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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讯刘子才。”
刘子才年届五十,腆着个啤酒肚,符合人们对官僚的刻板印象。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右脚搭在左脚上,不住抖动。
“你为什么要找人杀掉颜方国?”
“警察也不能随便诬蔑人,你们有什么证据?”
“十三号晚上,你通过刘小二找到了燕小山,要他杀一个人,燕小山要价二十万元,你答应了,先付了十万元订金。你还给了燕小山一张颜方国的大照片,和一卷记录颜方国出席各种会议的录像带。十五号晚上,你让大华公司董事长仇惠约颜方国到华娱宾馆消费,让仇惠故意腾出空档让燕小山下手。”
“你的故事编得很生动。可惜我不认得刘小二,也不知道谁是燕小山。阿Sir,你的想像力是不是太丰富了?”
“别以为刘小二逃跑了,就没法入你的罪。”
“阿sir,我们是法制国家,你要入我的罪,得有证据吧?你们是看见我开枪了,还是有目击证人看到我开枪了?”
师公道还是头一次碰到软硬不吃的人,气得说不出话来。郭法天盯着刘子才的眼睛道:“你别得意,等燕小山落网,有你好受的。”
刘子才笑道:“等他落网再说吧!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师公道看见他内心说了一句:“就是你不放我走,很快也会有人要你放我走。”
师公道装做生气,甩了预审室的门出来了。郭法天也跟着出来,气鼓鼓地说:“这样的人渣,恨不得给他一脚。”
师公道笑言:“我已经有计了,刚刚是做做样子给刘子才看。”
“我就知道你小子足智多谋。快说吧!”
“等会儿上面一定有人发话要放了刘子才,我们将计就计将他放了。”
“放了?”
“对,你猜猜,刘子才出去以后,一定会做的事是哪一件?”
“我怎么猜得出?”
“他一定会把余下的十万元付给燕小山,我们只要知道他们接头的地点,就可以乘机将他们一网找尽。”
“你这个想法好是好,可是第一,我们怎样才能掌握他们接头的地点?第二,就算掌握了他们的接头地点,到时候刘子才不出面,而委托其它人呢?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燕小山武功那么高,警察局通缉了他这么多年都无功而返,他能乖乖就范么?”
“事到如今,只能试一试了,难道我们能打退堂鼓吗?”
“说的也是。”
“这样吧!我们首先要密切监控刘子才的行踪、电话,其次要监控涉案的仇惠等人的行踪、电话,相信一定会有所发现。等掌握了他们接头的确切证据,再请特警帮忙抓捕。”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正说着,郭法天的手机响了,副局长蓝天水命令:“上面有令,把刘子才放了。”
郭法天装出一肚子委屈:“我们刚刚有点头绪,怎能把重大嫌疑人放了?局座,您可是在市长面前立下军令状的。”
“唉,我也知道。可这是命令。服从吧!”
师公道和郭法天又进入预审室,满腔怒火盯着刘子才。刘子才笑道:“两位探长,怎么啦?好像要把我吃了。我的人老了,肉可有点酸。”
“你走吧!可是这些日子你不能乱跑,要保证随传随到。”
“我能到哪儿去?我好歹还是名副局长,有一大摊工作等着我。”
6
果然不出师公道所料,监控有了成果。数天后,警察局窃听到刘子才和刘小二的通话,刘子才要求刘小二按原计划,将十万元余款交还燕小山。虽然没时间、没地点,不过警察局通过电话追踪迅速找到了刘小二的藏匿地,要不要把刘小二抓起来审问?还是将计就计尾随刘小二?师公道和郭法天各执己见,邹州拍板决定采用跟踪的办法。
刘小二藏匿在老区某巷,一座老房子,巷头有一家士多店,巷尾有一间发廊。吃过中饭,郭法天就在士多店和发廊安插了便衣。入夜,邹州局长带着数名特警在刘子才后巷的人家监控,蓝天水带着数名特警在前巷的人家监控。
出乎众人的意外,眼看十点钟快到了,刘子才还没有出门。莫非消息泄露了?还是刘子才早已出门?郭法天和师公道否定了刘子才出门的可能,因为中午刘子才还露了露面,然后才关上了大门。
“会不会刘家有暗道?”郭法天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假设。
“如果是这样,我们不如撞门进去。”
“再等等,如果十点钟还没有动静,再撞门不迟。”
蓦然,一条人影踏着房顶而来,飕地跳入刘子才的院子。要不是各位探长早知燕小山武功高强,一定会误以为什么不明物体。
邹州一声令下,特警当即行动,利用扣环和吊绳跳上刘子才家墙头。六名特警占据六个方位,举着冲锋枪高喊:“燕小山,你跑不掉了,快投降吧!”
院子里的人影高举双手。过了一会儿,执行任务的所有警察都到达现场,邹州命令刘子才打开屋门。刘子才刚一打开屋门,忽一条人影旋风般刮过来,特警来不及开枪,此人已搂住邹州的脖子,手枪指着邹州的头颅:“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开枪了。”
蓝天水赶紧让大家退后。燕小山劫持着邹州慢慢往后退。师公道以为他要退出巷口,先一步在巷口埋伏下。
谁知刚退过两三幢房子,燕小山放了邹州,邹州正在揉脖子,燕小山纵身一跃,上了房顶,履房顶如平地,三下两下,已失去了踪影。
7
燕小山虽未落网,刘小二却愿意指证刘子才,条件是警察局要保证他的安全。在刘小二的指证下,刘子才低头服罪。
“你为什么非要了颜方国的命,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吗?”
“你知道人生有几个五年吗?你知道对我来说,如果这一次升迁失去机会,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吗?”
“就算你当不上局长,能够干好副局长也不错嘛!为什么非要拼命争局长?”
“这只是你们门外汉的想法。你知道局长和副局长差别吗?那是吃肉和喝汤的差别,是皇帝和丞相的差别。何况局长只有一个,副局长却有好几个。你知道吗?从入行开始,我就一直希望自己当上局长,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现在,我历练够了,能够独当一面了,却发现面临一座难以逾越的的大山。你说我这辈子活的什么劲?
“最让我气愤的是,有一件事我明明和仇惠打算好了,也花了仇惠的钱。可送到颜方国的办公室,他一句话就否掉了。他这分明是不给我活路嘛!这样下去,我所有的财源都断掉了。颜方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权力共享。这样的人,我不杀掉他,别人也会杀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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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局长谋杀局长案顺利移交法院,高文财市长算是对麦友佳处长有了一个交代。然而半年后,颜方国尸骨已寒,刘子才还没有被定罪。有一次郭法天说起这事:“我们警察只管抓人,不管判刑。要不的话,早让刘子才伏法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法院迟迟不肯宣判?”
“坊间传说,刘子才这人有点背景,上面有人暗中出手,希望保他下来。”
“可是颜方国也很有背景呀!至少他那位小舅子,连市长都不敢得罪他。”
“谁说不是?两边拉锯,所以判不下来。”
“刘子才不是罪行确凿么?而且他自己也供认不讳。法院凭什么拖延?”
“据称法院认为凶手燕小山没有落网,这案件还没有完全完结。”
“唉!如果能抓到燕小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