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处理完空气局人命案,天色已晚。在局餐厅用过饭,师公道驱车回家,闹市人多车杂,只能走走停停,慢慢地开。经过华娱宾馆门前,猛然一庞然大物扑过来,撞上车头。师公道大吃一惊,本能地来了个急煞车,身后顿时停下一片车辆,有人跳下车来,刚要开骂,见是警车,又缩了回去。
师公道打开车门,在明亮的路灯下,一个血人费力地挪动脚步,如入无人之境,慢慢穿过师公道的车,穿过来往的车辆、人流,踱上对面人行道。
师公道心知撞上了鬼,回头一看,那鬼留下一道寻常人看不见的血迹,直通华娱宾馆的楼梯。
师公道把车开进华娱宾馆的车场,沿着血迹跟上楼梯。女侍跟上来殷勤地问师公道订了哪个房间?师公道拿出警官证亮了亮。女侍赶紧问:“要不要通知经理?”
“有必要再通知。”
血迹在三楼拐了个弯,止住在308号房。
师公道掏出手枪,喊了声:“警察办案。”
没人应答。
师公道让女侍打开门,女侍猛然发出一声尖叫,沙发上躺着一条男尸,死状恐怖。窗户洞开,师公道跳近窗边,一条人影顺着水管刚刚着地,师公道打了一枪,没有打中,人影隐入暗影中。等师公道赶到楼下,哪还有踪迹?
2
“死者是某局局长,省政府派来挂职的。”
“不到两天时间,连续死了两名局长,坊间不知又有多少谣言在流传!”
经查,死者颜方国,男,三十五岁,三年前由省政府下派任某局局长,政绩颇佳,听说市政府拟将他留任。颜方国单身匹马到本市工作,妻儿都在省城,听到噩耗,当日都赶到本市,同来的还有颜方国的小舅子麦友佳。麦友佳在省财政厅任处长,市长高文财曾多次有事托他帮忙。高文财一听说麦处来了,扔下正在开着的会议,中途跑出来专门会见了他。
几分钟后,市警察局成立了专案组,局长邹州亲任组长,副局长蓝天水任副组长,郭法天、师公道具体负责。邹州在高文财面前立下军令状,务必在一个月内破案。
颜方国的尸体已暂存警察局法医室太平间,师公道一走进太平间,颜方国的鬼魂就出现了,满头是血,身上血迹斑斑。
“昨天晚上你为何急着从华娱宾馆跑出来?”
“我想跑回宿舍。可我回到宿舍以后,想拿起话机给老婆打电话,却发现拿不动了。我又回到街上,却发现警察把一具尸体搬上急救车,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说说昨天晚上的经过。”
“昨天晚上,有个客户请我到华娱宾馆吃饭。吃完饭,客户打电话叫两个三陪女过来唱卡拉OK。过了一会儿,三陪女还没来,客户说:‘我去前台问一问。’过了一会儿,门猛地被拉开了,我以为客户回来了,谁知进来的是个长相凶恶的年轻人,我吓了一跳,问他是谁?他掏出枪来,往我头上打了一枪。一阵剧痛过后,我拼命挣扎起身,想掏出手机来打,手机却不见了,大概是被凶手顺手牵羊拿来走了。我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气,走出包房,穿过走廊,踱下楼梯,想尽快赶回宿舍,通知我的家人……”
“你平日可有仇人?”
“坐在局长的位置上,我想多多少少得罪了一些人。不过我可以保证,应该没有要命的仇人。”
“你还能记得起凶手的模样吗?”
“记得,他的左眉上有一颗黑痣,。”颜方国的头顶出现凶手的模样,把师公道都吓了一跳。
“请你吃饭的客户姓甚名谁?”
“大华公司的董事长仇惠。”
3
技侦队摹拟画像专家小林根据师公道的描述,画出了凶手的模样。凶手燕颔虎须,蛇目狼吻,十分凶恶,小林先叫了起来:“这不是杀手追魂么?”
“什么杀手追魂?听起来像武侠小说里的人物。”
“杀手追魂原名燕小山,至少有十宗人命案和他有关。警察局已通缉他好多年了,他却始终没有落网。”
“说一说,燕小山和哪些命案有关?”
“三年前,本市一位暴发户一家三口被发现死在家中。据查,暴发户曾在内地骗了一批货物,被仇家发现后,雇燕小山杀掉了暴发户。燕小山所涉的其它命案大体都属于这种性质。燕小山自小习武,听说能飞檐走壁,掌心握一块瓦片,贴在墙上,就能从十楼直接滑下一楼,安然无恙。有一次,他和朋友某甲约定晚上八点在县城某宾馆见面,六点钟他还在市里和朋友某乙喝酒,某乙提醒他:‘坐车到县城要一个多小时,你赶快去搭车吧。’燕小山一笑说:‘不急。’喝完了酒,某乙送燕小山来到路边,刚好通往县城的班车开过来,燕小山挥了挥手说:‘再见。’某乙还没反应过来,燕小山纵身一跳,贴着班车的后玻璃,一眨眼的功夫,已稳稳坐在车顶上。”
郭法天道:“坊间传言,大半不能作准。大概燕小山作案无数,却从未落网,所以被神化了。”
师公道说:“燕小山既是一个杀手,可见颜方国命案的背后有一只黑手。究竟是谁雇用了燕小山?”
“先从大华董事长仇惠入手吧!”
“好的。”
4
大华董事长仇惠四十岁上下,一副老板模样。他坐在讯问室里,嘴角带着一丝笑容。郭法天和师公道都不说话,慢慢的,仇惠的笑容僵硬了,颈部微微有点抖动。
“昨天晚上谁让你打电话约颜方国吃饭的?”
“没有谁,就我自己。我和某局有业务联系,请局长吃饭是常事。”
师公道靠近仇惠,盯得他直流冷汗,脸上的肌肉不停发颤,才说道:“你勾结刘子才赚取了第一桶金,刘子才虽然对你有恩,可你也用不着为他卖命吧!”
“不是刘子才指使我的。”
“嘿嘿,你们这些商人说谎像喝水一样容易。昨天晚上你从华娱宾馆溜走以后,回到了家里,你老婆问你干吗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在外面泡妞?你说哪有,颜方国和刘子才的争斗白热化了,可能要出事。你老婆说关你什么事?你口里没说什么,心里却有点急,你意识到自己可能充当了某种不光彩的角色。”
仇惠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昨天的行踪?你们在我家里安了窃听器?”
师公道微微一笑:“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仇先生,仇大董事长,你十三岁偷了邻居一位女人的底裤,因为你认为她胖大的屁股很好看,被女人的丈夫发现了以后揍了一顿。你二十岁那年暗恋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经常晚上到街口去等她,被派出所当成流氓关了半天……”
仇惠像见了鬼:“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比较好。”
“好好,我说,我说。昨天晚上确实是刘子才要我约颜方国吃饭。你们知道,我几乎是刘子才一手拉扯起来的,从他还是一个小小的科员开始,我们就建立了利益共享的关系。”
“刘子才为什么让你约颜方国,他自己不约?”
“刘子才在我面前多次说过,本来颜方国这个位置是他的,他已经在领导那儿花了不少钱,得到了许诺。谁知凭空来了个颜方国,踩碎了他的美梦。他去找领导,领导安慰他说,颜方国是下来挂职的,不会呆着一辈子不走,等他走了,这位置还是你的。刘子才就相信了,谁知三年过去了,颜方国已经干满了一届,因为有点成绩,市领导竟想挽留他。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刘子才找到了我,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头。他已经五十岁了,如果再爬不上局长的位置,也许一辈子都没有希望了。刘子才这人人脉很深,也有点水平,我从来没见他这么沮丧过。他还说:‘我该做点什么了。’我隐隐感到不对。可我没想到,我约了颜方国以后,颜方国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