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在蒋介石葬礼期间,俞扬和再次感受到蒋家令人无法喘气的政治压力,尤其是蒋孝章的两个胞弟蒋孝武、蒋孝勇极为傲慢、无礼,鄙视与政治无缘的姐夫,令俞扬和大伤自尊,回到大洋彼岸后,俞扬和一心致力于在美国的工作,拒绝回台。蒋经国在1978年和1983年两次发邀请函并附两张往返飞机票邀请俞扬和夫妇参加自己第六届、第七届“中华民国总统就职典礼”,俞扬和均以沉默回绝。但是,蒋经国仍未死心,他专程派一位重要官员来到旧金山,劝说俞扬和到官场上一展拳脚,并且表示蒋经国许诺让俞扬和回台主持华航的全面工作。面对诱惑,俞扬和不假思索一口回绝。台湾官员惊异之余,又力劝俞扬和不要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俞扬和却轻松地笑笑:“谢谢,我不会后悔。因为我对官场从来就没有兴趣。”
蒋经国的努力付诸东流,他深知乘龙快婿注定要走一条与蒋家背道而驰的路,诚如俞扬和所言,他始终未曾介入台湾政局。尽管如此,他在美国也为台湾工商界兼管一些海外的业务工作,担任“中华航空公司”和“中华造船公司”的技术顾问。虽然他几乎不去台湾,但是俞扬和依然未入美国国籍,仍自视是:“中华民国的子民。”
俞扬和与蒋孝章晚年在美国旧金山郊外乡下过着恬然、幽静、与世无争的日子。本来夫妻的打算就此安静地生活下去,岂料一场“温哈熊诽谤案”又将二人推到媒体面前,引起台湾各界乃至海外人士的密切关注。
2002年4月13日台湾《联合报》上刊登了一篇报道,题为《温哈熊获判无罪俞扬和将上诉》,其中写道:“蒋故总统经国先生长女蒋孝章及夫婿俞扬和,认为前联勤总司令……所以也判无罪。”同时,在该报道的旁边附有法官在定夺此案所参考的书籍印证。“法官摘录相关书籍及文章的大致情形:
(温哈熊。)
法官摘录相关书籍及文章的大致情形:
一、陶涵所著的《蒋经国传》指出:“当蒋孝章要到美国念大学时,经国先生拜托国防部长俞大维转请他在美国的儿子俞扬和照顾她。孝章旋即爱上已经四十岁,离过三次婚,在美经商的愈扬和,预备嫁给他。蒋经国闻读大为震怒。可是,孝章回到美国不久,就和俞扬和跑到内华达州雷诺城结婚。消息传到台北,经国先生正在吃午饭,气得把饭桌都掀了。方良女士躲到房里哭,用头撞床柱。”
二、衣复恩在《我的回忆》一书,提及当初曾奉经国先生之命趁赴美洽公之便设法拆散俞扬和与蒋孝章的关系。
三、王美玉所著的《蒋方良传》指出:“俞扬和比蒋孝章在了将近廿岁,俞曾有离婚纪录,听说又很有女人缘……不过不管老爸怎么操心和反对,都挽回不了蒋孝章的心,还是坚决要嫁给他,并决定和俞扬和在美国秘密结婚。”
四、蒋经国先生的词机邰学海接受报纸记者采访时表示:“由于担任司机,吃住都在蒋家,他因此看到些家事。蒋孝章自美国回来后,邰学海曾听到蒋经国的动怒,以及蒋孝章的啜泣。”
五、与俞大维亲近的周乃凌亦为“蒋经国女儿打官司内情”一文记述:“俞大维感叹地说,他是坚持反对扬和娶孝章,扬和与孝章在美国结婚后,才向愈家禀告,这时再反对也无济于事。”
六、传记丈学作者莫热冰所著挑战与回忆一文,其中孝章之恋部队提及某驻美代表说:“温言(指温哈熊)百分之百正确”;该文作者并引衣复恩等相关著述认为“温哈熊对”等情。
法官认为上述内容,可以证明口述历史达到的相互研析、浮现历史真相的效应,更加证实被告温哈熊所言并非全不然实,自诉人俞扬和夫妇所指已生疑窦,难以采信。
而俞扬和夫妇的代理律师王清峰表示温哈熊与俞扬和并不熟稔,仅有几面之缘,且温哈熊1965年才调到蒋经国办公室任副主任,而俞扬和、蒋孝章二人早在1965年结婚,故温哈熊,绝不可能了解俞、蒋两人之间的事情,更不可能拥有“第一资料”,她对温哈熊的说法存疑。王清峰还表示,温哈熊有许多言论,是针对俞大维自传的内容而来,但了解俞大维的人都知道,俞有三不,就是不演讲、不写书、不出传记,因此目前市面上流通的俞大维自传,并非俞大维授权的出版品。对于外传蒋经国讨厌俞扬和的说法,王清峰说从俞与蒋家合照的全家福照片中,都可以证明俞、蒋两家相处融洽;而从另一张蒋经国牵着外孙祖声的照片,更可以印征蒋,俞两家的感情。此外,王清峰还转述俞扬和的话,指出俞扬和和若是运用特权的人,为何只担任小小的航运代理而已?而且最后实际上也未得到代理航权,若他是特权分子,那温哈熊怎么可能还一路平步青云,升任上将。
面对法官的判决,俞场和夫妇与律师及友人讨论后,决定提出上诉。俞扬和指出,法院判决之论断恐已悖离文明社会的生活经验及基本常识,恐怕一般社会大众都难以认同。俞扬和夫妇还发表声明稿表示对法院判决难以置信。在声明稿中,俞扬和夫妇俩指出他们绝对支持言论自由应受保障及口述历史的价值,但温哈熊在诉讼程序中,一直提出所谓的人证及“第一手资料”。尤其研究所出书前,曾要求温氏对涉及俞扬和叙述部分加以调整,但温氏表示愿对其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声明稿表示,去年他们夫妻得知温氏书中内容后,曾修书抗议要求修正道歉,温氏仍强调有人证,有第一手资料,对他们夫妻要求置之不理,如今法院竟认为温氏无损于他人名誉之故意,也无散布于众之意图,让他们夫妻无法置信。
声明稿说,丁守中对媒体表示,“俞扬和有了蒋家这门亲事后,用尽特权,要写的话罄竹难书,硬要作特权生产”,以丁所受之教育及身份地位,其言论足以损害他们夫妻之人格、信用及名誉,如何说没有诽谤之故。
声明稿表示,本案法律之判决有相当之偏差,既不能保障个人之基本人权,亦无法维护言论自由,更不能彰显口述历史之价值,所以他们夫妻将提起上诉,期盼还他们公道。
2001年正值俞扬和、蒋孝章结婚满40周年,人称“红宝石婚”,却遭遇此等突来事端,为了向外界释疑,反驳温哈熊在《温哈熊先生访问记录》中的言论,俞扬和亲笔书信一封,题为《俞扬和与蒋孝章的红宝石之路》,娓娓道来两人从相识、相爱到结婚的过程,以及亲自晋见蒋经国,并获得蒋经国谅解的经过,现节录如下:
回忆1959年近圣诞节,孝文、孝章兄妹俩初次来美,先至华盛顿特区舍下作礼貌性造访,旋即转往旧金山。适余正和第二任妻子华裔生活习惯不尽相同,意见也不合,致情绪低潮,歉未尽情招待,更谈不上深刻印象。当他们在金山出现困难或发生些问题时,求助无门,便打电话来舍间,那时候义不容辞只有由我设法帮忙去解决。后来我因业务到美西,顺道来金山看他们和代解决问题,三人在一起吃过几次饭,才算正式相识。就在这时与孝章不知为什么就是那么契合融洽,显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感,此后常在电话中聊天,似有说不完的话,很快便建立起来了情感。如果说“千里姻缘一线牵”,那彼我间这几根线应该就是电话线了。
当她和我交往消息传到台北后,最初反应非常好,传话人开口就说“恭喜您”,下文不言可喻。不幸接着就有人处心积虑捣鬼、造谣生非,谣传我酒鬼色狼,离过三次婚及与孝章不轨行为等。于是第二回合传过来,又变成经国先生很生气,“天下父母心”,谁为人女父母者听之也会生气,何况最心爱又惟一的掌上明珠。而先父母(指俞大维夫妇)对儿辈婚姻则“从无拘束,关切而不过问”,认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代早已过去了。至于他老人家究竟生了多大气,我完全不知,但我纯为无妄之灾,自问于心无愧,自信“真金不怕火炼”,不必他人传话,决心单枪匹马回台北亲向经国先生禀报,接受挑战。出乎意料,晋见后,非但无一句质向或重话,反而很有礼貌地接待我,当即因公外出,但嘱约当晚圆山饭店吃晚饭,给我第一印象就是宽宏伟大的风范,令我由衷起敬,也益增敢说敢当的胆量。准时赴宴,仅两人却不少佳肴美酒予以款待,见我滴酒不沾便以诧异口吻问:“听说你不是很会喝酒吗?不必拘泥,能喝就喝,别客气。”看我准备起立,着即“请坐下来谈”,听我报告“自幼即有皮肤过敏症根本不能饮酒”,并卷起衣袖出示症状,后实言“千里路上无真信”,心想他已体验到自己误信了传言石待继续报告前在香港与第一个内人因对外在大环境认同差距而“分道扬镳”故事后,他老人家点头微笑了。复重温当我回归祖国来,蒋公召见的一幕,或因此到我婚后偕孝章返台拜岳祖父母时,蒋夫人特别呼唤爱孙女到身边,不停地谈笑风生,一言难尽,蒋公则说“一对英雄美人”予赞赏。
话再说回来,我也据实禀报如何与第二位内子因生活习惯不同及意见不合而协议离婚的往事。虽未听他老人家任何评论,但见带有同情的表情,沉思一会后又说了一句似极平常实非平常的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未加以解释,实却代表了千言万语的内涵。而他老人家似意犹未尽,嘱再说下去,猜测其定想了解什么?便大胆直率地坦陈“孝章与我在美国一东一西,人格保证不敢越雷池一步,可请孝章回国体验,证明如有越轨行为或言之不实,誓愿接受任何处分或横遭雷击”,蒙即赐复“不必这么说”,但相信以经国先生之超人智慧,经历及经验,对当初所闻和我所说必然也很易于查证过,才完全改变了对我的观感。
此后便一路顺风,直至我们结婚,仪式简单而隆重,双方家长都因公忙虽未来参与,但均事前奉同意,绝无不可告人之隐秘。婚后隔周奉召返台度蜜月,蒋俞四位亲家亲赴中正机场(应松山机场之误)接机。我们在台一个多月,岳父大人特别改变在家早餐后上班习惯,总是邀女婿陪同到圆山饭店吃早餐,借以好谈天话家常,也总喜欢带同出巡视察或参与宴会,一同到过“行政院”、“国防部”、“国军退除役辅导会”、海军造船厂等等。
记忆很清楚的一次,民国六十年8月26日美驻华大使马康卫宴请经国先生伉俪,夫人因事缺席,倒叫婿定要陪同出席了。他老人家多次试探,知我对政治非常陌生,也无兴致学习,谈话中便很少涉及公务,而家务却常问到我的意见。例如新修七海官邸,即着我先往勘察认妥才迁入,颇能获得其信任,视女婿似比己出还更重。例如,蒋公出殡送灵车队,经国先生亲自交代安排,紧接孝子车后者为孙女婿非孙儿,众目睽睽,有目共睹。惟我夫妇受到如此之过分重视与宠爱,实感“受宠若惊”,或因“爱屋及乌”致蒋俞两家后来也走得更为亲近。举个小例子,凡蒋获赠无论是金门的酒、马祖的黄鱼、澎湖的海鲜或梨山的水果,总少不了一份转送俞亲家去品尝和分享。而先父只要发现出版有好书,哪怕大陆出版者,总是叮嘱设法寻购两本以上,内一本就是预定赠蒋亲家先睹为快,使我们做子女者深感欣慰。
或问:“你凭什么赢得蒋孝章的芳心?”说迷信是“缘份”,曾有谣传“存心高攀,另有意图”,回溯那个时代经国先生“国防部长”尚系先父保荐,还能有什么企图呢?“时势造英雄”,后来经国先生当了“总统”,我夫妇也从未存有“沾光”的念头,连闹得满城风雨的“兴票案”内接济蒋家属账户,而我们就是榜上无名,倒有时反受到不少无谓的干扰。不过,有“因”才有“果”,有“缘”还要“姻”,她说:“第一步确认您完全不是传说中那样的花花公子。其次发现我俩‘谈得来’,性向相近,意趣相投,很多地方也都非常投机,正为我所向往的对象。至于离过婚既非见异思迁,也不是喜新厌旧或遗弃,我倒并不在意。也很知道俞老没有钱,您也不会是个有钱佬,只要不好吃懒做,肯努力,哪有饿死人?最后在我心目中您终成为忠诚可靠足以信赖的终身好伴侣。”好像还有三部曲似的,如果有人认为她“迷恋”或“迷糊”,则完全看错了。结婚40年来,我俩一直是相亲相爱相敬如宾,从未争过嘴,别说吵架了,互助合作鹣鲽情深,我也有信心当再也不会让她失望。
近阅中央研究院一本出版物中说“蒋孝章是很好的一个女孩子”,我想应该加上一句是深具旧道德,新思想,有为有才,可敬又可爱的一位女孩子。个性坚强,喜静内向型,但美丽大方,精明能干,不好高骛远,不涉是非,且毫无权贵子女一点点坏习气。例如,早年至我国驻旧金山“总领事馆”(尚有外交时)办签证,照常排长龙,待达窗口,承办人才从申请表上姓名和照片发觉面对者原来就是蒋家公主,后来再由馆内传出来此一“佳话”。
婚后我们一直住在旧金山郊外乡下,很安定,过着平凡平实的小家庭生活,自己虽学有所长,因受年龄、体格等限制因素已停飞,改做一点代理小生意。她身体屏弱则做一个勤恳的家庭主妇,男主外,女主内,两相配合得很好,安分守己、安贫乐道,很少社交应酬。与村邻和睦相处,从未与左邻右舍发生争执过,但爱孩子更胜于她自己。先父和岳父二大人先后都来家做过“客”,皆出于她主动建议,让出主卧室,我俩则改睡地板上。经国先生亲见我们简朴生活和简单家具,后来曾多次垂询“需不需要钱”,均为我夫妇一口婉谢了。
想早年我俩至少每半年返台探亲一次,一住就是一二个月,不是住娘(岳)家就是住旅馆,从未住过婆家,实因俞寓也无空间可容纳我们住。但她总不忘赠龙嫂(老佣人)、厨师、护士等服务人员各一个大红包,表示感谢他们代为照护了公公和婆婆。可是近年来只剩下老母,她反而难得回去,实因五年前年度体检发现感染癌细胞,先施化学治疗,至1999年又施切除手术,使她身体更为虚弱。而今犹每两个月需住院复检,健康状况不允远行,使她对“探亲”也就力不从心。不过,此情深获老夫人和慈母之谅解和疼惜,惟很难让外界了解其苦衷,使她最感遗憾之隐衷和痛苦,借此让关切我们的社会大众有所了解和谅解,不能说不是给了我们一次可贵的机会。
孝章无法孝敬老母,感谢长嫂徐乃锦住台北,不辞辛苦对她老人家照顾得很好,也就略感内疚,可见孝章不仅是位好女孩,实也是一位孝女、乖媳、贤妻、良母、好邻居、好国民,迄今我们未入美籍,二人皆持用“国府”所发护照,是百分之百“中华民国”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