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里已经离我们家不远了,很快爷爷就抱着受伤的哥哥到我们家了,大雨还在下,连伞都没有打了,哥哥的脸上血和雨交融在一起,看得让人惊心动魄。
小哥哥可能也觉得自己快活不了了吧,因为他已经听不见母亲父亲的叫喊声了。
爷爷一脚踢开我们半掩着的门,大声喊着:“啊莲,啊真,快出来啊。”
父亲在里屋正整理着放在地上的粮食,母亲到后面去喂猪了,听到叫声,父亲连忙从屋里走出来。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一眼就看到了晕倒在爷爷怀里的小哥哥,父亲紧张地张大嘴问道:“这是怎么呢?叔。”
“你们家健娃被火车路过的风给挂掉了,头被碰到一块石头上了,流了好多血。”爷爷说着,慢慢把哥哥放了下来。
“被刮到了?”父亲激动地说着。
突然向是想起什么,就转身往后门上,大声喊了几声:“啊莲,快来快来。”
很快,母亲听到喊声,也跑了过来,从后门一进来,就看到放在地上的哥哥,她一个健步扑到哥哥的面前,大声喊着:“健娃,健娃,你是怎么呢?”
哥哥没有回复她,他已经痛得晕了过去,母亲一边用手擦着哥哥脸上的雨水和血迹,一边也流下了泪。
她着急地喊着:“这都是怎么呢嘛,怎么这么让人操心呢?”
父亲站在身后,说着:“我们需要赶紧送到医院去。”
“是是是。”爷爷也赞同道。
“先把他的衣服给换下,要不整个湿的也不好弄。”父亲继续说着,就往里屋去找衣服了。
母亲从爷爷手中接过哥哥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抱过自己的儿子了。
自从我们慢慢长大,我们就逃离了母亲的怀抱,因为觉得老是被妈妈抱,会被人笑话的。
她看着自己儿子在抽搐,不知道是冷还是疼,每抽一次,她的心都疼了一次,这辈子母亲都是在为我们操劳啊。
母亲嘴里还一直呼唤着小哥哥,希望他能有意识,能回应下自己,可是哥哥只是偶尔疼得会动一下自己的身体。
很快父亲拿来干净的衣服给换上,然后对母亲说道:“来,给我,你去拿点钱,我们去医院。”
母亲走到里屋拿了些钱,然后顺手拿出一把伞走了出来。
父亲横抱起自己的小儿子,母亲打着伞,就那样急匆匆地往医院赶去。
好像父亲母亲从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医院,所有的事情操劳都在医院,只能说人的生老病死才是考验人性的时候。
也只有每次出事了,父亲的淡定,母亲的焦急,也体现了很多中国家庭的夫妻相处之道。
很庆幸最后小哥哥被及时送到了医院,整个人也被抢救了下来,只是脑袋后面留下了很大的一个凹洞,整个人还是很正常的,就是接受能力稍微慢点吧。
在那个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能挽救一条人命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只能说小哥哥命大吧。
那条记忆里的火车路,小时候给我们带来很多乐趣,夏天去给我们带来凉风,有些时候我们也会从铁路上捡到一些客车顾客扔下的饮料瓶、湿巾纸,或是其他的一些小玩意,这也是我们小的时候最喜欢去玩的地方。
因为没有去过大城市,因为没有钱去买饮料喝,还有些小玩意是我们对外面世界新的渴望。
对一个从小就长在农村,玩具只有天然的泥巴,树叶,最好的游乐场就是各种各样的果树,吃的就是那些天然生长的果实,我们应该说是幸福的,那时候我们很少迟到加工包装过得东西,最好的零食就是烤个红薯或是玉米。
那样美好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只是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还是一直祈祷着能走出去看看,被外面的世界所吸引,再没有出县城以前和没有读书之前,连我自己都愚昧地认为我们那四面是山,围在中间的这一片平原就是整个世界了,现在想想都觉得很好笑。
但是那条铁路,也给很多家庭带去很多苦难,每年铁路上都要出交通事故,有的是亲人的离去,有的是残疾了,就像我的小姑姑就是在铁路上失去了右手。
这是一条有着欢乐有着痛得铁路,它好像已经存在了我们这个村子里每个人的记忆里,这条铁路都修了好几十年了,父亲说他小时候就开始修了。
而我的身世也是在这条路上被笑话了多少次,被村里人成为饭后谈资。也该听听我是怎样开始怀疑我的身世的,又是怎样慢慢证明的?如果真的没有这些揭穿,我相信现在的我就一定不会这么愧疚,也不会这么努力的对我的家人这么好,说到底就是为了报恩。人啊,不能亏欠别人太多,特别是别人对你的好,当一旦亏欠了,就算用尽这一生也没有办法偿还完。
也是在我上学的同一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的怀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家住在一条铁路旁,我们村子里有很多小孩,都跟我差不多大,男孩女孩都有。
夏天的时候,我们都会到铁路旁玩,那时候觉得只有在铁路旁才是最凉快的,因为当火车飞速走过后,我们就跑到铁道上开始跟着车跑,就是火车的那股吸力可以带来一阵风。那时候就觉得很好玩,其实那是一种很危险的动作,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太幼稚了。
村里的男女老少在天黑时都会来这里乘凉,然后我们一群孩子也会围着他们,听他们讲讲哪里哪里又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那时真的很好玩。
他们偶尔也会开玩笑说我们哪个哪个是从哪个桥下捡来的或是从哪抱来的,当我长大时,我才真的知道我们村里原来那时候抱养了五个女孩子,和我差不多大的。难怪别人会笑我们啊。
我肯定也在他们笑话当中,头两次嘛,就不相信,就说他们骗人,可时间长了,人的心也开始作怪了,虽然那时候小,但被别人笑成那样,肯定还是不好受。
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我从铁路上一口气跑回家,找到妈妈,就开始问,“娘,我不是你生的是吗?”
“你这孩子怎么呢?怎么突然今天回来这样问啊?是不是别人又笑你了。”
“是不是吗?”
“不是,你是娘生的,你看你和娘这么像啊!”
“可为什么别人都说不是,说我从那个桥下抱来的啊。”
母亲一把把我拉向她的怀里说道:“你别信他们的,他们是没事在那开玩笑的了,等你长大了。我会告诉你的。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听妈妈这样说,我的心也放下来了。只是那时候小啊,好骗吧!可是我一点也不怪她,她是为了我着想,不想我在那么小就承受很多吧!
从那后,只要他们在开我玩笑,我就对他们说我娘都说我是她生的了,你们干吗老笑我啊。
时间久了,可能是不想挑起大人们的矛盾,他们也不在说了,我也就渐渐地忘记那事了。可是,命运啊,总是注定了的,是你的永远都是,不是就算强求也不是啊。
我以为就这样就过去了,可惜没有。在一九九六年这个冬天,又发生了一件让我质疑的事,可是我一直没有对我的家人说。
快要天黑的时候,突然家里来了一个男人,我看见父亲和母亲很热情地招待他。母亲把饭菜端上来,说:“啊平啊,饿了吧!赶快吃啊,这么冷的天一定冻到不行了吧!”
男人坐在火炉旁搓着手,接过妈妈端过来的面条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啊,自家人,你也是,要早点来多好,现在下午饭也吃了,你就将就着吃吧!”父亲笑着说。
“没事,面条好,我喜欢吃啊。”很快他就把面条吃完了。
这个时候,我们小孩子也要睡觉了,母亲叫哥哥们去另外一间屋睡了,我是一直都跟着父亲母亲睡的,所以我留在这个火炉屋了。
我就爬在床上整理我的书包,母亲走过去坐下来和他们一起聊天。父亲说:“啊平,这么冷的天,你跑这么远干什么?”
“不瞒你说,我听别人说卖酒可以赚些钱,我就自家酿了些酒拿出来卖,想到这快过年了,可以卖的多点啊!”男人吃了口面条回答道。
“原来这样啊,那你卖了多少了?”父亲又继续问道。
“卖了一半吧,我想既然你住这里,熟得很,看能不能帮我把酒给卖些,到时我送你两壶酒,兄弟你看怎样啊?”男人把碗端在手里,看着父亲说。
“没问题,反正现在快要过年,应该有很多人要的。你就放这吧!”父亲爽快地回答道。
他们在那拉着家常,我把书包整理好了,就随意地拿起我的一本课本在看,突然,我听到爸爸叫我:“蝶儿,把你考试的试卷拿过来。”
我很乖的“哦”了声,就从书包里慢慢地翻找我的试卷,终于在一本语文课本里找到了,我就往床边爬了一点,叫着父亲:“爹,给你。”
父亲伸过他的大手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