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到了周末,洪闲云果然应约和张野鹤展开了回乡之旅。张野鹤向同事借了一辆摩托车,带着洪闲云,驰骋在乡间小路上。洪闲云给张野鹤的父母准备了一袋饼干。
小渔村只有三四十户,每一家的院子都摆着罐、瓮、盆,腌着各种海货,屋顶上晾着鱿鱼脯、章鱼脯,一阵并不难闻的气味弥漫在旮旯里。
张野鹤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渔民,见儿子领了个漂亮的女孩子回家,高兴得合不拢嘴,赶紧泡茶做饭,洪闲云要进厨房帮忙,被张妈妈赶了出来,她说:“将来你入了门,再来帮忙不迟。现在你是客人。”
洪闲云似乎不明白“入门”是何意,也不知害羞。
饭后,张野鹤带洪闲云去看风景,指给她看野鹤、看水潭。越过草丛,慢慢地大海就出现在眼前,两人在沙滩上挖贝壳,玩累了,并排躺在洁白的沙滩上看夕阳。
闻着洪闲云身上的香气,张野鹤忍不住了,一把搂过她,很粗鲁地吻了她。
“闲云,你咋那么香?”
“我也不知道,从小就是这样。”
“闲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你这个坏丫头。”
张野鹤伸手呵闲云的痒,闲云笑得喘不过气来。
夜了,洪闲云睡在客房。半夜里,她来敲张野鹤的房门,张野鹤打开门一看,洪闲云穿着睡衣,访凸的凸,该凹的凹,曲线毕现,顿觉心猿意马。
“我的房间里有一头鳖。”洪闲云一脸惶急。
张野鹤赶紧到客房里一看,果然有一头鳖爬到床底下。女孩子就是胆小,一头鳖就能把她吓得花容失色。
“别怕,只不过是一头鳖。”
“你快把它捉走。”
张野鹤捉住鳖壳,把它提到院子里,扔进水缸里,盖住了。
“如果它再跑回来,怎么办?”
“不会的。”
“我还是怕。我和你睡一个房间,好不好。”
“好。”
两个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十公分的距离。洪闲云大概累坏了,很快就睡着了。张野鹤满怀绮思,然而在月光下看着洪闲云孩子气的脸,不敢再动心思。过了一会,窗口泼进一阵凉风,辟辟啪啪地下起雨来,张野鹤枕臂沉思。他想,如果将来他老了,快要离开人间了,有人问他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一个夜晚是如何渡过的?他会说,和一个女孩子躺着渡过的。如果那人再问:什么事都没做?他会笑着点点头。如果那人还问:我不相信。他会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次日,张野鹤醒过来,洪闲云已不在身边。他走出客厅,洪闲云正向妈妈请教腌制鱿鱼脯的法子。
张野鹤明天还要上班,不能在家里多呆,下午,两人就回城了。张妈妈知道洪闲云有个姑妈,送了她一袋鱿鱼脯作礼物。
5
张野鹤多次提出,要去拜访洪闲云的姑妈,洪闲云都笑着搬出许多小借口,推掉了。
这天晚上,洪闲云到张野鹤的宿舍闲坐,张野鹤又提出要去拜访洪闲云的姑妈,洪闲云看看实在推不过去,就说:“好吧!现在天色还早,我姑妈有散步的习惯。等一下我们过去。”
“要不要先给你姑妈打一个电话?”
“不用,我们直接去就可以了。”
“那我得准备点礼物。什么礼物好呢?”
“我姑妈那边什么都不缺,如果你真要准备礼物,就给我姑妈画一幅画。上次你送给我的那幅《听禅的相思花》,她看了很喜欢,跟我要,我没给她。”
“这容易,我这里有许多画,你挑一张。”
“不行,我姑妈独独喜欢相思花。”
“那好,我现在就动笔画一幅相思花。”
洪闲云热心地帮着张野鹤铺纸,摆颜料,拿笔。张野鹤细心地调好颜料,深吸一口气,取过毛笔,看着洁白的宣纸,像看着洪闲云,蓦然,他小心地在纸右上角点上一点黄点,再换小笔在黄点上加了十数条细毛,又换大笔在黄点下加了三片叶瓣,一朵相思花跃然纸上。
进入创作状态后,张野鹤浑忘了身边的洪闲云,有时笔走龙蛇,有时扛笔千钧,有时退后半步,有时整个人都附在纸上。直到洪闲云拍掌称快,张野鹤才缓过神来,在天头加了几个行楷:听禅的相思花。
待墨迹初干,夜已深了。张野鹤惋惜道:“夜已深了,好像不太适宜去拜访你姑妈。”
“没事,我姑妈是只夜猫子。”洪闲云卷起画作,站起来说:“走吧!”
两人来到街上,行人已明显稀少,城市带上了夜的宁静。洪闲云拦住了一辆三轮车,跳上去,也不说地址,只说:“往前走。”
张野鹤抱着画作,闻着闲云身上的暗香,说道:“总觉得太简慢了。”
“别担心,我姑妈绝不是俗人。”
三轮车滚过宁静的街道,越来越响,夜色越来越浓,几乎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三轮车忽嘎然而止,车夫回身问道:“还要走多远?”
洪闲云跳下车,笑道:“到了。有劳。”将一张零票递给车夫。
张野鹤笑道:“天为何这般黑,我都看不见脚下的路了。”
一只柔软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了张野鹤的手,洪闲云道:“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
默默走了半晌,眼前忽现一片灯光,洪闲云指着灯光说:“到了。”
张野鹤疑道:“你不是说你姑妈住在海边街么?”
“你仔细瞧瞧,这是不是一条街道?你再听听,前面是不是有海涛拍岸的声音?你再闻闻,空气中有没有腥咸味?”洪闲云连比带划。
张野鹤失笑:“果然是海边街。只是刚才为何那般黑暗,像进了山洞。”
洪闲云的姑妈住在一幢三层楼房里,大门上挂着一个巨大的海龟壳,龟壳包着一只白炽灯,将大理石铺成的门楼照得亮如白昼。洪闲云摁了门铃,有人在里边问:“谁来了?”
“我,闲云呀!”
不锈钢大门咔嚓一声开了,张野鹤跟着洪闲云走进去,院子里栽满各种奇花异草,两株相思树一边一株,翼护着内门。看来洪闲云的姑妈真的特别喜欢相思树。
客厅的沙发上立起一位中年丽人,张野鹤一愣:这不是大号的洪闲云么?随即恍悟:世上母女、姑侄生得一模一样的大有人在,有什么可奇怪的?
洪闲云替两人作了介绍,洪姑妈笑着让座。此时,常常在洪闲云身上闻到的香味浓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张野鹤才断定洪姑妈身上散发着和洪闲云一样的香味。侍儿端上清茶,也带上了那种香味。
“早就想来拜访姑妈了。只是闲云总是说姑妈忙。”
洪姑妈白了侄女一眼,笑言:“我哪有那么忙?想必是闲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你介绍给我。”
洪闲云羞了:“姑妈~瞧你说的。”
洪姑妈哈哈大笑:“不说这些了,你家里有几口人?在哪上班?收入如何?”
张野鹤一一作答。
洪闲云取出画作:“姑妈,调查到此完毕。野鹤给姑妈画了一幅画。”
洪姑妈帮着侄女展开画作,细细品味了一番,道:“画得好!把相思花都画活了。闲云,你说得没错,野鹤是个真正的才子哩!”
洪姑妈叫来侍儿,弄了几样小菜,取来一瓶路易十四,三个人对酌,直喝了半个更次。张野鹤是个小酒人,已进入微醺状态,洪姑妈和洪闲云似乎都若无其事。
张野鹤悄悄打了个呵欠,洪姑妈笑道:“野鹤累了。画这幅画没少耗神吧?你的虔诚我感受到了。闲云,安排野鹤住下,明天再走吧!”
“好的。”
洪闲云带着张野鹤上了二楼,推开一间客房,床铺、被褥、衣橱、梳妆台,还有各种各样的小摆设,其豪华不减五星级宾馆。
“你就睡在这里吧!我住在对面。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张野鹤趁着酒意,斗胆请求:“我能参观你的香闺吗?”
“当然可以。”
洪闲云的香闺摆设和客房差不多,只是梳妆台上多了几瓶名贵的香水,墙上挂着一些小玩具。张野鹤送给她的那幅《听禅的相思花》,装裱后挂在床头。
张野鹤心头荡起一股欲望,抱住洪闲云,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自从在沙滩上他们有了初吻以后,他们已多次接吻。对于这种示爱的行为,他们彼此都已熟悉。只是今晚似乎略有不同,张野鹤已不满足于亲吻,他还有更进一步的要求。没想到,张野鹤进一步,洪闲云竟能退两步。
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然后是枕上的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