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侃侃地讲起颇不失为“谦虚”的开场白:“你们都是文化人,是大学生、中学生、留洋生,都懂得七八国的英文。兄弟我是大老粗,连中国的英文也不懂。你们是从笔筒里钻出来的,兄弟我是从炮筒里爬出来的,所以我不配到这里来讲话。既然你们一定要请我来,真使我‘蓬荜生辉’。其实我是没有资格来给你们讲话的,一讲起话来嘛,就像,就像,……噢,对了!就像是‘对牛弹琴’……”波兰式卷发
玛丽·居里从小爱憎分明。上学时,在代表外国统治势力的教师们中间,有一个迈尔小姐,是德国派来的教务监督。这个“坐探”,仇恨心很大却身材矮小,对玛丽的“轻蔑的一笑”特别恼火。有一天,“坐探”小姐粗手粗脚地企图把玛丽的不驯服的波兰式卷发拉直,编成德国女孩的传统式小辫子。可是,白费了力气。玛丽的头发,就像她的意志一样,不愿被随意梳弄。迈尔小姐叫起来:“不许梳这样的头发!不许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玛丽本来比老师高出一头的,她只能用朝下的眼神来“鄙视”这个“坐探”。她用甜蜜的声音回答说:“小姐,您都没有办法把它弄服帖,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冯玉祥的幽默
中国近代爱国将领冯玉祥任陆军检阅使驻北平南苑时,宴请各国公使于陆军检阅使署。门上悬挂各国国旗,而日本国旗独付阙如。日使不悦,当堂质问其故。冯答:“自贵国提出“二十一条”后,敝国人民一直抵制日货。贵国国旗实在无处购买,真对不住。鄙意如果贵国取消“二十一条”。即可购买悬挂贵国国旗了。”日使语塞,不胜忸怩,但亦莫奈之何也。
柯南道尔的威力
举世闻名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一书的作者柯南道尔,有一次在巴黎叫了一辆出租马车。他先把旅行包扔进了车里,然后爬了上去。但还没有等他开口,赶车人就说:“柯南道尔先生,您上哪儿去?”
“你认识我?”作家有点诧异地问。
“不,从来没有见过。”
“那么你怎么知道我是柯南道尔呢?”
“这个,”赶车人说,“我在报纸上看到你在法国南部度假的消息,看到你是从马赛开来的一列火车上下来;我注意到你的皮肤黝黑,这说明你在阳光充足的地方至少待了一个多星期;我从你右手指上的墨水渍来推断,你肯定是一个作家;另外你还具有外科医生那种敏锐的目光并穿着英国式样的服装。我认定你肯定就是柯南道尔!”
柯南道尔大吃一惊:“既然你能从所有的这些细微的观察中认出我来,那么你自己和福尔摩斯也不相上下了。”
“还有,”赶车人说,“还有一个小小的事实。”
“什么事实?”
“旅行包上写有你的名字。”苏学士巧勘风月案
宋神宗熙宁四年,苏东坡以翰林学士调任杭州。杭州乃浙江名郡,富庶繁华,世风浮奢,兼有西湖美景,哪个不爱,谁人不赏?于是歌楼舞馆,遍及城内。更有一班官妓,是正院的行首,上流的粉头,专门听从衙门调遣,为官员陪酒娱乐。因此历任州官,没有几个不狎妓的,然而这苏学士虽然性情豪放,风流倜傥,喜爱吟诗作赋,却并不贪恋女色,从不召妓陪宴,只与三两诗朋文友,或泛舟游湖,或登山寻幽,徜徉于湖光山色之中,足见志趣高雅。
一日,春雨霏霏,如丝似织,西湖美景笼罩在烟雨中,别有一番情趣。苏学士正值公休,游兴勃发,于是带了一名虞候,驾一条画舫,冒雨游湖。他一面把酒独酌,一面纵目观赏,觉得眼前这烟雨朦胧的西湖,景色和天气晴朗时一般美丽,甚至更为奇特难得,不禁诗情荡漾,吟成一首七绝:
水光潋滟晴偏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吟罢,身边的虞候抚掌叫好。这位虞候姓曾,名辟,年方三十余岁,面容俊秀,惯常自命风流,与城中名妓打得火热,今见苏学士诗中提及古代美女西施,便乘机进言道:“大人的诗真是情景俱佳,历来美景佳人,天下数吴越最盛,大人官宦于此,自然不应错过。今日游湖,若有名妓同欢,岂不是更添色彩。”苏学士早知他平日为人,当下只微笑答道:“人间美景,乃天地人造化,与日月共存;世上佳丽,系皮肉之表象,经春秋而衰,诗中权借比喻而已。虽说好色乃人之本性,却有清浊高低之分。你其实并未完全领会诗意。”几句话,说的曾辟唯唯诺诺,退到一旁。
当日苏学士游湖,直至江暮时分,方才挽舟上岸。次日,依然是烟雨天气,苏学士游兴未尽,又去游湖。画舫穿柳浪,度拱桥,荡清波,刚刚来到湖心,蓦然闻见水面上飘来一阵女子的歌声,那歌词唱的正是昨日游湖自己所作诗句。苏学士好不惊诧:是谁人恁快,谱成曲调?抬头循声看去,只见一叶小舟,自孤山脚下向湖心驶来,船首站着一位体态婀娜的佳人,手擎一柄花伞,身披猩红斗篷,映衬着烟雨碧波,十分惹人注目。
那小舟不向东,不向西,径直朝画舫驶近靠拢。苏学士看清了船上乃一女子,只见她年约二十六七,生得花容月貌,妖艳风流,一双媚目秋波频传,勾魂慑魄。苏学士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靠近画舫?”女子笑吟吟施礼答道:“奴家姓李,贱名念奴。景慕大人高名,无缘拜识,今日特地前来侍奉大人。”苏学士又问:“你刚才所歌,乃本官昨日所作,汝从哪里获知?”念奴含笑不语,不禁往虞候脸上一看。曾虞候站在苏学士身后,慌忙暗中摇手。
原来,这李念奴乃杭州名妓花魁,色艺双全,压倒群芳。州官们都把她捧为座上客,格外垂青。一些钻营逐利的豪绅见她得宠,纷纷走她的门路,求她在州官面前美言几句,事情往往成功。李念奴有这般荣宠,自以为是,不料新任知州到任已一个多月,都不曾派人前来召她相会,觉得失了脸面。她自恃色艺超人,又熟谙风月手段,不信天下有不吃腥的猫,于是串通曾虞候寻找接近苏学士的机会。曾虞候原本与她情来意往,巴不得她将知州大人勾入风月场中,以免自己受责。昨日游湖后,曾虞候便连夜将苏学士的新诗词暗中传与念奴,教她今日以歌相诱,向苏学士献身。
却说苏学士是何等精明人物,心中已知来意,于是正色道:“本官今日游湖,以清赏为乐,不需别样侍奉。”念奴笑道:“良辰美景,不可虚度。奴家善歌,愿献一曲。”苏学士道:“本官不听歌。”念奴又道:“奴家也善舞。”苏学士又道:“本官也不观舞,汝可速去。”念奴见他不上钩,便使出风流手段,佯装叹道:“大人既然不肯赏脸,奴家甚感惭愧。只是眼下衣衫被雨淋湿,请暂借大人官船换衣后,便离去。”说罢,抬腿就要跨过船来。
苏学士见她如此大胆,不禁又鄙又怜;鄙视她一向倚色卖娇,取悦官绅豪门,不以为耻;可怜她执迷不悟,甘做玩物,一旦人老珠黄,便被人抛弃。苏学士有意要点醒她,当即喝道:“且慢!本官一不听曲,二不观舞,却爱学那僧家参禅。我今权作长老出题,你若能答得出来,便容你过船。”念奴喜道:“请大人赐问。”苏学士视四周,问道:“何为湖中景?”念奴欲借此卖弄文才,立即应声答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虽说春秋景色不同,却也亏她答得快。苏学士又问:“何为景中人?”念奴又答道:“裙拖六幅潇汀水,髻挽巫山一片云。”苏学士再问道:“何谓人中意?”念奴思索半晌,始终回答不出,苏学士拈须微笑,说道:“且让本官代你回答: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一语道破官妓下场,念奴粉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目光低垂不敢仰视,急忙吩咐船家撑开小舟,不辞而别。苏学士欲叫又止,叹息道:“世风日下,看来非整肃不可。”当下拿定了主意。
次日一早,苏学士在州府升堂,正要理事,门官进来禀报:李念奴求见。片刻,念奴上堂,跪上叩首。她今日又是另一番模样,布衣荆钗,不施脂粉,神情庄重。苏学士心中诧异,问道:“你今日前来,又是为何?”念奴顿时两眼流泪,哽咽道:“贱人昨日游湖,冲撞了大人,幸蒙大人指点迷途,回宅之后再三思量,愧悔莫及。自恨半生糊涂,迷恋风月,只图眼前风流,不知终身所在。今日前来一则请大人恕罪,二则求大人开恩,为奴家开除娼籍。奴家愿从此安平守素,度过余生。”苏学士听了欣喜地答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此意成全你们。”于是派遣衙中隶卒,速去把全城妓家全部召来,听候知州大人派遣。
不多时,全城妓家都召集到公堂。苏学士将遣散之意说明后,众妓叩头称谢,无不遵从。
完毕,即令众妓各报去向。于是有愿归家的,有愿从良的,唯有花魁李念奴因为自幼父母双亡,眼下又看破红尘,情愿削发为尼。苏学士皆一一允准。
此事立刻轰动杭州,诚实君子都夸新任知州做了一件大好事,也有那浮浪子弟怀恨在心,背地里传出两句闲话,说是:“讲道学士倾酸醋,扫花太守灭风流。”
这等人劣性不改,仍然暗中偷香窃玉,逾墙钻洞,不久便又闹出一桩令人惊骇的事情来。
却说花魁李念奴脱籍之后,前往城外灵隐寺后的净妙庵出家。庵中原有一位老尼,不久前去世,念奴恰好继承衣钵,身边只带一个小尼,来庵中住持。二人每日早育经,晚念佛,很少外出。谁知那班浮浪子弟却跟踪而至,纠缠不休:原先相好的不能忘情,央求仍续旧欢;平素不敢高攀的,今见花魁降了身份,也壮起胆子前来挑逗。惹得李念奴十分烦恼,吩咐小尼将庵门闭了,拒绝外人。这真是:
蜂蝶不舍春归去,犹逐落花恋香尘。
且说这日清晨,庵中小尼照例早起,清扫庵堂。到了诵经时刻,仍不见师傅前来,便到卧室看望。这一看吃惊非小,只见两扇房门大开,师傅被人杀死在卧榻上,浑身鲜血淋淋。小尼吓得尖声喊叫,惊动了附近地保,慌忙向官府报案。
苏学士闻报大惊,立即点齐捕快,仵作,前往净妙庵勘查现场,来到庵中,仵作验过尸首,证实李念奴确系被人所杀,胸前有一处刀口,面容被划割得零碎,可怜生前一副花容月貌,被残害成破瓜裂枣。苏学士见了,心中也觉悲戚。再仔细察看,却见死者右手指下有几个血字,乃是:“凶人曾……”那曾字后前尚有一字:血字模糊,似乎是一个“辟”字欲了未了,显然是死者在咽气之前挣扎着写下的。房中的各种衣饰器皿,不曾少了一件;东西的窗棂,却被利刃撬开了木拴,由此看来,分明是一桩奸杀案。苏学士当即令人拘来小尼问讯,平素有什么有人来过庵中。小尼一一数说,有张家公子、李家郎君,等等,其中数州府的曾虞候来得最勤。苏学士听罢颔首,当即派人去把曾虞候拘来审问。
不多工夫,曾虞候拘到。苏学士让他看过现场的血字,吓得他面如土色,大喊冤枉。苏学士也不多话,推说庵堂狭窄,吩咐众人转到前山的灵隐寺中去,借用那里的殿堂做公堂,立即开堂审问曾辟。
审案开始,苏学士让净妙庵小尼做原告,指控曾辟奸杀李念奴。曾辟仍呼喊冤枉,赌咒发誓,不曾杀人。苏学士喝道:“你不用抵赖,且听本官戳破你的行径。你平日就爱花宿柳,常与李念奴欢聚作乐,后来惧怕本官的责罚,因而串通李念奴企图取悦本官,将本官游湖所作新诗偷泄于她。李念奴洗心革面后不操旧业,而你却私欲难填,仍然纠缠于她。今有小尼证实,这些日子你常去净妙庵,欲与之偷情续欢。想必是李念奴再三拒绝,你一气之下,将她杀死,还有何说?”曾虞候是吃公事饭的人,懂得朝廷刑法,于是反驳道:“问案重在证据。大人岂能只依据推论,便勘定小吏是杀人凶犯?”苏学士冷笑几声,道:“那李念奴临死前写下的血字,明白地指出你的名姓,难道还不算铁证吗?”曾虞候看了血字,仍呼冤枉,不肯招认。苏学士大怒,喝令打他二十大板。
衙人正要用刑,一旁走过了然和尚,叫声“阿弥陀佛”,合掌施礼道:“启禀大人,佛门乃清净之地,不可在此动刑。若要问清此案,小僧另有良策。”苏学士道:“大师有何高见?”了然答道:“现在菩萨在此,佛眼最为光明。大人不妨向菩萨拜求一签,让神佛指明案情,以判凶犯真伪。”曾辟听后,心存侥幸,连声恳求照办。苏学士遂依言,叫和尚取来清水净手后,向菩萨拜了三拜捧着签筒摇晃,当即摇出一支签来。了然和尚接过,只见签文写道:
寻春芳菲尽,夜游堕深坑。
是非前生定,强求不由人。
了然和尚解释道:“此签文上说得明白,前两句是说寻春者运气不佳,欲行暧昧之事,却不能如愿,终究肇祸。若以案情论之,知州大人不难解开。”苏学士点头道:“寻春者,寻花问柳也;夜游,夜入净妙庵也。此案定是出于曾辟的本性不改而逼奸害命,错不了。”曾辟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哭道:“小人曾经私宿念奴是实,委实不曾杀害她,求大人明察。”苏学士恼怒道:“难道佛眼还不明鉴吗?”曾辟哀叫道:“几句模糊签语,怎可相信?”了然和尚在一旁合掌念佛,说道:“佛语从不诳人,不信便是罪过。这签文上的后两句,你自己去参详。自古生死有命,福祸前定。贫僧劝你不如从命,免受皮肉之苦,更不可亵渎菩萨,罪上加罪。”曾辟到了此时,只好仰天长叹:“既然菩萨也加罪于我,我纵有千张嘴也难辩了。罢!罢!罢!我认命了吧!”于是招供,提笔画押。
审毕,苏学士脸上露出喜色,临行前向寺中长老道:“本官借宝刹来问案,幸蒙菩萨指示明白,更多亏众僧相助,多有打扰,来日自当有所馈赠。”说毕吩咐众人锁了曾辟,打轿回城。
且说那杭州城内,只半天工夫,便将这桩风月案传遍大街小巷。众人议论纷纷,有说苏学士问案有方,处事果断的;也有说知州大人轻信签文,草菅人命的。苏学士都不作解释,只付之一笑,却派人去置办数百件僧衣,声言要酬谢灵隐寺的众僧。
这一日,僧衣置办齐全,苏学士点起执事人役,抬了箱笼,来到灵隐寺中先会见长老,将赠僧衣之意说明。寺中大小和尚,每人一件,由知州大人当场发放。长老见知州大人如此殷勤厚意,只道是佛面增色,僧颜有光,当即击鼓撞钟召集众僧,一齐汇聚于殿堂庭中。苏学士检点度牒名单,见一个不缺,便教众僧排列成行,一个个走上前来领取,当场脱去旧衣,换上新衫。众僧见他行事稀奇古怪,却又不敢不依,一个个只得当众露一会儿赤膊。
半晌,最后轮到了然和尚,他却迟迟疑疑不肯上前脱衣。苏学士含笑上前问道:“本官审案,数你出力最多,怎么不来受赏?”吩咐两位公人上前,帮他脱去僧衣。这一脱公人发一声喊,惊得众僧目瞪口呆。只见了然和尚右臂上刺了两行字,朱砂抹红,赫然显目,写的是:
但愿生同极乐国,免教今世苦相思。
苏学士一阵哈哈大笑,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杀害李念奴的真凶原来在此!”喝令捕头将了然和尚锁了。
了然和尚挣扎着分辩:“小僧臂上刺有淫词,不过是犯了戒律,怎见得就是杀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