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小雅看了看洗漱盆前的镜子，只一眼，她不敢再看。她发现自己的眼眶全都黑了，像一只熊猫。
下得楼来，母亲已经把早饭端上食桌。小雅怏怏吃了一筷子，没有胃口，母亲骂道：“怎么？病西施一样。”
小雅不敢说话。母亲叹了一口气，跨过门槛，看着院角那株荔枝树，蓦然，像神鬼上身，她又开始咒骂司马一家。她又跳又骂，赛过一只走风的母猪。司马栋父亲的话，显然像一把尖刀刺着了母亲的心脏……
好在文鑫来串门了。母亲一见文鑫，脸上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文鑫拉着小雅上了楼，关上房门，悄声说：“司马栋给我打了无数次电话，他都急死了。你能不能抽空去见他一面？”
“怎么见？父母不让我出去。”
“司马栋今天就要回校了，如果见不到你，他一定很伤心。”
“这样吧！你把司马栋带到你家。我想我到你家玩我母亲应该不会阻拦。”
“好的。”
小雅和文鑫下得楼来，母亲坐在沙发上，狐疑地看了小雅一眼。
小雅怯生生地说：“我想到文鑫家坐坐。”
母亲挤出一丝假笑：“文鑫，改天吧！我想带小雅到她舅舅家里做客。”
小雅直觉心底发凉。
10
次日，文鑫又来找小雅。在小雅的房间里，文鑫交给她一封信。
小雅一看信封就哭了，她一眼就认出了司马栋的笔迹。
小雅：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想对你说，我的心不会改变。
那天你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从我家里跑出去？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我刚想追出去，父母一齐伸手拉住了我。父母给我介绍留着山羊胡子的客人，说他是有名的何道子先生。这何道子我也听说过，据说他早年是个单车狗，有一天几个单车狗载客回来，经过一株榕树，大家下车歇息，何道子说：“我学了两手算命的，给大家算一算。”随即指着一个单车狗，从他幼儿时代说起，直到眼前。那车狗连说不准，旁人说：“怎么不准？你就是这样过来的。”何道子又替其它单车狗一一算来，竟然没有一个算错的。众单车狗十分惊奇，怂恿他干脆把单车撂了，专以算命为生。
何道子说，他一看你的身板，就断定你是“铁扫帚”，他解释说，所谓“铁扫帚”特指妨夫妨子的女人，娶了“铁扫帚”为妻，一辈子只能过贫穷的日子。何道子举例说，我们县的县长三十多岁还是个农民，有一天在地里种田让他看见了，觉得很奇怪：看这人的相貌早就该出人头地了，怎么还在种田？就借故上前搭讪，跟随其回家。刚踏进县长家里，何道子就明白了，愿意来县长的老婆是一把“铁扫帚”。在何道子的劝说下，县长的老婆同意和县长离婚。不久，县长得了个考干的机会，进入镇府，从文书做起，一步一步做到县长。县长念着前妻的情份，时常照拂她，然而县长的前妻天生是“铁扫帚”，不论给她钱、送她东西，都未能改变她的贫穷。
听了何道子的话，我回他一声冷笑：“睁眼看看吧！如今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人相信这一套。”我转身跑出去找你，身后传来父母的叫喊声。
我找了你一个下午，却没有找到。回到家里，何道子已经走了。我不看父母的脸色，拿起桌上的电话给你家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你到家了没有？谁知道电话一接通就让你父亲骂了一顿。我这才猜到可能是我父母对你父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很对不起。
我知道现在你的心情一定很糟糕。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冲破封建的樊篱，实现我们的诺言。不能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一席话丧失自己的幸福。
我今天回校了。没能见到你使我很伤心。我坚信，这伤心不会持续多长时间。
爱你的栋
读完司马栋的信，小雅更感绝望。她并不像司马栋那般乐观，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相信何道子所说的一切。文鑫劝她给司马栋写封回信，她都没有答应。
11
小雅掩面低泣。高霖请教师公道：“到底有没有‘铁扫帚’这回事？”
“我不相信这些东西。虽然我生了一对阴阳目，可我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决定你的将来的是你的选择、你的努力。当你的选择是对的，你的努力也是足够的，可是仍然达不到自己的目标，这时候就容易把它归咎于命运。其实阻碍你实现自己目标的，不是命运，而是现实中不合理的东西，也就是大环境、小环境。我很奇怪，做为一个21世纪的年青人，你怎会这么迷信？”师公道说。
高霖鼓起掌来：“多时不见，法师的修为又增进许多。佩服，佩服。”
“听我的搭档郭探长说，深山老林里有个老头，相人极准，任何一个人走到他的跟前，只要让他闻一闻身上的味道，他都能说出这个人的出身、家里几口人、做过什么事、将要做什么事，等等。可是有一天，一个从省城闻名而来的年轻人走到他跟前，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经心理学家研究，揭开了谜底。原来老人以前相的都是山里人，老头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对山里人的生存状态极其熟悉，所以一猜就准。可是一旦走到他眼前的是都市人，老头因为不熟悉都市人的生存状态，当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雅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师公道：“那您说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呀！”
“好，我决定了。明天我就上省城去找阿栋。”
“对了，你不是说你父母不让你出门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高霖咧嘴大笑：“这还要归功于我。今天上午，小雅忽然打电话给我，让我中午打电话到她家，告诉她父母，我这儿有一本书稿要校对，请小雅帮忙。到了中午，我打电话过去，是小雅的父亲接的，他一听是我，马上放行。”
小雅羞涩地一笑：“自从上次我得了征文奖，父母一直把高记者看成我的福星。逢年过节，都要我带上礼物感谢高记者。”
气氛轻松起来。高霖讲了他老家一个传说：我们家邻居是一座大房子，听我爸讲，原先大房子里人多的时候没听说有什么事，后来败落了，只住着一个老头。到了晚上，这位老头老听到有人咳嗽、有人吐痰、有人哀哭，打着灯笼出来查看，却又一无所有。有一次，这老头的儿子回家来了，他是黄埔军校的，穿着有军阶的制服。他一回到家里，晚上就安静了，连猫跳过房梁的声音都没有。儿子走后，老头每天又听到鬼叫。我爸说：这鬼也怕恶人。
小雅也说了一件奇事：司马栋村里有一个人掉进河里，救上来后说被蛇咬了，躺在床上身体打卷，做出蛇的样子。邻村有个捉蛇的，这人最怕他，捉蛇的刚出村口，他就说：“捉蛇的出村了……”捉蛇的到了这边村里，他又说：“捉蛇的来了，我最怕他。”有好事者跑去验证，果然，如这人所说，捉蛇的行踪都一一被他说中。
师公道也凑了一个故事：乡下奇人众多，有个泥水匠，会念鱼骨咒，村人被鱼骨头梗住了，都去找他。他只须倒一碗清水，在背人处一晃，然后把水让被鱼骨头梗住的人喝了，顿时就像一只手伸进他的喉咙把鱼骨头取走一般，浑身轻松。
三人越聊越投机，九点多钟才散筵。
12
“小雅和司马栋的故事后来有何进展？”
“唉！生活比戏剧更具戏剧性。”
“什么意思？”
“我们一起吃饭的次日，小雅果然搭车上省城。到达省城时，天已黄昏，小雅按图索骥，叫了部出租车直达XX大学门口。正想找门卫打听司马栋的宿舍，远远望见一对男女搭肩勾背，窃窃私语、状甚亲密，缓步行来。那男的正是司马栋，那女的长发披肩，身材窈窕。小雅低吟一声，晕倒在校门前的林荫道上。”
“是不是小雅发现司马栋移情别恋，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晕倒了？”
“法师，这次你猜错了。小雅发现那个女的，竟然和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