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知道‘麻子花店’这样隐蔽的花圈店呢?这还要从他五天前初次来到HY县说起。
五天前,白马来到HY县他目的明确,直奔边城广场而来,就像龙花梦里的经过一样的相似,他穿过彩虹拱门,走过龟背桥,来到一处紫藤回廊坐了下来,二十年前震惊花垣的杀人案,就位于边城广场隐蔽处的藏尸地点。
这里早就种下了一片带刺的荆棘,并且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开出罪恶的小红花,这仿佛是在警示世人,这里曾经掩埋过惨不忍睹的罪行,但是罪恶滔天,一切罪行都不会轻易被掩盖过去,就像这荆棘中开着的血色红花,总有一天会必然昭著于世。
白马在这里停留了一个小时,他的时间观念很强,但是从不戴手表,因为他总能把握住手心里如流沙消逝的时间,神奇之处在于,他拥有一套出神入化的生物钟,而且通过参照周遭事物的变化,便能准确获取时间,前提是他只需要知道最开始的时间,然后一切计时开始。
必须争分夺秒,因为他的时间非常宝贵,就连睡眠吃饭的时间都已经压缩到极限,在这限定好的宝贵的一个小时,二十年前很多人事都已湮灭和淡忘,此行可能会依然徒劳无功或是虚度光阴,但是他认为事发之地总不会一无所获。
他绝不放过每一个无关紧要的信息,哪怕是别人嘴里三言两语的无稽之谈,都可能是向他暗示的潜在信息,因为是非之地总会存在滋养是非的闲人,这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而且二十年前的事件有着惊人的生命力,会永远延续下去。
他用自己的先天优势混入了一个老年人扎堆的团体,看样子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必然有一两个曾经经历过当年发生的惨剧,闲聊的老人们不断转换着话题,而且从政治、教育、体育,甚至娱乐的花边新闻,跨度转变很大,但是很快白马便争夺过话语权,并不留痕迹地将老人们诱引到二十年前那个沉重的话题上来。
老人们仿佛已经对此事淡忘已久,印象深刻只有一个行为古怪的目击证人,正是那个闲暇之余遛狗怡情的大爷‘王麻子’,并得知他现在经营一家‘麻子花店’,从老人们的交谈之中,白马得知了王麻子的为人,以及性格特征,但是二十年前杀人案的细枝末节听起来仿佛在添油加醋,捏造事实,而杀人犯海有德的形象变得更加模糊不堪,不管怎么样,这些信息都已经储存到他强大的脑部记忆中枢,超强的记忆力也是他的法宝。
王麻子不是真名,而是一个外号,他为人孤僻,不善与人交流,所以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叫做什么,甚至他的左邻右坊。他无儿无女,无亲无故,没什么兴趣爱好,总喜欢一个人到边城公园遛狗,经营死人生意几十年之久,气质也变得更加阴森恐怖,这就不难看出,为什么活了大半辈子,他却没有什么交心要好的伙伴和朋友。
其实不用大惊小怪,像他这种营生,生意上来往的都是一锤子买卖,没有人愿意接触这样丧气的生意,更不会与他这样晦气的人打第二次交道,不过他与花垣城郊的火葬场倒是来往极为密切,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他是个出色的入殓师,可以说他的生活轨迹就是这么简单,活着却与死打交道。
另一方面,貌似他还是个十分重情义的人,十几年前他的爱狗突然离世,他竟然为它大张旗鼓地操办起了丧事,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总结一下,真是个奇怪而又恐怖的家伙。白马整理了一下脑海中存储的有关王麻子的个人信息,静心等待阻隔在他面前的两扇铁门开启。
门只打开了一道缝隙,里面还是用安全锁链相连,没有完全开门,这个病怏怏的老太太显得很警觉,缝隙中昏黄的光线里浮现出一张惨白的脸面。
“我考虑清楚了,已经决定好了。”老太太面无血色地说着,仿佛失去了生命的精神依托,眼神里没有任何希望。
白马不知所以然,唯一保持不变的还是他那张亲切的笑脸,因为得知老太太近来丧偶,所以表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抚慰人心。
“老奶奶还是不要太过伤心难过了,请您节哀顺变。”他表现出心领神会,会心而笑的样子,保持着神秘的微笑,其实内心并不知道眼前这个老太太究竟考虑好了什么,决定好了什么,只好不急不躁地借机安慰几句。
“怎么之前来的叶医师没来,你是谁?”老太太毫不掩饰她心中的疑惑,诧异地看着他,目光如芒,刺向他的双眼,她看到这样一副生面孔,确实不得不起疑心。
白马回想起四天前的一个下午,他曾经随便编造了一个由头,通过HY县人民医院的一个陌生朋友的关系,其实他盗用了别人的身份,利用了这种不透明的利害关系,他的目的是要到访位于其中的一家重要的独立机构,它是拥有本地区唯一法医鉴定资格——JS市永正司法鉴定中心。
永正司法鉴定中心业务范围很广,包括:法医临床鉴定,法医病理鉴定,法医物证鉴定,法医毒物鉴定,法医精神病鉴定等,最重要的是,这里曾经针对二十年前被杀身亡的无名女尸进行过法医鉴定,其中有作为研究性学术成果案例存档在案的验尸报告,这也正是他此行造访的真正目的。
白马悠闲地看着HY县人民医院的索引,他还有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而永正司法鉴定中心正在医院的负二层,经过朋友引荐他得以顺利到达永正司法鉴定中心,而他突然到访编造的来由,却是作为一名某长沙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要为一个名叫‘海有德’的当事人提请申诉,而这个海有德不是那个在逃罪犯,只是同名不同人,他想借此将话题顺理成章地转到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案子上,这样过渡绝不会有人怀疑他的动机,鉴定中心的人一定对这个案子比起那些闲散的老头们更加记忆深刻,提供的信息也会更有参考价值。
由于想要阅览早已存档的资料,而且还是二十年前严格保密的重要资料,需要按照一套严格申请批准的程序来执行,毕竟像司法鉴定中心这种司法部门核准的正规机构都会是制度严谨,一丝不苟的态度,就算某个位高权重的医师主任也不例外,这是他心里早有预料的结果。
不过话题还是成功转到了那个事件上来,接待他的人是法医临床鉴定的医师主任,总算是解答了他心中几个关键的疑惑,只能到此为止,因为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这个已经脱离主题的话题上,这会引起别人怀疑,在恰当的时机,白马重新转换到海有德的‘正题’上来,总算是‘言归正传’,之后的旁敲侧击,并没有引起怀疑。
他限定的时间过得很快,就在他临近告别之际,眼看着就快走到鉴定中心门禁森严的闸口区域,刚巧迎面与一个刚刚通过门禁,行色匆匆的中年人撞了个满怀,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巧合,而是白马故意所为,因为这个人抱着一大堆的资料,他希望从中逮巧,能够从中有所收获。
他低头哈腰,满口抱歉,借此机会立刻扫视了一眼散落一地的文件资料,短暂的俯仰之间,可能只有两三秒钟,但是他眼睛一亮,就在其中发现了那份从不外借的档案资料。他大胆猜想充斥其中无关紧要的文件资料一定是用来掩人耳目,并且由此联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神色紧张的男人一定偷偷将那份重要的保密文档外借出去了,若是此事一经发现,一定属于严重违纪,对于他来说,这正是重大收获。
白马一系列连贯的小动作,看似慌手慌脚,显得笨手笨脚,而目的性却非常强,在此过程中,他故意制造意外,假意碰掉那人的眼镜。通过照面一瞬间细致入微的观察,他发现这人眼球突出,属于眼睛病理性的变化,从而断定那个人绝对是一个特别依赖眼镜,高度近视的人,如果没有眼镜那他完全就是个瞎子。
如他预料到的一切悄然发生,在那人眼镜掉落的瞬间,随即出现视觉盲区,这种情况至少为他下一步的行动,制造三分钟的宝贵时间,这是他最后的可趁之机。趁此机会,就在刚才一瞥之间,他早已在纷乱的文件资料中锁定了那份记录档案的准确位置,他第一时间迅速找到那份隐匿其中的验尸报告,并且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飞速翻阅着,其实却暗地里集中精力,大脑同时神速一般记忆着,就在三分钟之内,他神不知故不觉地看完了整份档案,并且排除那些干扰性的话语,对档案文字进行了选择性深刻记忆,这份档案目测之下足有五千字以上的字数描述,而且多为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他竟然一字不差的铭记在脑海,真是令人叫绝。
他内心欣喜万分,不露声色地达到了此行的目的,接下来他若无其事地捡起了那人掉落的眼镜,收拾起来散落在地的资料,嘴里依旧不停地道歉,表示抱歉万分。
就在他收捡资料的过程中,一些奇怪的申请表,以及简历表格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在当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事到临头,回想起来确实可疑,他似乎因此联系起来什么,好像在不经意的一瞬间,看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名字‘王清明’,他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王麻子’的本名,他紧接着挖掘脑海中的深度记忆,记得当他交还资料时,不经意的一瞥之间,他看到了那个中年人的胸牌证件,上面明确标明他的身份,他是法医病理鉴定科的职员,名字叫做叶友新。
四天之前的深度记忆已经有了答案,这是一种惊人的巧合,亦或就是事实,白马告诉自己必须大胆赌上一把,他押注叶友新就是老太太嘴里提到的叶医师,王清明就是她的老伴王麻子。
他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疑心重重的老太太,不慌不忙,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和不自然,说道:“您是说叶友新叶医师吗,正是他委托我过来的,我正是为您先生王清明的事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