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却不停口,见她们咬牙切齿,怒目而视,更是乐不可支,手指放在嘴里、撅着屁股冲着各女大亮口哨,哈哈哈一阵哄笑。那捶衣的妇人性甚泼放,回头笑骂:“猴崽子们年纪轻轻偏不学好,敢在姑奶奶面前风言风语,还不快滚!”举起洗衣的木槌作势要打。
众少年中有一个瘦身黄脸,都叫他“腊肠”的,年过十六,已微晓人事,见那妇人皮肤细腻,有两分颜色,乳大臂圆,更是别有一番风韵,不由挤了挤眼,笑道:“王胖子,你敢去摸那骚娘们的一对大奶么?”那王胖子笑骂道:“老子怎么不敢?老子就摸给你看!”嘴里虽然这么说,到底不敢上前。两人推推嚷嚷,只怂恿对方去摸。其他同伴在一旁更是拍手连连,起哄更甚。
小独嘴里叼着半截芦苇,走在最前,见伙伴们调笑戏谑洗衣少女,毕竟年幼,并不引以为乐,暗道:“女孩子都蠢得很,那有什么好高兴的?”心下颇觉得有些无聊。直到伙伴们扯着脖子叫“谁敢?谁敢?”,正撞着他的忌讳。他“呸”地一声,把芦苇吐在地上,不屑道:“又有什么不敢了?”大喇喇走上前去,到那妇人身旁,手一伸,已在妇人胸前摸了一把。
那妇人愕然,抬头见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站在身前,正侧着头笑嘻嘻瞧着自己,一时居然没能反应过来。怔了一怔,方才醒悟,立刻从地上跳将起来,叫骂道:“唉哟,小猴崽子,作死呢!”举起木槌直往小独捶去。
小独为了生计,常日里上山下河,爬树捣巢、钻洞掏窝,手脚可谓灵活轻便,哪里捶得到了?被他左闪右避之际,又乘机在那妇人身上摸了几把,扮了几个鬼脸,乐得众少年捧腹大笑,在岸上七歪八倒。
那妇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手提裙一手举槌,跳着一对三寸金莲追打着小独,不时“唉哟”直叫:“死小鬼,还乱摸!”洗衣的女孩们有心上前相帮妇人,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她们见岸上脏兮兮这群男孩子,一个个乘机冲着自己挤眉溜眼,怪声怪气,都不禁羞了个面红过耳,恼怒交集。那妇人大叫:“当家的,快来!当家的,唉哟!”显然又被摸了一下。
她叫一声“当家的”,腊肠便领着同伴高声接口道:“俺在呢!”众少年讨得口头便宜,更是抚掌拍手,乐得不能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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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笑作一团,溪畔柳林里应声跳出一条黑脸大汉,举着一柄砍柴刀直往众人奔来,嘴里“小杂种、小王八蛋”骂个不停。众少年见那樵夫体态粗壮,来势凶猛,一柄砍柴刀更是刃宽背厚,寒光射日,一声惊呼,顿做鸟兽散,躲避山石的躲山石,矮身溪草的矮溪草。
小独作弄妇人,做了同伴不敢做之事,达到目的,本欲罢休。忽见樵夫举刀扑来,他心高好胜,凡事要强争先,虽见柴刀明亮锋利,却不便逃走了,反而叉腰立在当地。
那樵夫虚砍柴刀,吓散众人,忽见一个小小少年不逃不避,叉腰站在身前丈远处,瞅着自己只是冷笑,不禁一愣。随即更是七窍生烟,大骂道:“小杂种不知死活!”扑身上前,手臂挥动处,柴刀明晃晃直往小独身上招呼而去。
小独连忙侧身往旁边一避。
那樵夫骂道:“看你小杂种往哪儿跑!”使起砍柴的功夫,连砍直劈,嘴里骂个不休。小独见他刀势又快又狠,当下四窜奔走。那樵夫哪容得他逃跑,把柄柴刀轮转如飞,劈了个水泄不通。
小独堪堪躲了几刀,忽见眼前一道寒光疾来,却是猛辣异常,非同之前。原来浮玉山地处于南境第二山系,往东不远就是青阳门所在的会稽山。那樵夫不时给青阳门送柴禾等燃物,常碰见其门中弟子习武修法,他耳濡目染,不经意间竟也习得一招半式。这一刀虽是简简单单斜劈而下,却是招中套招,有好些变化,俨然便是青阳门“日月乾坤刀法”中的第五式“腰斩白蛇”。
小独虽不会武艺,不知道什么“日月乾坤刀法”,却也知好歹。只觉霎时之间,身周四处都是刀风,竟是前不能前,后不能后,左不能左,右不能右。面对的虽然只是区区一柄砍柴刀,就其危险程度来说,实不亚于先前的危崖坠瀑之险,心下不禁大为惊惶。他这一慌乱,脚下突然被石头一绊,“扑”地一声,摔将在地。
那樵夫更不答话,手起刀落,直往下斩来。小独大惊失色,只得着地翻滚,以避刀口。
洗衣的女孩们在他二人打斗之初,就已吓得从溪边逃到岸上,与众少年站在一起。虽然异性在旁,少年们看着小独险象迭生,都惊得呆了,再无一人在意旁边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那妇人直叫:“够啦,够啦,吓吓他就算啦!唉哟,别伤着人!”那樵夫正在气头上,哪里叫得停了?
那樵夫又砍了几刀,突然火石飞溅,却是大刀下落,小独险险一避,柴刀砍在了一块坚石上。樵夫乘小独一怔之下,左手一抓,把他横腰提将起来,骂道:“小王八蛋还会调戏良家妇女了,嘿嘿,瞧瞧大爷今日怎么炮制你!”众人惊呼声中,就要作势往地上掼去。
其实那樵夫虽在盛怒之下,手不留情,但既然制住了小独,见他不过是个半大小孩,哪里还会有杀他之心,不过立意惩治,要好好吓他一吓。小独却是又气又急,愤恨上来,一股热血涌到头顶,再无丝毫惧意。虽然身子被人提在半空,手足却是乱抓狂蹬,要跟樵夫拼个你死我活。他右脚这么胡乱一勾,正勾在樵夫左腿根部,借力往后一扭,抱住了樵夫腰杆。眼见一篷头发垂在眼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乘机便是狠狠一扯。
那樵夫正反手去抓吊在后背上的小独,后脑勺突然一个吃痛,不禁“唉哟”一声,就要往后倒去,急忙往后倒退,想要稳住下盘。只觉右手中忽地一空,已被小独夹手夺过砍柴刀。紧跟着右腿膝关节一痛,又吃了小独一脚。这一下再立不住,“啪”地一声,摔倒在地。
那樵夫哇哇大叫,爬起身来就是一拳砸去。拳不及半路,只见眼前寒光一凛,挟着一股劲风朝自己小腹疾刺而来,正是自己的那柄砍柴刀。柴刀那头的一张小脸咬牙切齿,已自变形。一双眼睛更是红通通的,凶光直射,似乎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那樵夫心中一惊,下意识掉转头便跑。其实他二人无论身高、气力皆甚悬殊,即使刀在小独之手,若论真打实斗,只怕三下五除二,柴刀又会被樵夫夺去。然而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小独既然存了个拼死的心,那樵夫被其声势所摄,不由自主便落荒而逃。他怯意一生,胆寒越渐。回头见小独双手握刀呼呼呼直管劈来,急得一边乱窜,一边怒叫:“喂!喂!你!你干什么!”小独叫道:“干什么?要你的命!”双手狂舞不停。
这一两下易势,场上情势立刻风云变幻。小独举刀疾砍,樵夫左跳右纵。那樵夫见他恨不得刀刀要自己性命,只想拔足逃走,无奈众目睽睽之下,丢不起脸面,只好四下飞奔。只见溪畔草际,粗壮的男人在前跑,幼小的孩童在后追,画面极是搞笑。众少年见小独反败为胜,都拍手喝彩,有的更是乘机奔过去围堵樵夫。那妇人捶着双腿“唉哟”直叫停手,哪里有人理她?一时喧哗无比。
忽听半空中一人说道:“你看那小孩,小小年纪,竟敢当众持刀行凶,果然是南蛮野地,民风彪悍!”话音甫落,西边柳林上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一闪即灭。一株柳树后转出三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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