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强既然扛下所有罪跳楼自杀了，烟灰缸上的指纹也都擦掉了，你为什么还要承认是你杀了人呢？”
付燕青在拘留所询问徐丽贞。
“我忍受不了良心的不安，如果这个男人为了我坐牢或是挨枪子，我可能都会继续隐瞒真相，可是在得知他跳楼自杀的一瞬间，我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周五晚的情景，此刻又一次浮现徐丽贞的眼前。
吴大强离开以后，邓瘸子从天台上下来，蹑手蹑脚进入屋子，见到徐丽贞以后，顿时火冒三丈。
“你这个贱人，老子留意你两月了，你竟然背着老子怀了那个男人的孽种，你想跟那个男人私奔，你们一点钱也不想给老子，没那么容易！”
邓瘸子一个狠狠的耳光将徐丽贞打翻在地上，然后对她拳脚相加，“不给老子钱，老子打掉你肚子里的野种……”
邓瘸子一瘸一拐的，扶着桌子，还抡起一只脚，用力踩踏徐丽贞的肚子，女人奋力护着肚子，苦苦哀求饶命。
“别打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会给你钱的，会给你钱的……”
“果然怀上了！”邓瘸子打红了眼，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老子不要钱了，老子就要你跟野种的命……”
“救命……救命……”女人发出两声尖叫。
回过头来找钱包的吴大强进屋后，见到这种情形，飞起一脚踹开了邓瘸子，吓得后者惊慌受挫，撒腿就往门口跑，吴大强一把将他揪过来，用粗壮有力的胳膊勒住瘸子瘦弱的脖子，愤怒到狂暴状态的吴大强，使尽浑身力气，一直到邓瘸子的双腿一蹬，整个人失去知觉后才撒手。
吴大强蹲在地上扶起徐丽贞，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一直用双手捂着孩子。
“你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我的？”
徐丽贞哭着点了点头。
“他……他……死了吗？”
“不知道，你能站起来吗？”
徐丽贞点点头，吴大强将她扶起来站着，女人发现吴大强的右手被抓伤了，心疼地问：“你手怎么样，血痕抓得好深……”
“皮外伤，不碍事，我去看看那狗ri的死了没有，敢动老子的种，弄不死你！”
吴大强伸手去探一探瘸子的鼻息，这时候邓瘸子突然瞪大眼珠子，狠狠一脚踹中了吴大强的胯裆，疼得他双手捂着下体，差点痛晕倒，邓瘸子张开利爪，用手去掐吴大强的脖子，就在这时候，徐丽贞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向邓瘸子的脑袋。
一下，两下，三下……
一直到血流成河，脑袋被砸的像摔碎的西瓜。
吴大强缓过气来以后，才叫停了徐丽贞，抢过她手中的烟灰缸，将徐丽贞扶到角落坐着。他眼珠子四处转了转，先是一把掀翻桌子，桌上的杯子摔碎到地上，然后把烟灰缸上的指纹和血迹清洗干净，衣服裹着烟灰缸，往地上狠狠一砸，水晶烟灰缸摔碎了。
“你赶紧换一身衣服，去洗一下，再晚些时候你悄悄离开，我来善后！”吴大强说。
“万一被发现……”
“迟早都会被发现，老子坐过牢，现在的警察厉害得很，不过你记住，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保住老子的种，还有照顾好我妈……”
徐丽贞讲述完，朦胧的泪眼让她看上去更为憔悴，贺嘉看着徐丽贞憔悴却又平静的脸，自己脸上却有些愧疚之情。
“你那天如果不主动告诉贺嘉他们的话，我们也不可能知道案子的真相，我个人虽然同情你，但不得不依法逮捕你。”
付燕青说话时，脸色感觉挺沉重。手指上一直夹着一支没点火的香烟，每次想要放到嘴边点燃时，他都看了看徐丽贞的肚子，然后放下了另一只手的打火机。
徐丽贞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后悔的神色。
三天前，徐丽贞原本也按照计划将杀死邓瘸子的罪名推到吴大强身上，但是贺嘉接到付燕青打来的电话，被告知吴大强在现场跳楼自杀了，徐丽贞得知这个消息后魂不守舍，原本贺嘉跟草婷都已经离开了徐丽贞的屋子，没想到徐丽贞却追出来，坦白了案子的真相。
吴大强如果没有跳楼自杀，徐丽贞未必会说出真相。这就是人性吧。贺嘉跟草婷当时对此都颇为感概。
这间房是拘留所的特殊单号，通风效果好，一张单人床，上边床单被褥叠放整齐，室内还挂着冷气机。
徐丽贞再次开口时，竟然惭愧地低下了头。
“对了，吴大强的母亲那边，请一定拜托政府好好照顾她，老人家岁数大了，也吃不了国家几年的闲饭……”
“放心，贺嘉跟草婷两个年轻人已经去办这事了。”付燕青点点头说道。
徐丽贞用手轻轻摸了摸肚子，脸上反倒露出欣慰的表情。
*
付燕青跟罗志文两人走在刑警队办公室门外的走廊上，付刑警一路上都面无表情，罗志文却时不时用眼珠子斜视着对方，表情有些不自在。刚走到了走廊转角处，四下无人，付燕青一把揪住罗志文的衣领，将矮胖子粗鲁地抵到墙上。
“老付，你这是干什么？”罗志文大叫道。
“你不怕被人听见就再大声点！”
付燕青说着又一把揪过矮胖子原地转了半圈，然后抡起沙包大的拳头，冲着罗志文脸上就是一拳，矮胖子踉踉跄跄，嘴角顿时流出了鲜血。
“你他妈这是干什么呀？”罗志文恨得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瞪着付燕青，声音却没有刚才大。
“你他妈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付燕青瞪着对方，“编织口袋上的指纹，为什么只有受害者的右手指纹？如果吴大强绑架了受害人，怎么可能没有左手的指纹？”
“我怎么……怎么知道……”
“是你！只能是你！你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去了太平间，将尸体右手指纹弄到了口袋上，我没说错吧？你为了早些破案，竟然制造伪证陷害疑犯，你个王八蛋！”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谁看到我去了太平间？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再说了，吴大强本来就是杀人犯，我做错了什么？”
罗志文脑子里闪过廖刑警的面孔。受他指使去太平间伪造指纹的人是廖刑警。
“但他不是少女被杀案的凶手，你只是阴差阳错……”
“够啦，付燕青，你都三十七了，醒醒吧，别那么不开窍，活在这世上谁他娘的容易，警察也是人，家庭和工作的压力都大，你以为都像你为了工作不要家？现在既然抓到了杀人凶手，也算是破了一起命案，还保住了支队的面子，你就别多事了，这些年你被调来调去，难道还不明白原因？你难道真想回派出所去巡逻？”
“现在凶手仍然逍遥法外，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你他娘算个警察吗？你该不是想把这个屎盆子也扣到吴大强脑袋上吧？”
“我没你想得那么蠢，一码归一码，好歹吴大强也是杀人犯，这案子已经结案了，少女谋杀案你大可继续跟进，不过你得抓紧时间，现在好歹破了一桩杀人案，全科室的人都得感谢我，我再告诉你，你如果想闹大这件事，就去科长那里打小报告，你看看会是什么结果！”
“罗志文，你个王八蛋，我真是看错了你！”
付燕青转身走掉，满脸的失望和沮丧，来到科长办公室门口，敲了三下门，然后走进去，向科长一五一十举报了有人制造伪证陷害疑犯一事。
“好，我知道了，”科长态度十分冷淡，“我下来会查清楚的，你先去忙吧！”
付燕青离开科长办公室时，灰头土脸的像是碰了壁一般，一拳打到了墙壁上，指关节擦破了皮，血珠冒了出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罗志文得意洋洋地说，像是故意在这里等着。
付燕青没有正眼看过罗志文一眼，缓缓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背影看上去孤独又无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