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机没电了,开不了机,把你电话借我打一个。”贺嘉对草婷说。
“带个充电宝在身上嘛。”草婷顺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贺嘉。
贺嘉迅速拨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喂,黄女士……是我,贺嘉……你们正准备搬家……嗯,好的……”
贺嘉原本打算一个人去,但草婷强烈要求,没办法只好带上她再度去了江一波的家。到了单元门口,一辆搬家公司的货车上,四个工人正在上货,黄芩站在一旁叮嘱工人们小心。
贺嘉就在单元门口跟黄芩聊了几句。听黄芩讲,江一波在高中待不下去了,只能够转学,而这里的房子由于临近拆迁猛然升值了,卖掉房子搬到新的开发区,不仅可以过全新的生活,还能赚一大笔钱。
透过厨房窗户,贺嘉见到屋内有个人影,尽管只有一瞬间,贺嘉看清楚了那个人就是江一波。东西搬得差不多了,黄芩要回屋去检查一下,贺嘉跟草婷便走到了一旁。前面是一辆社区垃圾运输车,贺嘉的视线集中在这辆车上,再次皱了下眉头。
“江一波说不定就在厨房某个角落,偷偷窥视着我们。”贺嘉小声说道。
“你这次来究竟要查什么?”
贺嘉摇摇头。
“只是来看看那小鬼。”
“你还是觉得他可疑?”
“非常可疑!”
“可他的不在场证据充分,另外,他如果是凶手的话,怎么将人给绑到城乡结合部呢?”草婷疑惑道。
“先跟妹妹提前约好在深巷里见面,让妹妹先去那里,江一波乔装后跟在后面?不对,如果是有预谋的犯罪,为什么用双手捂死?还费劲用螺丝刀卸掉左手?不符合逻辑。”
“可不嘛,闹鬼的深巷也是谜团之一,你妹妹怎么会离奇消失在其中?如果凶手是江一波,他又怎么能将人掳走而做到掩人耳目?毕竟深巷出口附近还有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目击证人。”
“一定有什么环节出了错!”贺嘉淡淡地说。
“难道使用了什么特殊交通工具,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弄到案发现场?但现实中这些犯罪方法很难有效实施。”
“最让我费解的其实是动机——江一波跟我妹妹都是校园暴力受害者,假如凶手是他,杀人动机恐怕就不是那种表象话的矛盾或者误解,一定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无论犯罪诡计还是犯罪动机,警方目前的调查都毫无指证性线索,如果江一波是凶手,不可能目前一点破绽没有。”
“那家伙一定耍了什么花招……”贺嘉皱着眉头。
“他还能玩出你都破解不了的花招?”
贺嘉没说话,皱着眉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睨视着草婷。
搬家公司把东西搬完了,汽车缓缓发动朝小区大门驶去。黄芩和江一波也下了楼,母亲在前,儿子跟在后边,一直低着头,也没有看贺嘉他们。黄芩跟贺嘉打过招呼,拉着儿子朝小区大门走去。
贺嘉跟草婷缓缓跟在后边。到了大门口,黄芩跟搬家公司的人交涉了几句后,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江一波先坐进了后座,这一瞬间,他的眼神与贺嘉对视了一眼,贺嘉顿时眉头紧锁,一只手的拳头捏的紧紧的。
黄芩上车坐到了江一波身边,关上了车后门,出租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江一波突然回过头看了看贺嘉,脸上没有表情,然后立即转了过去。
突然,贺嘉发现江一波的身旁多了一个老头,这次看得十分清楚,那老头正冲着贺嘉笑,露出满口烟熏的大黄牙,笑容是那样的狰狞和扭曲。
贺嘉顿感头皮发麻,揉了揉眼睛,那个老头消失了,出租车后座上只有江一波和黄芪两个人。贺嘉愣了一会儿,把手伸进牛仔裤屁股兜,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好朋友黄宇哲的国际长途电话。
草婷瞪大眼珠子望着贺嘉,眼神中满是惊讶和惶恐,贺嘉微微一笑,“我一美国朋友,犯罪心理学专家。”
电话似乎接通了——
“喂,宇哲,有空吗……对……嗯,我上次给你说过,我又看见江一波内心的魔鬼了,是一个老头子,这究竟是什么提示呢?另外,那个徐丽贞果然是杀人凶手,我当时看到她身边有个小女孩,没错,比第一次看见江一波身边那个人影要清晰,结果是徐丽贞杀死了老公。宇哲,你帮我分析下,为什么她内心的魔鬼是一个小女孩呢……你是说那小女孩可能是她女儿……心魔有时候是恐惧,有时候是羁绊,有时候也是牵挂,哦,我明白了,那江一波身边的老头怎么回事?江一波很可疑,可是完全查不到他的犯罪线索,不知道会不会弄错……行,那我等你消息。你在美国那么忙还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好,有什么我再打给你。”
草婷站在一旁,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珠子,样子比刚才还要惊悚,眼珠子一直停留在贺嘉的手机上。
“你手机不是没电了吗……”
“别那么大惊小怪,先前你没注意到,我找了个地方充过电了。”贺嘉表情很自然。
“哪个地方冲的?什么时候?”草婷皱着眉头,“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嗨,疑神疑鬼的,走吧,肚子都饿了。”
贺嘉把手机放进了自己的牛仔裤前兜里。今天风有些大,贺嘉把卫衣上的帽子戴上,双手插进牛仔裤兜里,朝街对面一间快餐店走去。
草婷愣在原地,望着贺嘉的背影,眼神除了惶恐满是疑惑,内心还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暗忖道:不行,我得做点什么。
*
草婷来到了男生宿舍楼下,三个男生一起下楼来到了她面前。草婷这次以学生会收到投诉贺嘉为理由,询问贺嘉日常的情况。上次是托人打听到贺嘉的名字和手机号,这次亲自出马没想到撞上了三个怪咖。
三个男生面面相觑,各个都摆出茫然的神色,每个人眼里都是“是不是你投诉的?”那种狐疑。
一个满口烟熏黄牙,嘴巴似乎永远合不上,上嘴唇特别的短,连牙龈都看得见。另一个带着黑框大眼镜,明明大一新生,看上去却像个大叔。第三个稍微正常点,人特别瘦,一张嘴却是一口龅牙。
草婷依次打量过三名男生。宅男气质特别明显,十个宅男九个有病,心想完了,贺嘉跟这三个怪咖住一间寝室,满屋子都成了怪咖,一会儿能不能问出个究竟?
草婷向这三个怪咖打听贺嘉平常在寝室里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三人轮番控诉了贺嘉的罪行:每天早晚各洗一次澡,自己坐的凳子不允许别人坐,晚上十点要准时上床睡觉,还强迫其他人十点后不许开灯,不许发出任何声响。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只要他起来别人也就没法入睡。
“这不挺好吗?六点半要准时操练。”草婷顺着男生的话说道。
戴黑框大眼镜的男生回答说,贺嘉每天早上起来不是去操练,而是拿着书大声朗读,读的不是刑侦学科的书籍,而是关于哲学的理论,亚里士多德和佛洛依德的著作居多。
“你们早上不用操练吗?”草婷很好奇。
“那家伙唯一做过的一件好事,就是让我们全寝室都不用参加晨练。”烟熏牙男生煞有介事地说。
“你们不参加晨练,就不怕被惩罚?”
这女的怎么老是纠结这个问题呢?三个怪咖面面相觑,似乎用眼神思考要不要如实回答。
“好吧,是这样,”戴黑框眼镜的男生说,“那家伙给我们每人搞了张病例,证明我们都没法剧烈运动,然后还去找教官理论了一番。说我们学的是刑侦调查,靠的是脑子,操练什么的留给特警和武警,还说科学的操练时间是晚上而不是大清早,说早上最好用来读书,那时候记忆力好。估计晨练教官有把柄在他手上。”
“那你们不就是一屋子的病号?这传出去多丢人!”草婷眼神很不屑,一时间也跟着跑题了。
“丢人只不过是自尊心的尺度太高,适当放低一些就行了,大清早那种野蛮人一样的操练会让智商下降,还不如听那家伙朗读!”
草婷露出不可理喻的神色,愣了一会儿,招呼三人把脸凑近些,小声询问:“你们有没有听贺嘉说过他有什么阴阳眼之类的?”
三个人都摇了摇头。
戴黑框眼镜的男生低声说道:“我倒是观察他很长时间了,被我发现了一个细节,他经常看人都会走神,而且他看人的角度跟正常人不一样,他不是看脸,而是看人的旁边,就好像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草婷神色疑惑。
回想起贺嘉那天用纸巾擦眼睛的样子,那张纸巾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然后又想起贺嘉用没电的手机给美国朋友打电话一幕。
草婷压低声音问道:“你们觉得贺嘉正常吗?”
三个人异口同声,音量够大:“绝对不正常!”
草婷下意识往后闪了一下,看了看眼前的三个怪咖,说话一惊一乍的,看上去好像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草婷再次招呼大家把脸凑近些,压低声音说:“你们认为贺嘉跟精神病院的疯子相比,有几分相似?十分满分。”
三个人又是异口同声:“二十分!”
“……”草婷被雷到满额头都是冷汗。
随后,草婷把谈话引入了的正题。
草婷向他们打听,九月二十六日晚贺嘉是不是在寝室。那天晚上正是社团活动日,也是贺嘉妹妹遇害的那天,离现在不算太久,同寝室三个人都还记得。戴黑框眼镜的男生说话要沉稳些,说他们那晚在寝室玩斗地主,“烟熏牙”没长记性刚点燃一支烟,就被贺嘉给他抢走了,随后贺嘉便离开了寝室。之后在推理协会发生的事草婷记得很清楚,但贺嘉答完题就离开了。
草婷接着问,贺嘉什么时候回寝室的?三个人都摇摇头,说不知道。
戴黑框眼镜的男生说,他们三个玩牌一直玩到了凌晨一点多,都没有见贺嘉回来,睡着后至少是凌晨两点以后的事了。由于第二天是周末,本以为贺嘉可能回家了,但是第二天醒来后,又看见贺嘉躺在床上,一大早还很反常,竟然没有起床朗读,而是跑去了操场晨练。
草婷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