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怎么跟阿晴要债，成了阿兰新的心病。
阿晴仿佛若无其事，你不找她她也不找你。你说浅了，她嘻嘻哈哈，你说深了，她诅咒发誓。俗话说，欠钱徒弟、讨钱师傅。阿兰的眼睛渐渐地坏了，不戴眼镜就摸不清南北。她的头发竟有三分之二变得灰白。她知道，在同事眼里，她已经成了一个半老婆子。
这天，阿兰的债主问她什么时候还钱？阿兰赔了一通小心之后，打电话找阿晴，阿晴不等她说完开场白，大声说：“阿兰，你听好，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阿兰只觉血压上升：“什么？你说什么？”
“哈哈哈！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这句话了。现在我把它说了出来，真的很痛快。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你，你，你，你怎么说这种话。你可是我的铁姐们。”
“这世上哪有什么铁哥铁姐？不是你骗我就是我骗你，骗得来就是英雄好汉，骗不来就是乌龟王八。我总算明白了，除了享受今天，其余的都是******骗人的。哈哈哈哈。”
“阿晴，你莫非忘了这世上还有王法么？我会去告你的。”
“你去告，只要你告得赢，只管去告。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当初你把钱交给我，可是连一张纸条都没有打。”
阿兰晕倒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12
师公道陪着阿兰一起哭泣。
“再次病倒以后，学校通知了我的老母亲，我守寡多年的老母亲卖掉老家的房屋，替我还清债务。自那以后，老母亲一直和我住在出租屋。她不断地开解我，人生就是这样，总有这样那样意想不到的状况，事情既然发生了，只好忍受。也许这是上天对每一个人的考验。
“上个月，饱经沧桑的老母亲竟然去世了，给了我最后沉重一击。从殡仪馆领回老母亲的骨灰后，我开始患上了焦虑症，稍一闲下来就感到恐惧，睡到半夜会被恶梦惊醒。为了能好好睡一觉，我依赖上了安眠药。出事那天晚上，我服了安眠药之后还久久不能入睡。在静夜里，我仿佛听见女儿在喊妈妈。我挣扎着在一遍一遍翻弄房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夜越来越深，我虚汗直冒，实在受不了，为了使恐惧暂离，我打开药瓶，把整整半瓶安眠药倒入嘴里……
“就这样，我死了，可我实在不甘愿……”
13
东方发白，阿兰的故事才讲完。
师公道惊醒过来，他拿起床头的电话，拨通了郭法天的手机。
“你小子怎么搞的？星期天也不让人多睡会儿？”
“有状况，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状况？”
“……”
半个小时后，某校附近居委报告，在出租屋里发现了一条女尸。师公道和郭法天赶到出租屋，果然和梦中的情境一模一样。
“阿兰，你想我为你做什么？”
“法师，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见一见女儿，还想见见盛世伦和阿晴，问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
“你把阿睛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通知她过来。至于盛世伦，可能没那么容易找。”
“我也知道盛世伦很难找。法师，请原谅我的无理要求。”
师公道打电话通知阿晴，阿晴一开始推说自己不认识阿兰，师公道表明的自己的身份，他讥讽道：“就算你不是阿兰的铁姐们，做为老乡，她已经死了，你总该来送送她吧！”
“怎么，阿睛死了？”
几个小时后，阿晴到了，她穿了一套白色衣服，大概天良发现，跪在阿兰的遗体前痛哭失声：“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样对你……”
阿兰请师公道转告阿睛：“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14
阿兰的遗体被送进殡仪馆后，学校准备为她举行一个告别仪式，好些同事和阿兰的学生都前往送行。师公道也前去送行，他的车刚开出学校，从车窗望出去，有个男人拉着一位女孩子，站立在校园门前，似乎在观望。那男人真是眼熟之极。
师公道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他不就是盛世伦么？阿兰在讲她的故事时，他一直盘踞在阿兰脑中。
师公道打开车门，朝盛世伦走过去，盛世伦的脸上一阵惊慌，他看到了师公道身上的警服。
“你是盛世伦？”
“是。请问，我犯了什么法？”
“你知不知道，阿兰已经往生了？”
“什么，阿兰死了？怪不得我最近一直耳根发痒、眼皮乱跳。”
“可怜阿兰直到离开人间，最后还不能看女儿一眼。”
“阿兰，是我对不起你。“
“上车吧！”
“你想逮捕我吗？”
师公道又可气又可笑：“该抓你的时候总会抓的。现在我是去殡仪馆为阿兰送行。你不去吗？”
“去，去。”盛世伦抱着女儿上了车。
师公道坐上驾驶座，刚开出市区，忽觉阿兰也上了车，回头一看，阿兰泪流满面，一下一下地抚摸女儿的头发，可惜女儿一无所觉，呆呆地抱着她爸爸的胳膊。
“阿兰问你，你当年为何要离开她？”
“什么？阿兰问我？”
“是的，现在她就在你们身边。”
“探长，探长，您不要吓我好不好？”
“我没有吓你，只不过我生了一双阴阳目，可以和鬼魂沟通。”
盛世伦好不容易才镇定了下来，忏悔道：“阿兰，是我不好。我们结婚以后，你一直对我很好。可一想到我们结婚之前你把处女身子给了别人，我就觉得这是我人生缺陷。女儿出生以后，我慢慢地淡忘了这件事，努力赚钱。有一次我和朋友阿锡喝酒，喝到有七八分了，该说不该说的话都说了。阿锡羡慕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摇摇头，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幸福。他叫我不要不知足。我说我什么都好，就是老婆嫁给我之前已经……
“他一听来劲了问我：‘你不会去找点补偿？’我问他怎么补偿？他说找几个女的玩一玩呀！我说没用，我睡过许多妓女，没用的，补不回来。他说你傻了吧！你该找个处女尝尝滋味。我说切，处女哪那么好找？他说你舍不舍得花钱？我给你找一个。我问他要多少钱？他说三千。我说那好，三千就三千，不过一定保证得是处女。他拍了胸脯说没问题，可以交完货再还钱。
“酒醒之后，我把这些都忘了。过了些天，阿锡找电话给我，说货到了，又鲜又嫩，保证原装，他自己看了都动情。不过看我可怜，先让给我。
“我一听，糟糕，我身上没多少钱，你又住了院，咋办？恰好这时候学校派人来慰问，给你送了一千元慰问金，加起来刚好。我就答应下来了。
“到了晚上，我来到预定的宾馆，过了一会儿，阿锡带着那位处女来了。我一看，愣了，这女孩子咋跟我初中英语老师长得那么像？我曾经暗恋过英语老师好几个年头，现在一想起来还会心跳加速。阿锡笑问我：还满意不？我点了点头，阿锡就走了。我问那处女贵姓芳名？老家哪里的？她说她叫丁香，是X省的，因为家里穷，出外打工，最近因为父亲病倒了，急需用钱，所以才……
“我问丁香读过书没有？她说她高中毕业还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她突然哭了起来，说大哥，我实在不愿意干这事。我心也软了，叹了一口气说，看你这样子，我怎能欺侮你？可是我也是个穷人，为了和你睡花了三千块。这样好不好，我们别睡了，我给你一千元。
“丁香说，大哥真是好人。你为什么要睡处女呢？我当下不假思索，把我的心头隐痛都说了。丁香抱住我，说我宁愿把清白的身子交给大哥这样的好人……
“第二天，我已经觉得我再也离不开丁香了。我向她建议，干脆我们私奔吧？她问我那你老婆怎么办？我说她是一名老师，有固定的收入，会活下去的。再说，既然她嫁给我之前已经不是处女，就得提防有一天醒来老公跑了。我和丁香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把房子卖了，带着女儿一起私奔到别的城市去。”
阿兰让师公道质问盛世伦：“你怎么这么狠心，明明知道女儿是我的心头肉，还把她带走。”
“我以为女儿在你身边，会妨碍你寻找幸福。再说，我也不愿意女儿成为油瓶女。”
“你和丁香过得好吗？”
“还不错。我们在X市开了一间小店，生意还可以。”
“你要答应我，好好对待女儿。要不，到了阴间我也不会饶了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养大我们的女儿。我一定会年年给你上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