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窗外寒蝉哀鸣,凄惨而低沉。杜涛已经沉沉地睡去。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恐怖的影子随着夜色的愈加浓重,开始在我的脑海里肆意泛滥。
我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是杜涛的手机,他的手机在平整的桌面上一边震动一边嚎叫。这么晚了谁还会给他打电话呢?
我叫醒了杜涛,杜涛接通了电话。
“玲姐,有事么?”
从电话那端传来白玲的哭声。
“什么?好好好,你等着,我们马上过去。”
马明死了!马明肩上的那盏灯灭了!那天深夜,我和杜涛来到医院,天空的乌云已经散尽,犹如完成了一项神秘使命的幽灵。
医生说马明的死是因为受到惊吓导致心脏脱落,竟然和晶晶的死一模一样。稍后我便知道马明确切的死因了。
他是被吓死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护理的?你没有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吗?”杜涛咆哮着冲白玲喊道,与先前一口一个白姐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白玲低头一阵哭泣之后,猛然抬头瞪视杜涛反驳加讥讽地说道:“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我?你不过是他的一个司机而已,又不是他的儿子,哪轮到你说话了?我中途出去是在他睡了之后跟护士打过招呼的。谁能想到在这段时间里事情就发生了?”白玲说完又抽泣了起来。
杜涛强忍着就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来到白灵的身前,对着她那张看上去惨白的脸孔说了一句话:“白玲啊白玲,你真是个****。”
“白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我安慰道:“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你把肠子哭断也是无济于事,马董他也不会再醒来了!你现在唯一应该做的就是仔细回忆一下在我和杜涛走后,马董的情绪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有没有说一些令你不解的话、以及这间病房都来过什么样的人,或者说在你走出这间病房的时候有没有遇到现在想起来让你感到可疑的人?”
白玲一时语塞,我接着又补了一句:“一定有人来过这间病房,要不然那盏红灯笼又是哪来的呢?”
白玲擦干了挂在眼角的泪,陷入了沉思。
后来我的思绪又跟着白灵的回忆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
白玲恍惚地坐在马明的病榻前,望着马明苍老的容颜发出了一声长叹。她突然明白了人其实是最脆弱的,脆弱得瞬间便可以衰老。
白玲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马明的脸颊。突然,马明睁开双眼瞪着她,有一道神秘的白光在马明黑暗的瞳孔里扩散、涨满、瞬间劲射而出。
“你想干什么?”马明问。
“没……没什么。”白玲突地抽回手,惶恐地看着马明。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马明用轻蔑的目光看着白玲。
“你巴不得我死,你希望我死后能分给你一笔财产对吗?”
“你知不知道……”马明艰难地撑起身体贴着白玲的脸狡黠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着一个多么愚蠢的梦?你滚、滚,我不需要你的伺候。你给我滚……”
马明的话刺伤了白玲的心,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她心甘情愿地扮演着情妇这一不光彩的角色,她一厢情愿地以为马明是真心爱她,她甚至做过与马明走进婚姻殿堂的美梦。直到此刻她才从梦中醒来,所有的美好都化为泡影。原来这个男人并不爱我,我不过是他的一个廉价的玩物罢了!我太天真了!白玲在心里说。
白玲的身体在北方深秋的寒气里打了一个寒噤。她忽然看见她的前方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外套,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牛仔裤,脚蹬一双平跟的白色皮鞋。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她的身材瘦小,戴着的白色口罩遮住了她整个脸面,只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珠子。
她走到白玲身前的时候,白玲躲开了她的身体。走出医院大门时白玲曾下意识地猛然回头,她看到医院走廊里的灯光格外刺眼,在那一片白晃晃的光线中一头黑糊糊的长发正诡异地向前漂移。
“身子呢?她的身子呢?她的身子怎么不见了?”白玲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
“是我看花眼了吗?”白玲揉了揉眼睛。突然,白玲一声尖叫:走廊里的女人摘掉了口罩,露出两片血红色的嘴唇子和一张惨白的脸。
白玲大呼小叫疯狂地跑到马路中间,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医院。发生在深夜里的这段恐怖的插曲让白玲将病榻上的马明暂时地抛到了脑后,在逃离医院,人来人往的马路上,白玲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
后来白灵说她在“恐怖之夜”门口下车时,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金光灿灿的大门,也不是迷茫的黑夜,而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抬起了她的头。她看到有一朵红云浮动在茫茫的夜空中。她说那一朵红云很美,也很诡异。她说是那朵红云使她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猛然地想起躺在病榻上的马明。
“老马需要你,你不应该这个时候离开他。”她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发自她的心底。
当白玲心急火燎地返回医院的时候,医院门口的那盏灯突然灭了!
白玲突然停住了脚步,她仿佛感觉到了一种十分阴冷的死亡气息从地面缓缓地升腾,从四面八方汹涌地滚滚而来。
马明死了!她的预感应验了!对于白玲这种奇妙的直觉我后来曾在好几个不眠之夜里冥思苦想过,可我最终还是无法参透这其中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