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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金甄寺主持空闻禅师闭关三年,近日出关,法力大增。有劳法师敬请空闻禅师下山说法。”
金甄寺筑在阳山顶,已有五百年的香火。五百年间,随人世兴衰,金甄寺几毁几建。现任主持空闻法师曾被勒令在南溪村放牛,好在村人皆知他的出身,暗中供奉他,他也以精湛的中草药技术,赢得南溪十八村村民的尊敬。近年来,金甄寺重建,先在阳山半山筑了一座雄伟的山门,层层盘旋而上,已筑有大雄宝殿、钟楼、鼓校、藏经阁、大佛殿等,颇成规模。
师公道隐身于香客之中,闻着檀香袅袅,拾级而上。正思如何求见空闻禅师,忽有一名小沙弥走到师公道身前,稽首道:“檀越莫非是师公道?”
“正是。未请教?……”
小沙弥一笑:“师檀越请随我来,家师已恭候多时。”
师公道随小沙弥往山深处行,来到一间净舍前面,随着一声“阿弥陀佛”,室内转出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和尚,不是空闻禅师还有谁?
师公道合掌行礼,空闻禅师稽首还礼道:“请檀越入内室用茶。”
师公道盘腿在蒲团上坐下,正待说明来意,空闻禅师道:“檀越的来意,老衲已尽知。檀越喝了这杯茶解解渴,请安心下山罢!”
数日之后,很多人看见空闻禅师身穿百衲衣、脚踏芒鞋、手执锡钵步行下山,一步步往古寨村走来。他一边双手合什向路人还礼,一边脚步不停地走了过去。午后,他来到古寨小学门前榕树下,双腿盘膝,趺坐在榕叶上,对着虚空说法。有人想走近看清楚些,却越走越远,竟自转回家去。
当其时,师公道、杨信国、范镇坐在小学校里,隔墙闻空闻法师说法。空闻禅师的说法与往日大不相同,不谈佛祖,不谈莲花,却涉及男女相恋的来由、初夜的神秘、生命的来处、生命的去处……他说,唐明皇贵为天子,却不能保住杨贵妃一命;陆游风流才子,却只能遵母命与表妹唐婉离异;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直说得天花乱坠。
杨瑛心动,问禅师:“既然如禅师所言,万物皆有因果。今生我与范郎缘份已尽,法师能否应许我们一个美满的来生?”
禅师道:“造物主不能讨价还价。老衲亦不能应许你们一个美满的来生。不过,老衲始终相信,只要有坚定的信念,又何须应许一个未来呢?”
杨瑛痛哭失声,叩首道:“禅师,我愿归来处。只愿法师将我化为一物件,让范郎佩戴。”
禅师道:“尘缘既已尽,又何必留下牵挂?”
禅师当即为杨瑛超渡,杨瑛的鬼魂终于和范镇父母一道赶上了冥河的渡船。
随后,禅师走进小学,在宿舍里和范镇谈禅终夜。是夜,村里鸡犬无声。日出时分,范镇打开门,拉着杨信国的手,笑道:“阿瑛活在我心中。”
杨信国为范镇在市里谋了一个职位,自此,范镇带着无影儿离开了古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