为什么这样说,也是后来我长大了,听我的养母说的,她说我的生父很不容易,这一生盖了好几次房子。
我们被请了进去,矮男人对着妻子说:“啊红,再多炒两个,我今天要和啊真多喝两杯。”父亲牵着我回答道:“不用太麻烦了,随便吃点就可以了。”
这时,他们两夫妻才把目光转到我身上,女人的眼里有一丝说不出的感情,我与她对望了眼,父亲连忙说:“蝶儿,快叫姨啊。”
男人一直看着我,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然后怯生生地叫出了一声“姨”,然后就低着头看着我的鞋子,不知为什么,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女人有点激动地应道:“艾,这是蝶儿啊,都这么大了。来,来,来,过来阿姨看看。”
父亲把我的手递给了女人,女人坐在了一把凳子上,我被拉了过去,她摸着我的手,然后不时地看看我,又对父亲说:“好快哦,都这么大了。”
“是啊,都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