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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帮鬼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您不能就此打住。”
“我能有什么办法?”
“有劳法师上城去寻镇儿的同学、阿瑛的堂哥杨信国。”
在范镇父母鬼魂的指引下,师公道找到了杨信国。杨信国现任市报社会部主任,他又高又瘦,四肢却颇丰腴,是典型的木格。
杨信国见家乡来人,十分热情,在饭店开了间房,请师公道喝酒。
师公道尝了一口人头马,觉得不烈,赞了一句道:“杨主任,我要和你说的话,你听起来可能太荒谬。你姑妄听之吧!”
杨信国道:“听你的谈吐,似乎读过一些古书?”
“哪里?师傅教我本领时,用的就是这种语言。”
杨信国大感兴趣:“有机会的话,我想写一本关于乡间巫术的书,到时我可要采访你。”
“没问题,我肯定知无不言。”
“好吧!言归正传。你要和我说什么?”
师公道尽量详细地说了范镇和杨瑛的故事,见杨信国一直在沉吟,有点着急地说:“我是受了范校长父母的灵魂之托,才找到你的。除非你出面,令妹不会甘愿离开范校长的。”
杨信国细细看了师公道一会,忽道:“你说你生了一双阴阳目?”
“是的。”
“如果你一个月前对我讲这种话,我会让你滚蛋。我自小所受的教育都是唯物主义,不相信世间有鬼魂。可是这一个月来,我改变了看法。一个月前,我女儿到金甄寺上香,忽然中了邪,人事不省。醒来后认不出爸妈、弟妹,像尼姑一般诵经念佛。送到医院检查,医生都说没什么事,只要细加护理即可。法师,麻烦你帮我瞧瞧她。”
“只要我帮得到的,我一定帮。”
“那好,我们赶快吃饭。”
二十分钟后,杨信国开车载师公道回家。这是位于闹市的一幢普通的房屋,妙在颇宽敞,四房二厅室内面积二百多平方。杨信国的老婆事先已得到通知,已预先泡好靓茶恭候师公道的大驾。师公道一进门,但觉满室祥和,客厅里养的金鲤都游得很欢,几株室内植物也长得煞是葳蕤。师公道叹一声:“好处所。”
杨信国的老婆把女儿叫了出来,她大约十五六岁,眉眼很是活泛,一点没有中邪的表现。师公道向她问好,她用大人的口气道:“你是个好人,将来必得善终。”点点头,回卧室去了。
师公道对李信国道:“无妨,无妨。想必是金甄寺大佛看到令媛既可爱有又纯洁,暂借她的躯体居住几天。嫂夫人只要早晚向金甄佛礼拜,不出旬日,便能霍然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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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信国请了假,开车和师公道回南溪。车近古寨时,杨信国的老婆打来电话,说女儿已能认出妈妈,只是身体依然虚弱。杨信国合掌道声:“阿弥陀佛。”惹得师公道笑起来。
时近正午,范镇正在教无影儿读书。杨信国推门进去,笑道:“妹夫好兴致。”
范镇满面笑容,握住杨信国双手,正待说话,忽见杨信国身后站着师公道,变脸道:“国兄为何和江湖术士在一起?”
杨信国拉着范镇坐下,道:“莫急,莫急,师公道不是坏人。怪只怪阿兄多年来贱忙,至亲好友,竟疏于联系,该骂,该骂。”
范镇忽抱头痛哭,半晌才对师公道说:“其实用不着你提醒,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父母也曾多次托梦于我,无奈我对阿瑛用情之深,已让我把一切付之度外。”
杨信国红了双眼道:“我妹遇到你,也是她的福份。只是人鬼殊途、阴阳相隔,缘尽时不可强求。否则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范镇道:“我已把一切付之度外,老天既令我少年夫妻不能聚首,我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莫这样说,莫这样说。”
“国兄来了!”杨瑛悄立门前,风韵佳绝,这样美的形体,怎会是鬼?
杨瑛忽敛眉正颜对师公道说:“你为什么缠住我不放?我们前生有冤,今生有仇?”
师公道呐呐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废话少说,我念你不用道家法术对我,不和你计较。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杨信国道:“瑛妹,你好糊涂!你这样做对妹夫好吗?对无影儿好么……”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杨瑛掩耳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