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光武帝刘秀一面调度兵马,要用兵力平定天下,一面尽力搜罗知名之士,来巩固自己的政权。他打发使者到各地去邀请当时的名人到朝廷里来。可是许多名人不肯来,光武帝有他的怪脾气,人家越不肯来,他越要人家来。
太原人周党在使者的催促下,坐着马车来了。他穿着旧衣服,戴着破头巾,到了朝堂上,气呼呼地往地下一趴,怎么也不肯磕头。汉光武请他做大官。周党说:“我是乡下老百姓,不懂得政事,请放我回去吧!”大臣们见他这么傲慢,都很不服气。汉光武帝扭不过名士的倔犟劲儿,这可叫他怎么下台阶?他下了一道诏书,说:“从古以来,就是贤明的君王也有人不肯做他的臣下。从前伯夷、叔齐不吃周朝的粮食。今天太原周党不接受我给他的俸禄。各人有各人的主意。赐给他40疋帛,让他回去吧。”
周党不愿做官,总算还来了一趟。有的假装害病,干脆不来,有的隐姓埋名,逃到山林里去了。这些知名人士最出名的一个,要数严子陵。他是会稽余姚人,跟汉光武帝是同学,相处很好。汉光武帝即位以后,吩咐会稽太守想办法寻找严子陵。可是他早已改名换姓隐居起来了。
汉光武帝把严子陵的相貌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吩咐画工画了一批像,送到各郡县,叫官吏和老百姓寻找严子陵。齐国上书给汉光武帝,说有个男子披着羊皮,在河岸上钓鱼,相貌有几分像严子陵。汉光武马上派使者准备上等的车马到齐国去接他。
使者见了严子陵,奉上礼物,请他上车。严子陵推辞:“你们看错人了。我是打鱼的,不是做官的,礼物拿回去,让我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吧。”使者把他推上了车,飞一样地送到京城来。
汉光武帝亲自去看严子陵。严子陵躺在床上,脸朝里,不理他。汉光武帝走过来,摸摸他的肚子,说:“喂,子陵,你怎么啦?不愿帮帮我吗?”严子陵翻过身来,盯了他一眼,说:“各人有各人的志向,你逼我干什么?”汉光武帝叹了口气,说:“子陵,我真不能收服你吗?”严子陵听了,更不理他。他宁可收几个弟子,教教书,也不愿意做汉光武帝的臣下。
汉光武帝再三请他搬到宫里去,对他说:“总还是朋友吧。”严子陵这才同意到宫里去一趟。那天晚上,汉光武帝跟他睡在一起。严子陵故意打着呼噜,把大腿压在汉光武帝身上,汉光武帝也不生气。第二天,汉光武帝问他:“我比从前怎么样?”严子陵回答说:“好像有点长进。”汉光武帝乐得大笑起来,当时就要拜他为谏议大夫。严子陵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他说:“你让我走,咱们还是朋友;你逼着我,反倒伤了和气。”汉光武帝只好让他走。
严子陵不愿意做官,他的清高的名望更大了;汉光武帝能够这么低声下气地对待严子陵,他的谦恭下士的名望也更大了。
窦融辞职,刘秀不许
刘秀任命窦融当监察御史。窦融知道自己不是皇帝的故旧臣僚,而到了朝廷后,官位却在那些功勋彪炳的功臣之上,就非常谨慎小心。容貌和气,言谈谦卑,对人恭敬。刘秀对他的这种作风,十分欣赏,更加厚待。可是窦融内心不安,不断请求辞去官位跟封爵。上书说:
“臣,窦融,有一个儿子,早晚教他研读儒家经典,不准他学习天文,不准他看神秘预言书。只盼望心怀恐惧,不敢多事,本讷谦敬,遵守正道。不愿他有才干能力,何况竟要把几个城市和广大的土地传给他,使他享受。”
窦融请求单独召见,刘秀不许。有一次,朝会完毕,窦融故意走在大家后面,试探着要开口。刘秀知道他又要辞职,教左右催促他马上离开。又有一天,刘秀召见他,迎面就说:“那一天,我知道你要辞职,归还采邑,所以教左右告诉你:天气太热,快出去凉快凉快。今天见面,只谈别的事情,不要再辞什么职?”窦融不敢坚持。
“为国爱才,不能中计”
东汉政府征召张奂当大司农,命皇甫规接替张奂的北边度辽将军职。皇甫规因自己一连担任高官职任,为了退避,不断声称有病,要求辞职,都不获批准。正好有一个朋友的灵柩运回故乡安葬,皇甫规越过辖区边界迎接,然后派他的心腹,向并州刺史胡芳告密,指控皇甫规擅自远离军营,策动胡芳检举。胡芳说:“皇甫规想早日脱离官场,故意搞这一套,我为国家爱才,不能中计。”于是,不闻不问。
曹操赏赐不同意见者
曹操打败乌桓联军后,下令调查最初规劝讨伐乌桓的人是谁?大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每人心怀恐惧。然而,调查之后,曹操依照名单,重重赏赐,说:“我征伐乌桓部落,实在是危险万分,全靠侥幸,虽然成功,只能说是上天保佑,但这不是正常行动。各位的意见,才是万全智谋,所以奖励,以后不要闭口不言。”
隆中对
徐庶在新野晋见刘备,刘备对他非常器重。徐庶告诉刘备:“诸葛亮是一条卧龙,将军愿不愿意见面?”刘备说:“当然愿意,请你陪他一起来!”徐庶说:“这位先生,你可以拜访他,他可不会晋见你;你最好亲自登门。”刘备当即拜访诸葛亮,三顾茅庐,诸葛亮才跟刘备相见。于是,遣开左右侍从人员,秘密谈话。刘备说:“东汉王朝倾覆,奸臣把持政权。我不考虑我的品德不够,不考虑我的力量不足,只望向天下展示大义。可是智短谋浅,直到今天,遭到一连串挫败。然而雄心壮志,一如往昔,你以为应该如何?”诸葛亮说:“曹操已拥有百万大军,挟持皇帝,号令天下,声势强大,没有人可以把他击败。孙权盘据江东,已历三代,地势险要,人民归附,贤能的人才,都为他尽力;我们只能把他当作朋友,不能当作敌人。而荆州,北方以江水、沔水为屏障,南方直到南海,东方接连吴郡、会稽,西方通往巴郡、蜀郡,是一个战略上具有很高价值的地区,而主人不知道利用,恐怕正是上天赏赐给将军的资本。益州四境,关隘险固,土壤肥沃,一望千里,是‘天府之国’。而主人刘璋,昏庸微弱,北边又有张鲁压境,人民富庶,政府财力充沛,可是刘璋不知道运用,智谋才能人士,希望出现英明的首领。将军既有皇家血统,信誉仁义,闻名四海。如果掌握荆州、益州,据守险要,对境内境外的所有外族,安抚给纳,和平共存,再跟孙权敦睦邦交,缔结盟好。然后,对内修明政治,对外掌握变局,则霸主大业,可以完成,东汉王朝可以复兴。”刘备说:“对极。”于是,跟诸葛亮的情谊,日益密切。老友关羽、张飞,大不高兴,刘备向他们解释说:“我得到诸葛亮,犹如鱼得到水,你们不要多嘴。”关羽、张飞才不再罗嗦。
乾隆重书生
乾隆皇帝很重视书生。有的督抚,在参奏属员等奏章中,常有鄙视“书生”的议论,说他们“书生气”。乾隆帝见了,则不以为然地说:“修己治人之道,备载于书。因此,‘书生’二字,尤为可贵,没有‘书生气’就成了市井俗气。”他还说:“我自己就天天读书论道,所以也不过是个书生!”
(评鉴)
用贤先尊贤
要使国家安宁,天下大治,必须依靠贤人。历史已经证明,得到贤人,国家没有不安定的,名声没有不显扬的;失去贤人,国家将会危险,名声没有不耻辱的。所以许多明君为了寻求贤人,是无所不做的。他们对贤人很尊重、谦虚。君王礼贤下士,才能得贤用贤。燕昭王替郭隗改造宫室,把他当作老师来侍奉,各国人才纷纷归附。平原君杀美人,齐襄王斩九宠臣,乾隆皇帝重书生,都是尊贤的典型。尊重人才,业成名就。
可见,打天下和治天下都要用人才。用人才,首先应该尊重人才。对人要采取恭恭敬敬的态度,不要摆架子,不要盛气凌人,而要“迎之致敬以有礼”,就像刘备那样,要有“三顾茅庐”的虔诚,不能仗着圣驾的威风,以“君命”召之,没有听说过“欲见贤而召之也。”孟子曰:“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是就欲其入而闭之门也。”这就等于想叫圣贤进来却又把门闭上一样。其次,用人才,必须信任人才。魏征说:“夫君能尽礼,臣得竭忠,必在于内外无私,上下相信。”君臣都从国家利益出发,就能建立相互信任的关系。欧阳修主张:“宁可艰于择人,不可轻任而不信。”只有给予臣子充分信任,才能使他们施展才干。其三,要爱护人才。如不许窦融辞职的刘秀,“为国爱才,不能中计”的胡芳,就是爱护人士之楷模。然而在封建专制制度下,戕害人才的现象屡见不鲜。最残暴的有秦始皇“焚书坑儒”;还有历代的“文字狱”等。顾炎武指出,清规戒律太多,束缚人们思想,是妨碍人才成长和发挥作用的重要原因。因此,创造一个能够最大限度发挥才干的环境,是对人才的最大爱护。针对明太祖滥杀大臣,练子宁劝说:“天下之才,生之为难,成之为尤难。”王安石则主张对人才应该“饶之以财,约之以礼,裁之以法”,即是说,给予优厚的待遇和用礼、法约束是不可或缺的,比较全面地论述了怎样爱护人才。
由于社会性质发生根本变化,时移势异,古人的礼贤下士是不能和我们今天的尊重知识,尊重科学,尊重人才同日而语的。但我们还是可以从古人那里得到某些借鉴的。
(第三节)举贤
(史事)
举士五人,齐国大治
王斗先生来到宫门想要见齐宣王,齐宣王请他进来。王斗说:“我主动跑去见齐王是贪慕权势。大王主动跑来见我是礼贤下士。对大王来说,怎样做好呢?”谒者又回来报告。齐宣王说:“让先生等一会,我去见他。”齐宣王就跑到门口迎接他,和他一起进来,说道:“我供奉先君的祖庙,守护着国家,听说先生能直言不讳。”王斗回答说:“大王听错了。我生于乱世,侍候昏君,怎敢直言不讳进谏。”齐王愤然变了脸色,很不高兴。
过一会儿,王斗说:“从前先王齐桓公听喜欢的事情有五件,所以能九次会合诸侯,一举扶正天子,天下亲自授予封地,立齐王为大伯。如今大王还有四点与桓公相同。”宣王高兴地说:“我愚昧浅薄,守护齐国,还唯恐失掉呢,哪能有四点与先王相同?”王斗说:“不对,先王喜欢马,大王也喜欢马;先王喜欢狗,大王也喜欢狗;先王喜欢酒,大王也喜欢酒;先王喜欢女色,大王也喜欢女色;先王喜欢士人,然而大王不喜欢士人。”宣王说:“当今世上没有贤良的士人,我去喜欢谁呢!”王斗说:“现在世上没有骐骥、?耳那样的骏马,可是大王驾车的马已经很齐备了。当今世上没有东郭俊、卢氏那样的狗,可是大王的良犬已经够多了。当今世上没有王嫱、西施那样的美女,可是大王的后宫已挤满美女。大王不过是不喜欢士人,怎么愁没有贤良的士人呢?”宣王说:“我忧国爱民,当然希望得到有才能的人来治理国家。”王斗说:“大王的忧国爱国,赶不上爱一尺绉纱。”宣王说:“这是什么意思?”王斗说:“大王让人做帽子,不让左右宠臣去做而让工匠去做,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们会做。如今大王治理齐国,不是宠臣就不用。所以我才说,您忧国忧民还不如对一尺绉纱的爱惜。”宣王告罪说:“我真是对国家犯了罪。”于是把五个有才能的人任命当官,齐国因此大治。
赵宣子荐贤
赵宣子把韩献子(厥)推荐给晋灵公,灵公派献子担任司马。河曲之战时,赵宣子让车夫干扰行军的行列。韩献子把赵的车夫抓来杀了。众人都说:“韩厥一定不能保全他的位置了!那车子的主人赵宣子刚刚提拔了他,他马上就不顾情面地杀了主人的车夫,谁还能使他保持司马的位置呢!”
赵宣子召见韩厥,并且以礼相待,说:“我听说做臣子的比而不党。对国家忠信负责、推举诚守大义的人,叫做比;荐举中营私的,叫做党。军队是不允许任意干扰的,对于触犯军纪的,不管是谁都不徇私包庇,叫做义。我把你推荐给了国君,又生怕你不称职。如果推举不称职的人,还有比这更严重的结党营私吗?侍奉国君却结党营私,我还凭什么执政?我故意用这件事来观察你,你尽力去做吧!如果你能坚持这样做,将来主持晋国政事的不是你还有谁呢?”宣子遍告大夫们说:“列位,可以恭贺我了!我所推荐的韩厥确实是个合适的人才,我现在可以松口气了。”
沈尹基举荐孙叔敖
孙叔敖和沈尹基彼此友好。孙叔敖到郢都出游了三年,名声不为人所知道,美德不为人了解。沈尹基对孙叔敖说:“陈说道理使人听从,所持主张必能实行,能使君主上至于称王天下,下至于称霸诸侯,这方面我不如你。随顺社会,附和世俗,陈说道理调和适中,以投合君主的主意,这方面你不如我,你何不先回去耕田隐居呢?我将为你在这里奔走。”沉尹基在郢都奔走了五年,楚王想用他为令尹。沈尹基辞让说:“有个叫孙叔敖的草野之民,是个圣人。请你一定要任用他,我比不上他。”于是楚王派人用王车把孙叔敖接来,任命他做了令尹,过了12年,楚庄王在孙叔敖辅佐下成就了霸业。
一日荐七士
淳于髡一天之内向齐宣王推荐七位贤士。宣王说:“先生过来。我听说,每千里地方有一名贤士,贤士就是比肩而立了;每一百代有一名圣人,圣人就是接踵而至了。现在先生一天之内推荐七名,贤士不是太多了吗?”淳于髡说:“不对。鸟儿,飞力相同的一起飞;野兽,脚力相同的一起行。寻找柴胡,桔梗,到潮湿低洼的地方去几辈子也找不到一棵,可是如果到覃黍、梁父山北去,就会满载而归。事物各有其类,我淳于髡就是贤者一类。国王向我求贤士,就像到河里滔水、到燧中取火一样。我还要继续推荐,何止这七名!”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
祁奚想告老退休,晋悼公问他什么人可以继承他的官职,他不加考虑地荐举解狐。其实解狐是祁奚的仇人,晋悼公刚准备要任命解狐时,不幸解狐竟一病而死。因此晋悼公又问祁奚,祁奚回答说:“我的儿子祁午也可以。”这时羊舌职已经死了。晋悼公说:“谁可以接替羊舌职的官位呢?”祁奚回答说:“羊舌职的儿子羊舌赤就可以了。”因此晋悼公就任命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为副将。
所以评论家都赞美祁奚说:“祁奚真是能举贤人,推举他的仇人不算谄媚,推荐自己的儿子不算自私,推举他的部下不算结党。《商书·洪范》篇说:‘既不偏私又不结党,就是走向王道政治的光明坦途。’这就是指祁奚而言。”
毛遂自荐
赵惠文王九年,秦兵包围赵国都城邯郸。赵王以平原君为使者到楚国请求救兵,希望联合抵抗秦国。平原君决定同他的门下食客二十个人前往。为了组成使团,平原君对宾客说:“要是我能以和平方式完成任务,那最好不过。要不然,就只好在楚宫中、大庭广众之前,要挟楚王歃血盟誓,必定要完成合纵盟约之后才回来。二十个随从不需外找,在我门下食客中挑选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