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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导论(3)

①下文中所提到的什叶派,如无特殊指明,均指什叶派的主流十二伊玛目派。

但是在阿拔斯人的高压之下,什叶派诸位伊玛目一直受到秘密监视,据传他们大多被暗害而死于非命。什叶派为了生存只能从事秘密活动,伊玛目只能继续通过地下代理网络与普通信徒进行联系。什叶派隐遁教义的出现,与什叶派社团所处的特殊的历史环境不无关系。其中第十和第十一伊玛目一直通过一两个特别代理和代理网络同信徒保持联系。伊玛目的旨意经过代理网络秘密下达给信徒。第十一伊玛目哈桑·伊本·阿里去世后,什叶派内部对是否存在继任伊玛目产生了分歧。他的弟弟加法尔声称其兄没有后裔,并自命为伊玛目。一些信徒认为十一伊玛目处于隐遁状态,还有的认为十二伊玛目尚未诞生,他将于世界末日前降世。后来十二伊玛目派接受了曾任该派第十和第十一伊玛目代理人的奥斯曼·阿拉里的代理地位和他的立场,确信十一伊玛目有个儿子穆罕默德,为躲避阿拔斯人的迫害,处于隐遁之中。他奉安拉之命藏匿了起来,人的肉眼难以看见。他安居在遥远而虚幻的妙体世界,在末日审判前不久,他将经安拉核准,作为马赫迪率正义之师复临人间。十二伊玛目派中没有伊玛目但有代理人的小隐遁(al-Ghaybatal-Sughrā)时期由此开始。小隐遁期间伊玛目共有四位代理人,他们是隐遁伊玛目与信徒之间的联系中介,传递信息并带回伊玛目的旨意。第四位代理人于939年去世前宣布隐遁伊玛目的指令说,另一个隐遁期已经来临,无需再指定代理人。什叶派中不再有代理人的隐遁时期,即大隐遁(al-Ghaybatal-Kubrā)时期开始。

应该注意的是,即使在阿拔斯人统治的全盛时期,社会动乱和民众起义仍时有发生,有时还严重地威胁着哈里发的统治。统治者的奢侈挥霍和争权夺利使得帝国的实力日趋衰落。哈里发逐渐大权旁落,受制于突厥禁卫军将领,边远地区先后独立或半独立,帝国处于分裂割据状态。什叶派在各地的影响逐渐显露出来。与阿拔斯王朝并存的伊斯玛仪派法蒂玛王朝疆域一直延伸到埃及、叙利亚和阿拉伯半岛的希贾兹地区。在摩苏尔和伊拉克北部地区兴起了什叶派的哈穆丹王朝。其首府阿勒颇一度成为与巴格达相媲美的文化学术中心。而布维希人①政权的确立更是有利于什叶派的发展,所以10世纪被称作“什叶派世纪”。

①布维希人是来自里海南岸波斯北部的一支山区部落,最初可能属于栽德派,后转向十二伊玛目派。945年阿赫默德·伊本·布维希(AhmadibnBuwayhid)进军巴格达,以阿拔斯哈里发为傀儡,自己掌握了实权。

在10世纪,逊尼派的伊斯兰教宗教体制已经巩固下来。什叶派只是暂时在政治领域占据了优势,其信仰并没有普及到普通大众,特别是城市日益成为伊斯兰世界的中心,而什叶派的信仰除在库法、巴士拉之外,大多在乡村地区盛行。这从地理分布上也昭然可见,布维希人就是来自非伊斯兰世界中心的边远山区。因此,什叶派在伊斯兰中心地带暂时的得势但地位是很不稳固的,其影响在这一时期结束后很快就削弱了。

§§§第三节 什叶派的宗教信仰

和任何宗教一样,什叶派伊斯兰教也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关于宗教的知识,它关乎人的智识,强调如何内心信仰。而另外一个是宗教的实践,关乎人的身体,强调如何身体力行。作为伊斯兰教的一个派别,什叶派的信仰和实践与逊尼派在某些方面是一致的,但同时也存在一些差异。

一、什叶派的信仰

《古兰经》和什叶派圣训

“古兰”的原意是“诵读”,《古兰经》是对穆罕默德在世期间“诵读”出的语言的纪录,但是这些语言并不是穆罕默德自己的语言,而是他以先知或神圣启示者的身份传述的话语。对穆斯林来说,《古兰经》本质上记录的是真主的语言。逊尼派认为,《古兰经》的地位与一切受造之物在本质上不同,它是“非受造的”,与真主同在。而什叶派则与穆尔太齐赖派(Mu‘tazili)①的观点一致,认为《古兰经》本身不是“无始的永恒”,它是被造的,理由是如果《古兰经》是非受造的,那么在真主之外就还有另外一个永恒的存在,这有悖于只有唯一神存在的信条。

①又称“公一派”,伊斯兰教中著名的经院哲学派别。强调人的意志自由、强调安拉的独一性和公正性,受希腊罗马哲学的影响,喜好用理性思辨和逻辑论证宗教信条。

圣训,即哈底斯(hadith),最早指的是先知的言论和行为,先是口头相传,后来记录、整理成为书面的文本。此后穆罕默德的门弟子和再传弟子的言行记录也被称作哈底斯。圣训的重要性不能与作为“真主语言”的《古兰经》相比,但它是对《古兰经》的一种补充,对伊斯兰教信仰的发展同样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每条圣训包括传述线索(iSnad)和本文(math)两部分。在对圣训的真伪进行考核时,其传述线索是否可靠是非常关键的标准。根据不同的可信度,哈底斯被分为不同的等级:信实的(Sahih)、良好的(haSan)、可信的(muwaththaq),或是“不可靠的”(da"if)。

无论对于逊尼派还是什叶派,《古兰经》和圣训都是信仰的重要根基。但是,什叶派所珍视的《古兰经》和圣训与逊尼派的在一些方面有所不同。

在穆罕默德去世之前,《古兰经》一直是口耳相传,没有编辑成书。到第一任哈里发阿布·伯克尔时期,收集整理成了第一个手抄本。到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时期统一定稿,确立了所谓奥斯曼定本。什叶派对奥斯曼定本的绝大部分内容是接受的,但是认为关于阿里的一些章节被有意忽略了,特别是指称穆罕默德和阿里的“二星宿”一章。其余被什叶派认为有意忽略的部分还包括《古兰经》第3章33节,定本的文字为“真主确已拣选阿丹、努哈、易卜拉欣的后裔和仪姆兰的后裔,而使他们超越世人”。什叶派认为,在“仪姆兰的后裔”之后还有一句“穆罕默德的后裔”,但是被略去了,而这一句本来指的是阿里及其后代。与逊尼派中一样,经注学也是什叶派宗教科学中非常重要的内容。在这个方面,什叶派的区别是它更强调《古兰经》具有普通人不可理解的隐秘的含义,只有伊玛目才真正知晓。

就圣训来说,逊尼派有六大权威圣训集,其重要作用被认为仅次于《古兰经》。什叶派认为在哈里发继承问题上,大部分先知门弟子倾向于阿布·伯克尔和欧麦尔,走上了“歧途”,因此不认为这些人是可靠的传述人。而那些可以追溯到众伊玛目的圣训则被认为是信实的,除此之外还有以阿里及其后众伊玛目的言行为内容的圣训集。什叶派的权威圣训集被称作四圣书。它们是库拉尼(al-Kulaynī,939年卒)汇集的《宗教学大全》(AlfKāfīfī"Ilmad-Dīn),穆罕默德·伊本·巴布亚(MuhammadibnBābūya,991年卒)汇集的《教法自通》(Manlayahduruhual-Faqīh),以及穆罕默德·图西汇集的《圣训辨异》(al-Istibsār)和《法令修正篇》(TahdhībalfAhkām)。

三大信仰

在具体信仰的内容中,逊尼派主张信真主、信先知、信天仙、信经典、信末日五大基本信仰。这些信仰内容也是什叶派信徒认可的。但是,什叶派权威教义学家认为什叶派的五项基本信仰为:信真主、信使者、信末日、信伊玛目、信正义。由于什叶派独特的伊玛目教义,使得什叶派对基本信仰的表述有别于逊尼派五大信仰的平行表述方式。可以说,什叶派的基本信仰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即是对真主、先知、伊玛目三个层次的信仰对象。

首先,信真主。这是伊斯兰教信仰的核心所在。真主具有众多的德性,还有众多美名,以反映他的德性。但是,无论真主有多少德性和名号,都无碍于真主的独一,即的黑德(Tawhīd)。也就是说,相信真主是独一无二的,它是宇宙万物的创造者、恩养者、主宰者、受拜者,除真主外,无物可受崇拜,无物可与之匹敌。

什叶派对正义的信仰实际上也附属于对真主的信仰,因为正义本是真主的一个属性。什叶派受到强调真主公正性的穆尔太齐赖派的影响,把正义提升到了信仰的高度。

其次,信先知,即信仰先知是真主的使者。仁慈众生是真主完美的德性,因此,真主派遣先知以指引人类。“他在文盲中派遣一个同族的使者,去对他们宣读他的迹象,并培养他们,教授他们天经和智慧。”(62:37)警告他们别做坏事,并给那些干善功的人报喜。真主选择最清廉、道德最完美的人作为人们的引领者,把人类引领到今后两世幸福的大道上,并陶冶人们的性格、改变人们的恶习、教授人们智慧、阐明行善之道,让人类成为真正完美的人。什叶派信仰真主派遣的所有先知,并认为他们都是无罪的、洁净的。

对于真主派遣的先知和先知所号召的,人类没有任何反驳权。而伊斯兰教的先知穆罕默德是众先知的领袖,是最高贵的先知,也是全人类的领袖,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的高尚,他的明哲与世无双,他的道德完美无缺。与此同时,还要相信《古兰经》是真主降给穆罕默德的启示,它为人类阐明一切。《古兰经》是穆罕默德永恒不灭的奇迹,任何人绝对做不出类似《古兰经》那样的修辞和绝对的真理。《古兰经》永远不会被改变,也不会被世人篡改。

可以说,在上述两个信仰层面,什叶派与逊尼派是一致的。什叶派之所以成为一个单独的派别,其信仰方面的最关键区分之处在于第三个层次的信仰,即对伊玛目的信仰。逊尼派穆斯林也尊崇作为四大正统哈里发之一的阿里,但是却不认为唯有阿里及其后裔才是穆斯林社团的领袖、不谬的伊玛目。而对什叶派穆斯林来说,要完成真主所有的命令,诚信伊玛目是必不可少的,它是信仰的基本原则之一。如果不诚信伊玛目,信仰必然是不健全的。什叶派的伊玛目教义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一)相信伊玛目的必要性,即每个时代都要有伊玛目存在,不论他是生活于人世,还是处于隐遁之中。

在什叶派看来,设立伊玛目制度是指导人类之正义信条的推广和应用。真主创造了人类,不会让人类走向毁灭。这就是为什么真主给人类派去众先知——其中最后一位先知是穆罕默德,引导人们走上正义和真理之路。但是,如果说最后一位先知去世后,全聪的真主让人独立处理问题,而没有伊玛目作为精神的担保人,作为启示真理的明证去指导整个社团,这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古兰经》中指出:“每个民族都有一个引导者。”(13:7)。之所以存在伊玛目,就是由于人类永远需要不谬的神圣指导,需要权威的宗教教师。

但是,伊玛目并不是先知。伊玛目像先知一样,是真主赐给人类的一种仁慈。在每个时代必须要有一位伊玛目继承先知的使命,把人们指引到两世幸福的大道上。伊玛目也像先知一样领导人们,处理人们的事务,在人们之间主持公道,消除压迫。但是,两者在关键一点上存在差别,那就是先知传达真主的启示,而伊玛目不传达启示。所以,伊玛目是先知使命的继续。人类需要伊玛目。无视伊玛目或不遵从伊玛目与无视和不遵从先知一样,是异教徒的行为。

(二)伊玛目的资格

要成为伊玛目,必定要是阿里的后裔,而对于什叶派的大部分支派来说,实际上他还必须是阿里和先知女儿法蒂玛的后代。在这个基础上,成为伊玛目具备以下两个条件:第一个是指定,即伊玛目资格是由安拉前定的,并且每个伊玛目都是由前一任伊玛目指定的;第二个重要条件是伊玛目所具有的知识(‘ilm)。伊玛目从先知那里继承了关于启示的隐秘的知识,也就是说,真主传达给先知穆罕默德的知识,都又由先知传达给了阿里,然后传递给每一任伊玛目。而接受了隐秘知识的伊玛目是真主知识的宝库,是神圣启示的解释者。这表明,伊玛目的责任与那些世俗的统治者不同,他是关于拯救、良知、神圣律法最终的权威的解释者。

从伊玛目的资格这个角度看来,他不能够由易错的人类来选定,而是由来自于真主、以先知、或前任伊玛目为中介的超自然授权所指定的,他的权威来自于上天。因此可以说,在人和真主的关系中,伊玛目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不谬的伊玛目就像纽带,把人类社团和不可见的世界联系了起来。①从这一观点又引申出伊玛目中保说,即伊玛目是人和安拉之间的中保,人必须通过伊玛目的说情,才能在末日审判时得到真主的恩惠。

①YannRichard,Shi’iteIslam,peb,tranSlatedbyNeVill,Antonia,BasilBlackWell,1995.

(三)伊玛目具有无谬性(’ismah)

诚信伊玛目,必须相信伊玛目是无谬的、无罪的,可以超脱一切大小罪过。在伊玛目是否具有不谬性这一点上,教义学家中间曾经出现过争论。“伊玛目具有不谬性”这一点,更是遭到逊尼派教义学家的反对。但是,在什叶派教义学家看来,伊玛目是先知穆罕默德的继承人,他承袭了穆罕默德之光。而且《古兰经》中也说过:“先知的家属啊!真主只欲消除你们的污秽,洗净你们的罪恶,”(33:33),什叶派教义学家从这里出发,论证了作为圣裔的伊玛目就是被涤清罪恶与污秽的人,他是免于一切罪(khatā)和错(dalāl)的。在第六伊玛目加法尔·伊本·穆罕默德时期,伊玛目理论系统化和概念化,基本确立了伊玛目理论的主要内容。他明确了伊玛目无罪无错、作为先知穆罕默德的继承人担负着继续指引人类的角色。但是从当时的记载可以看出,伊玛目身边的一些学者虽然同意伊玛目是教法学权威,是纯洁的学者,但是对其无谬性却存在怀疑。特别是在尚是幼童的第九伊玛目在位期间,他对神圣律法进行解释的权威性受到了挑战。最晚到10世纪的文献中,偶尔还可见对伊玛目无谬性的质疑。但是此后,这一条就成为十二伊玛目派信仰中的一个重要信条,不再有任何争议。①

①S.A.Arjomand,TheShadoWofGodandtheHiddenImam,p.35.,TheUniVersityofChicagoPress,1984.

(四)伊玛目的隐遁和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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