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回到家里，我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大学毕业证书，摸了摸自己读过的书，又在客厅里坐了半个小时，才醒觉到我该出发了。这时候如果我老婆在身边，我一定会改变主意。可自从我老婆被查出不孕症以后，已经悄悄地离开了我，不知所踪。
我下了楼，在街边拦了一辆三轮车，直奔空气局。
我昂首阔步走进空气局，门卫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我知道，我的合身的西装，我在单位薰陶过的气质，都帮了我的忙。
在大厅里，我仔细瞧了瞧办公示意图，局长办公室在八楼。这些人，只知道“八”意味着“发”，却没想过“王八蛋”也是“八”，“发神经”也是“八”。我按了电梯，电梯开处，走出一个女人，三十出头，着碎点连衣裙，相当性感。她有点讶异地看了我一眼，高跟鞋敲击磁砖发出悦耳的声音，扭着丰满的屁股走远了。
我必须承认，看到这样一个神彩飞扬的上班族，未免心里一动。我又想起了我的老婆，她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长相普通、出身普通，没有职业。她从不抱怨我带给她的贫穷日子，只是默默地为我打理生活的一切细节。直到她发现不能为我生下一个胖小子，负疚而去。
八楼到了，局长室的牌子很醒目。
我敲了敲门，里面喊：“进来。”
我开门进去。宽大的办公台后面抬起一个头，如果不是乌油油的头发盖住，我宁愿说它是一颗猪头，那么胖，油光满面，不知吃啥吃的。
将这张脸烧成灰，我还是能够一眼把它认出来。这不，它阴转多云了，这是我领教了多少次的脸色。
“你来干什么？”
这句话给了我勇气，我把门倒锁上。手指有点发抖。不过没关系，门锁咔察一声，听话地锁上了。胖猪头站了起来，比办公台高不了多少，真是一头猪。我朝胖猪头走过去，手脚都有点发抖。没出息。我骂了自己一句。
“唐曦，你想干什么？你再不说话，我叫保安了。”胖猪头拿起办公台上的话机。
“放下。”我掏出手枪，朝胖猪头摇了一摇。
脸色煞白，你也知道害怕了吧！
“我不相信你的枪是真的。”胖猪头犹豫了一下，开始拨打号码。
“叭。”我让一颗子弹留在办公台里。真是高档的办公台，估计不是檀香木，就是楠木之类的，受了一颗子弹居然不吭声，只是弹孔处冒出一缕似有若无的灰烟。
话机掉在桌子上。胖猪头开始颤抖。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把你调进空气局，先给你一个科员的职位，两年后提升为副科长……”
“过来，坐在沙发上。”
胖猪头离开办公台，听话地坐在沙发上。
“给我泡杯茶。”
“行行行。这是上好的龙井，有个客户上午刚刚送给我的，我还没开封呢！你运气好……”
“哪有你运气好？弄垮了一个单位高升一次，一开始管地，卖得差不多了，改为管水，污染得差不多了，又改管大气，大气的臭氧层穿孔了，本以为你的好运也到头了，谁知上级任命你主管全市的空气。”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没有人尽其材。我一定改，一定改。我现在还在台上，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我尽量满足。”
“笃笃。”有人敲门。
“叫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让胖猪头开门告诉来人，我站在他的身后，手枪指着他的腰部。
等胖猪头关上门，我让他取消一切活动。他立即拿起桌上的电话，对秘书说：“我跟上级有事要谈，今天下午谁来找我都挡驾。”
他的手机响了。
“不要接。”
手机响了九下，似炸了九颗鞭炮，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6
“哈哈，一把枪就成了你的上级。你这贪生怕死的家伙。”
“嘿嘿，谁不贪生怕死，要知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这样，只要你今天放过我，什么条件尽管提。”
“我今天放过了你，你明天能放过我？”
“一定放，一定放。我以人格担保。”
“你的人格值不了半分钱。这样吧！你先拿十万元让我花花。”
胖猪头打开他的皮袋，翻了几翻，苦着脸说：“我这里只有四万元，要不，你先拿着？”
“你打电话告诉你的财务，让他提十万元过来。”
“好的，好的。”胖猪头掏出手机。
“你如果敢耍什么花样，别怪我不客气。”我晃了晃手枪。
胖猪头抖着手指按了一个电话号码，作出像小学生一样认真的表情，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道：“菲菲吗？你到银行取十万元，直接拿到局长室来。”
胖猪头关了手机，活跃起来：“拿了十万元你就走吧！好好享受几天。过几天你再来找我，我给你安排工作。”
“安排工作？哈，是安排我去坐牢吧？”
“别这样说。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么！”
“少废话，快泡茶。”
他娘的，果然是正宗的龙井，一口下喉，甜丝丝的。可惜我中午干掉的盒饭，在龙井的浸泡下迅速消化，我竟然有点饿了。
“给饭店打个电话，让他们送几个菜、一瓶酒过来。”
“该该该，我该请你吃饭。我这里有大饭店的电话，你等等，查到了。你想吃什么菜？鹅掌煲？猪大肠？灼大虾？这些都很腻的。再来两三个清淡的怎么样？好，再来一瓶XO。快点。空气局八楼，没错。”
“笃笃。”门又被敲响了。
“你不是让秘书挡驾吗？怎么还有人敲门？”
“谁？”胖猪头拿出威严。
“我，菲菲。”
“是财务，她取钱来了。”
“你给我好好呆着，我去开门。”我让胖猪头坐在沙发上别动。
我开了门，门口站的人让我一愣，她不是刚刚在电梯里碰到的神彩飞扬的性感女郎么？她也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地从我身边钻了进去，我背对着她，听她说：“我把钱取来了。”
我咔察一声，再次把门锁上。
“啊！”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她终于看到了我手上的手枪。
“坐下。”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女人的尖叫声半途而废。这女人吓傻了，居然听不懂我的命令，我只好伸手把她推到沙发边，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她的皮肤滑腻、坚实而富有弹性，隔着碎点连衣裙，这些感觉纷纷通过我的手指向大脑报告。
“唐曦，十万元都在这里的了，你收好。”
胖猪头把包着报纸的钱递给我，翻开来，整整齐齐的十叠，都是簇新的，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娘的，我自来到这个世上以后，还从未看过这么多的钱，更别说拥有了。可这十万元在这胖猪头看来像一团废纸，随随便便就扔给我。
“笃笃。”门再次被敲响。
胖猪头看了我一眼，怯怯地说：“想必送酒菜的来了。”
“你去拿进来。别让那人进门。”
胖猪头听话地站起来，我指着他的脊背，看着他打开了门，在送外卖拿出的单子上签了名。然后把酒菜端进办公室。我再次把门锁上。
不愧是大饭店的手艺，饭菜打开来，香味四溢。胖猪头取出一次性筷子，又取出酒杯，我坐着，大爷一样享受他的伺候。
“你叫菲菲，是吗？”
“是的。”
“陪我喝杯酒。”
胖猪头向她眨眼示意，她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喝了一口，猛然咳嗽不已。真可惜了那条碎点裙子，沾上了点点酒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