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自在菩萨:“世尊,若诸菩萨具足一切无尽财宝成就大悲,何缘世间现有众生贫穷可得?”
释迦牟尼:“善男子,是诸众生自业过失,若不尔者,菩萨常怀饶益他心,又常具足无尽财宝,若诸众生无自恶业能为障碍,何有世间贫穷可得?譬如饿鬼为大热渴逼迫其身,见大海水悉皆涸竭,非大海过,是诸饿鬼自业过耳!如是菩萨所施财宝,犹如大海,无有过失,是诸众生自业过耳!犹如饿鬼自恶业力,令无有果。”
——《解深密经》
昨晚,南宫元宸和东方樱西辩驳了大半夜,他们一个自认为和黛罗是天生的夫妻相,乃三生注定;一个说自己和黛罗心有灵犀,是天赐的良缘。于是,今天一早,他们说好,各自出去凭着感觉走,看看到底谁先会遇到黛罗,就说明他和黛罗更为有缘。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谁也不能去黛罗家。于是,二人出了门,一个往东,一个朝西,各自迎着梦想而去。
世界养生度假村真不愧是一个天然的大氧吧,三步一翠,五步一荫的大面积森林中含有大量的“空气维生素”——阴离子,它们可以改善人体神经系统功能,促进新陈代谢,提高免疫力,使人彻底消除身心疲劳。在这芬芳幽深的绿色环境中,人的嗅觉、听觉和思维活动的灵敏性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增强。此时,阳光的金粉正透过那一排排枝叶交错的树林,隐隐地打在人的脸上,打在地下那些厚厚的无菌、无灰尘、不含有毒物质的松软的落叶层上,耳边,是悦耳的鸟啼蝉鸣,不时伴着溪涧流水的叮咚之声……这一切,让人舒服得只想闭上眼睛就地躺倒,永远地睡过去才好。走出世界养生度假村,放眼看去,只见沃野千里,田园似棋,街上早已是人来人往。小商小贩,五行八作,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做买做卖,挑担背筐,吆喝叫卖,打趣说笑,摇扇踱步,结伴还愿的,应有尽有。珠龙风情古街上的乡村集市更是红火热闹,精明的商家将集市从城里搬到乡村,使农村居民在家门口就能购买到各种新鲜时蔬和丰富的节日用品。热闹红火的乡村集市既方便了农村群众,又使商家获得了商机和利润。这里尤其是喜欢扎堆的妇女们的最爱,此时,那一声声从心底里冒出来的痛快的笑声,与枝头上一派热闹的鸟鸣声,都交汇在一起了。
南宫元宸这时一路沿着珠龙风情古街信步而来。虽然,他觉得这里似乎有些过于喧闹了。可脚下却偏偏不听使唤似的,一条直线地走了过来,仿佛在这喧闹的表象深处,藏有黛罗那芳香的气息一般。这时,他路过一家店铺。见那红红的炉火,映着笸箩里那一排排摆得金金黄黄的火烧,边上是店主人清晨三点便起床亲自熬制的鲜浓的鱼汤。再加上那梦幻级的蟹黄汤面交织在一起的香浓的味道,简直浸到人的骨髓里去了!甚至,就连桌子后面那一张张黝黑的笑脸,这时都散发着一种莫名的魅力。他竟忍不住凑了过去,坐在那些正在说笑着的黝黑的面孔中间。他一面幻想着,说不定黛罗一会儿也要过来的,她一定也会为家人把这些美味置办回去做早餐的吧!他喜滋滋地先要了一碗黄鱼面,又要了一碗蟹黄汤面。老板应声而去,他将目光一路追过去——随着锅盖被掀开,热腾腾的浓汤遇到冷空气,汤面立即浮起了一层皮。他想也能想到那汤熬得浓烈的程度了。两碗面被先后端上了桌,他已不自觉地吞了几回口水。入口即化的黄鱼肉配上多种浇料,大口吃面之余,再喝几口鲜美的鱼汤,一边听着周围那些陌生面孔们的热侃神聊,不知不觉中,早已走进了他们的杯酒人生之中……
东方樱西这时从另外一个方向,一路直奔凤鸣台而来。在他的心中鼓荡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不可遏止地向着这里走来。虽然,一路上的景色,偶尔也会让他心旷神怡,浮想联翩。但他终究还是顾不上一心二用,只管一路埋头前行。天意与神示,既来自自然也来自人的内心。结果,在这方曾经招来凤凰的圣地,在这块一代先哲——老子——曾经读书和思考的宝地,他果然又看到了那个天仙化人的身影。
此时,她正在那一派瑞彩济济的美景之中默默地出神,时抚梧桐,时看天色。又含笑自言自语着……这景象,让东方樱西有一种恍若隔世的迷离。他的眼前立时幻出一幅画面来:
满身风雨我为寻你而来,
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啊,那一个人,
是不是只有在梦境里?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原来你也在这里……
他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她面前的,“黛罗”两个字却已经脱口而出。她此时正想心事想得出神,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已不由先吃了一惊。一回头,却见是他。也许因为刚才心里正想着他的缘故,所以这时脸就不由微微地红了。半日,才说道:“是你啊?”两人因为站的近,所以,东方樱西这时几乎是低下头来看着她的。她的脸从上面看下去更加妩媚俊俏了。因为他人生得格外颀长英伟,所以,尽管黛罗已经是一米六八的个头,此时在他面前仍然显得不盈一握。她总是这样,每次见面,都会使他情不自禁地升出一种想要去保护她的念头。两个人静默地对望着,果真成了千言万语只能无语。一阵微风拂来,她的裙带和裙摆便不断地扑到他的身上奏乐去了。“扑哒,扑哒扑哒……”他看着她,想起自己和南宫元宸的那个约定来,不禁甜蜜地笑了:“真巧,你在这里干什么?等人吗?”
她“哦”了一声,顿了一下,点着头说:“我来这里找我爸爸,还以为他到这里来锻炼了呢,谁知道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说着话,便指着马路对过那个赫然写着“出租”的院落说,“要不然,你帮我到那里面去看一看吧,行吗?”
东方樱西顺势向那个方向看过去,一扇惨红色的大门便首先夺入眼帘。那种阴惨的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旧社会里那些堕落淫腐的地方。他当然是应允了,又与她说了几句话,便向着那个地方快步而去了。
这院子里的面积倒也很不算小,里面有些荒落衰败,四下里飘荡着一种陈腐的气味。隔着窗户看进去,那几间同在一座院落里的房间内,有些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有些则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厚厚的青砖墙上,一色传统的花菱型门窗,总算还能显示出一些传统中原建筑的魅力。东方樱西正迟疑间,一个略有些干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咦,这不是东方老师吗?”
东方樱西转过脸来一看,面前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对方是一位30岁开外的大龄女青年,身材偏瘦,却配着一张滚圆的脸,正面看,腮骨向两边翻起,侧面看,腮骨过方,似有尖角般的向耳后突了出去。东方樱西有些吃惊地望着她,问:“怎么,你认识我吗?”
那人十分热情地说:“当然认识了呀,您是南宫老师的好朋友,马村长家的贵客嘛!那晚在凤鸣台,您的《道德经》背得多好呀!”接着,她自我介绍说,她叫扬桃丽,本是名人之后,是宋代大家扬补之的后裔。她与她的先人一样,善词翰,工书法,尤其擅长画梅花。只可惜,生在这样一个浮躁的时代,她这样一个十分传统而且保守的姑娘,为了保持自身和良心上的一片清白,从不去起哄跟风、向世俗低头,所以就只有处处碰壁的份了。因为在大城市里实在难以生存和发展下去,所以,她就迁到这方与世无争的地方来了……
东方樱西被她说得十分感慨,兀自叹息了一阵,才想起向她问道:“你是这里的主人吗?”又说,“我来这里看看秦大叔,就是黛罗的爸爸,不知道他在不在这里?”
扬桃丽见他向自己询问秦守善,脸上先就不自然起来。好在,见他的脸上并无丝毫奚落之意,便想着他很可能只是受人之托,其实并不深知她和秦守善的深情底里,便又万分愉快起来,说:“哪里,我只是临时租住在这里的。至于黛罗的爸爸,我倒是没太注意,”又指着对面那间热闹非凡的屋子说,“要不,我给您进那里面去看看?”
东方樱西连忙向她道谢,她的那张被过厚的脂粉涂抹得白里透青的滚圆脸上,顿时绽出了幸福的娇红。她向他甜蜜地一笑,一个韵味无限的扭身,便向着那间屋子快步走了进去。
东方樱西便隔着窗户,向那里面看了进去。见里面不仅乌烟瘴气,而且好像还乱哄哄的。这不由使他想到了自己那位嗜赌成性的姑姑常常光顾的那些地方来……难道,这里,是个赌场?想着,他还真就好象听到了搓麻将的声音。正在乱想,只见那桃丽眉花眼笑地又返了回来,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说:“您还真是找对地方了,我刚进去一问,里面的人说他刚才还在,不过现在正好出去了,可能一会儿就会回来了。要不,您先到我的画室里去等一等吧?”
东方樱西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异样。不知是由于昨晚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给人一种红肿的感觉,猛一看过去,还以为是两只烂眼边儿呢。
东方樱西正要说话,忽然,房顶上传下来一阵怪笑。二人都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是疯子桃红。此际,她正披着一个斗篷式的大褂子,在那屋顶上叽叽嘎嘎地癫舞着。那褂子的周边都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也许,这让她有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越发颠狂难禁,又连连发出一串怪笑之后,竟纵身一跃,从那半空中直兜兜地坠下地来。下面的两个人魂都吓出。随着一声巨响,便是惨绝人寰的翱叫。
这时,就连那间乱哄哄的房间里的窗户上,也都挤满了人头。也有几个忍不住的,已经从里面跑了出来。大家看着眼前这副血糊糊的惨相,有的摇头叹息,有的建议赶快送神经病院得了。
桃丽这时忍不住满眼滚下泪来,她一边慌忙错乱地掏出纸巾去给自己的疯妹妹擦拭着满脸满身的血迹,一边恨得连连在她的肩上拍了两巴掌,哭道:“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啊!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又哭她的“天地祖宗”,哭她早死的“父母爹娘”。最后,连抽泣的声音也一口气吸进去听不见了。
东方樱西被她哭得心中十分酸楚,便忍不住劝慰几句。天地空空、我独无依的扬桃丽便顺势扎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去了。东方樱西万万不曾想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这时,简直站着不是,回去不是,不知如何才好。
要说这疯子桃红也真够可怜,都被摔成这模样了,这时一见身边围上来许多男人,顿时,又哇啦哇啦地大嚷大笑起来。接着,竟把一个要帮着她姐姐抬她回去的壮汉,狠狠地咬了一口。又向他喷出一团口水之后,竟又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又跑了。
那壮汉并不嗔恨于她,却只管怒瞪着桃丽。这时见那桃丽,又趁着机会重新闪回在东方樱西的怀里哭泣去了,竟气得骂出一串粗话来,转身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