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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慈禧太后与京剧

慈禧太后给中国人民的印象是极端不好的,在她统治中国的那些年里,内忧外乱风风火火,而她也很不争气地不能摆平。在她执掌大清的那段时间里,卖国已成了小儿科。那么,真实的慈禧太后到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真的愚蠢,还是在动乱中只能愚蠢?她的为政举措是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提?作为一个女皇,她肯定是不同于其他帝王的。女人本就是感性的动物,从现在来看,她的许多做事方法都与她的爱好有关,她的爱好就是京剧。被国人称为国粹的一种东西。

1、慈禧太后:超级“票友”

1901年,八国联军十分不友好地进入北京城,曾经邀请他们决一死战的慈禧太后匆忙逃往西安。但在西安,这位西太后却并没有因为逃跑的耻辱而让自己安静下来。吃住上依旧按照在北京时的讲究,同时,他还下令陪同人员,每天必须要有自己喜欢的京戏听。

大清末期时的西安恐怕只有逃犯才去,西风黄沙中,慈禧太后一面吃着东西一面看着戏台上演员们的摸爬滚打,似乎完全忘记了她们大清的老巢已经被外国人占据着。而在北京,八国联军总司令瓦德西也欣赏了一次这位中国第一女人非常喜欢的京剧。陪他欣赏的是中国的一群奸商。据说,这次瓦德西所谓的欣赏只在几秒钟内就变成了煎熬。但出于礼貌,瓦德西的屁股始终没有离开椅子,直到一场结束。

这位外国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在嘈杂震耳的锣鼓声中,一群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表演怎么会让中国第一女人如此着迷。

慈禧太后对京剧的热爱程度并不是一个老外所能理解得了。可以说,他是京剧的知音,京剧也正是有了她这个知音,才成为了中国的所谓国粹。

先是,宫里的一些演出都由太监们担当,自然也有明文规定,该演什么不该演什么。但到了慈禧太后时,这种常规被打破了。她大量地将外间优秀的二簧伶人召进宫来大演其戏。于是,那个时代的艺人如谭鑫培、陈德霖、杨小楼、孙菊仙、王瑶卿等人纷纷登场,可以这样讲,是慈禧太后捧红了这些人。一个笨到极点的人如果天天看一种东西,也会有所得。更何况,慈禧太后还聪明得很。她经常在闲暇时候跟别人讲戏剧故事,并且讲得有声有色。在这个时候,谁也看不出她是一位执掌大清国的女王。在看戏的时候,她会跟旁边的人讲述正在上演的戏曲轶事和男女主角一些规矩。从这一点来看,这位慈禧太后俨然就是一位京剧“票友”。

但这位“票友”可不是一般的票友,她不但拥有残破的大清江山,还拥有对大清国一切事务的处理权与话语权。京剧就是在她话语权的行使下跨过最关键一步的。我们今天见到的京剧是经过许多京剧艺术家的发展与改良的,在京剧刚刚出现时,它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其演出的粗糙程度让人不忍目睹耳闻,比如,工唱的行当只管唱,工做的行当就只管翻跟头打把式。也就是说,你看到有个人上了台,开始唱第一句,那你就要做好他像一根电线杆子一样矗在那一个时辰的打算;一个人若上台就翻了个跟头,那你不用猜,戏台上肯定就是他玩命地不停地翻呢。

但在当时,人们似乎习惯了这种表演方式,因为人们觉得这就是在演戏,何必在乎它好看与否呢。但后来王瑶卿跳了出来,让电线杆子也动了,让翻跟头的也唱上两句。人们不乐意了,他们本来是看戏的,可这样一来,却像真事了。他们反对,并且很坚决。

慈禧太后站了出来,缓开金口道:“王大演得好”(王瑶卿行大)。

于是,就演得好了。

就像是经常来吃饭的客人一样,饭店肯定要白送几个馒头作为回报。京剧界对慈禧太后当然也是迫不及待地回报,回报的结果就是,当时几乎所有的剧目里的太后都是正面形象。

慈禧太后可谓没白作京剧的票友,她时常沉浸在戏台上那些太后的一举一动中。这是一种陶醉,在这种陶醉中,她对京剧演员们可谓是仁慈有加。

2、“仁慈”的太后

帝王的讳有很多,讳属相就是其中之一。慈禧太后属羊,所以在看戏时最忌讳听到“羊”字。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于是,在给她唱戏的京剧演员绝对不能唱《变羊记》、《牧羊圈》这一类名字的戏。但有的戏慈禧太后非常爱听,可里面又有羊字。那么,只好改。比如《玉堂春》的原词是:“苏三此去好有一比,好比那羊入虎口有去无还。”为了避开“羊”字,只得改唱:“好比那鱼儿落网有去无还。”经常为慈禧太后唱戏的武老生王福寿跟人合伙开了个“羊肉铺”,慈禧太后就有点不高兴,但她并没有把他捉来杀掉。因为她还要听他唱戏给自己听呢。但又不得不惩罚他,于是,她就吩咐下边:“不许给王四(王福寿)赏钱,他天天剐我,我还赏他?”

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话,她其实并没有生气。但有一次,宫里演《翠屏山》,演员们在台上正唱得投入,慈禧太后突然下令停戏。并且让人把戏提调叫来问道:“今儿这戏是怎么唱的?还想不想当差了?”

戏提调愣在那里半天,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仔细想想,这出戏里没有“羊”字啊。后来向人请教,才知道唱词中有一句:“最狠不过妇人心!”戏提调浑身开始冒汗,当着太后的面唱这一句,只被老佛爷骂了两句,真是我佛慈悲了。

京剧演员们因为总得到慈禧太后的厚爱,有时候也就真把她当成票友了,厉害的时候,居然有个演员想蒙她。有一年二月二,清宫里耍龙灯,著名武生杨小楼耍珠子,不慎把戏台角上的檀香木架子撞倒了,人皆大惊。

按照朝廷规矩来讲,这就是惊驾,脑袋是要搬家的。慈禧太后立即传来杨小楼,杨小楼赶忙跪倒领罪。慈禧开口就问:“三元(杨小楼),你今儿是怎么了?”

杨小楼惶恐地回答:“奴才今儿个唱了四出《挑滑车》,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才无心惊了驾。”

若是别人,早把他推出去斩了。可慈禧却道:“真难为你了,今后不许应这么多活,赏你二十两银了,回去休息吧!”

在台后面也是耍珠子的李寿山见了,心想:这倒不错,惊了驾不降罪反加钱,我也惊一下。

轮到他出场时,他耍着耍着“一不小心”把台角的架子撞倒了。结果是,他也被慈禧太后叫到跟前,可慈禧太后却恼火地喝问道:“李七,你怎么了?”

李寿山被这一喝唬住了,不知该怎么说。

慈禧太后微微一笑:“哦,我明白了。你是看三元得了赏,也想试试?你是存心哪。来呀,传竿子!”

李寿山大叫饶命,因为他知道那种灌了铅的竹竿打在身上的后果。慈禧太后就说道:“免去竿子也可,罚你两个月没有俸!”

李寿山不干了,央求道:“老佛爷还是打吧!”

慈禧太后奇怪了:“你不是怕打吗?”

李寿山回道:“挨打我倒有俸,这一罚,这两个月我全家吃什么呀?请老佛爷还是赐打吧!”

慈禧被他逗乐了,说,“下去吧,再犯我可不饶你!”

这位“仁慈”的老太后出于童心,经常拿京剧演员找乐子。有一次,他让在《金钱豹》里饰演猪八戒的郎德山学猪叫。如果是别人,那么也只能属于一个玩笑。老佛爷开个玩笑,谁敢不配合?但郎德山却不一样,因为他是回民。郎德山一听慈禧这个命令,心想,这不是拿我寻开心吗?这是对我的极大不尊重。我偏不学猪叫,我学羊叫,也拿你开心。

郎德山豁出去了。没想到几声“咩咩”的羊叫后,慈禧在椅子上居然笑得直不起腰来了,不但没有怪罪郎德山,还赏了他。

上面的事情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仁慈而又近人情的慈禧太后。这位差点被后人评价成贼婆娘的太后真的有这么仁慈吗?事实上,她的仁慈只是对自己喜爱的京剧而言,她的狠毒也是有名也很可笑的。对于那些她认为负了她的人,她决不吝惜报复的手段。大概在她眼里,一生最大的坏蛋不是八国联军,也不是乱民,而是戊戌政变以后的光绪皇帝。

光绪皇帝想要变法,她这位母亲当时是同意的。但是,这个儿子后来居然想要以变法为幌子,拿回权力就让她很受不了。谭嗣同图谋借兵围颐和园大概并非是光绪的直接主使,但慈禧太后却认为,一个小小的书生敢问兵事,背后的光绪定是主谋。她只好发动政变,拿回权力。可这种政变却是不得人心的,虽然她觉得人心并在当时风雨飘摇的大清朝已经不算什么,可有一点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很多。从母亲的角度来看,她从小把光绪抚养成人,这样的恩情,光绪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她可不是一般的母亲,在她看来,自己一方面要处理一个破烂国家,一方面还要抚养儿子,多么的辛苦,多么的不易!可儿子对她的回报真是让她寒心。

她对光绪的报复方式很简单,也很直接,更很有意思。那就是用京剧这种她自己喜闻乐见的方式来报复儿子。戊戌政变之后,《天雷报》成了宫里每天的必演戏。这出戏说了一个养子得中状元之后,不认养父母,最后遭到雷劈的故事。当每天在宫里演出的时候,慈禧太后把雷公电母翻了五倍,增加到了五个雷公和电母,意思是,要狠狠地劈那不孝子,同时将不孝子换成小花脸,一副小丑模样。

面对这样一出戏明摆着是“诅咒”的戏,光绪必须要陪着她从头看到尾,并且一边看,一边还要发表不同于昨天的见解,在这种见解中,对自己曾经的行为表示愤恨,近而痛骂自己。对光绪的怨恨,西太后至死未消。光绪皇帝在人间的最后一个生日的前一天,本来是一个好日子,可慈禧太后却安排了一出三国戏《连营寨》。这出戏演的是刘备为关羽和张飞报仇,兴师伐吴,最后失败的故事。戏里刘备是主角,有一段哭祭关羽和张飞的戏,满台白盔白甲白旗号,气氛能把人压死。其实,平时在宫廷演戏也是很讲究吉祥话的,而在皇帝生日的“前三后五”的庆贺期内,演这种哭灵戏,无疑是一种别有用心的诅咒。

此时的光绪已经病入膏肓,哪里能经得住这番刺激,几个月后便撒手归西。慈禧太后到死也没有原谅她这个不孝儿子,她很可能经常用京剧里的一句台词来咒骂光绪:你早该天打雷劈!

3、京剧对慈禧太后的影响

从宫廷史料来看,慈禧太后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墨水。相对于清朝的前几位帝王,她几近于文盲。在她掌权之后,曾经请过几个老儒给她讲经史,可她听来听去就不爱听了。因为当时她最大的兴趣就是京剧。所以说,此人受到的真正的教育是戏剧给的。

由于京剧来自民间,民间的一些希望和理想肯定是它的创作源。民间的希望当然都过于荒诞,比如希望帝王可以为百姓着想,希望帝王能有恩报恩。京剧在这种情况下,也就有了游民的江湖义气与恩怨分明的意识。就似乎是一张张脸谱,好人永远那么高大,坏人绝没有高大的时候。

另外,过去的京剧对帝王时常会很不敬,但这种不敬也只是停留在批评他们听小老婆的话,忘恩负义,滥杀功臣。这样的京戏的主要人物就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屎盆子却都扣在比较远久的刘秀头上。对于清朝第一大戏迷慈禧太后来说,戏的情节和内容不可能不影响到她的思想和行为。

比如关于小老婆的问题上,她对光绪的珍妃的处置就是按照这种思路开始的。她一开始就特别讨厌珍妃,因为她担心皇帝受小老婆的蛊惑,所以屡屡裁抑珍妃。戊戌政变以后,旧恨又添了新仇,恨屋及乌,结果是珍妃进了冷宫,甚至在八国联军打来她要逃跑之际,也没忘了把珍妃从冷宫里提出来,塞进井里。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在这个老太后心里,珍妃就是那个戏里经常演的那种挑唆皇帝干坏事的“西宫娘娘”。

在报恩上,这位老太后很是不遗余力。流传甚广的要算是知府吴棠了,当初,此人在还没有成为太后的慈禧扶父之柩归葬的落难之际,误送了一笔馈赠给她,待到昔日的待选秀女成了太后,这个吴棠的好运就来了。不但官运亨通,位极人臣,即使犯了多大的错,任谁也参不倒。慈禧太后报恩的事太多了,就在我们本文开头,她向西安逃跑的路途中时,在一口气跑了几百里、连口水都喝不上的时候,怀来县令吴永为她准备了一锅稀粥,让她喝得赞叹不已,当她回到京城后,这个小县令也成了一个参不倒的人物。

被称为“官场屠夫”的岑春煊,脾气坏得要命,逮谁得罪谁,只因为在西太后逃亡途中第一个带兵前来护驾,也因此而一跃再跃,成为一方总督。有一次,朝廷分量最重的庆亲王奕劻和袁世凯联合参奏此人,慈禧太后都没有受理。原因很简单:此人对我有恩。

在有恩报恩的同时,她对待功臣也相当地富有人情味。清朝后期的中兴名臣,如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李(鸿章)自不必说,连沈葆祯、袁甲三之辈无论以后的作为如何,都会顶着一堆官爵头衔终老,临了的谥号还会给找个最美好的词。

从这点上来看,李世民对待臣子和刘秀对待臣子简直不堪一提。况且,英明如李世民也只是善待功臣,对臣子报恩,他可能想都没有想过。除了东周列国的那些对封建王的传说,中国历史上恐怕也只有一个慈禧太后能对臣子讲报恩了。

张鸣先生说,这种帝王对臣子的不报案也是很正常的。因为中国的皇帝“实际上没有什么恩人,所有人对他好都是应该的,即使对他所谓有恩的功臣,以后如果犯了错或者不合皇帝的意,那么也一样是要受到惩罚的,否则就不足以维持朝廷的纲纪。只有民间的戏曲里,才会按农民的思路,编出一些抨击帝王负恩的故事。显然,西太后这些作为是上了京剧故事的当。”

她上了京剧的当,却给后人留下了一点点欣慰。总算,这位老太后还有可以为外人道的一面。可是,这一面并不能改变她留给历史罪孽。

贪图享乐、贪财好货的积习,她比任何帝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喜欢虚荣,讲究排场,宫里一日不热闹就难受,晚年还特喜欢摆出姿势让外国人给她拍照。仅这两项加起来,在以道德为评价尺度的中国,她绝对落不到好。

当光绪风风火火地要把她赶下台的时候,她恼火异常,义和团伟大的刀枪不入让她想到了京剧里的百毒不侵。她信了,用义和团的铜头铁鼓去对付八国联军的洋枪和手无寸铁的外国教徒。

京剧对她的影响如她对中国晚清的影响一样,现在京剧还在各个角落里大唱特唱,但慈禧却听不到了,那个大清朝也听不到了。她圆满了京剧,而因为受到京剧的影响而断送了江山,孰轻孰重,后人自有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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