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殊室利菩萨:“世尊,诸秽土中,何事易得?何事难得?诸净土中,何事易得?何事难得?”释迦牟尼:“善男子,诸秽土中,八事易得,二事难得。何等名为八事易得?一者外道,二者有苦众生,三者种姓家世兴衰差别,四者行诸恶行,五者毁犯尸罗,六者恶趣,七者下乘,八者下劣意乐加行菩萨。何等名为二事难得?一者增上意乐加行菩萨之所游集,二者如来出现于世。曼殊室利,诸净土中与上相违,当知八事甚为难得,二事易得。”
——《解深密经》
由东口村西行不到6里的路程,便到了相逢村。
据说当年,孔子带领众弟子周游列国时,听说老子在河雍(今孟州市境内)一带隐居修行,所以专程前去拜访,却几次寻访未果。最后一次,孔子终于打听到了确切地点,便直奔东口而来。老子为他的诚心所感,便骑着青牛西行,迎出5里多地,二人终于相逢。于是,便有了这座名垂千秋的相逢村。
相逢村里有一座崇圣寺,庙前有两尊高耸入云的老子和孔子的塑像,寺庙虽然年久失修,墙上的颜色看上去有些惨败,但是寺内却珍藏着当初老子和孔子相见时的一幅画像。院内有明万历甲戌年重修时郑王所撰的碑文,碑文上的部分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盖闻太上立德,其次立功,然德为上,功为下矣!故修道者先修其德,修德则必有功焉!所以道法五千言未尽老子之事业也。
洞所以明夫深者也,微所以衍其妙者也,观所以栖其神者也。慕玄者欲修其法,先奉诸神,故有太上诸神之设,而探妙之理,此观之所由建也……原有洞微观,不知建自何时,元延佑间重修,嘉靖中已五百年矣……
东方樱西抚摩着那些碑文,引发了心中无限的追思。
南宫元宸意趣昂昂地说:“我仔细观察过了,在温县,光是玉皇庙就有12处之多,此外,还有11处三官庙,6处元君庙,4处三教圣庙,3座祖师庙,两处太乙元君庙,由此可知,道教在温县之盛,老子在温县的影响之深啊!樱西,这回你可是不虚此行,有的东西写了!”他陪着马海棠和港商讨论了整整一上午加一个中午的投资计划,刚刚才与东方樱西电话取得联系,匆匆赶了过来。
此时,夕阳橙红的光影正透过寺外那从杜鹃林投射在他们的脸上,越发显得他们风姿英伟,一派天仪,简直就像两尊下凡的天神一般了。引得郝中和娇唯在一旁忍不住几度顾盼。忽然,郝中想起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来:几年前,她和黛罗、娇唯讨论历史上究竟哪位男性最具人格魅力。娇唯居然一口气说出一大堆超级美男子的名字来——潘安、宋玉、子都、宋文公、独孤信、卫玠……她们便问她,这些人都好在哪里啊?娇唯芳心如醉地说:“他们实在是太帅了!先说那个潘安,因为长得超帅,每次出城游玩,都会惹得无数妙龄少女忘情地跟着他走,因此,竟吓得他再也不敢轻易出门了;再说那个宋玉,不但人长得超级帅,还那么有才华,写出了那么多脍炙人口、流芳百世的名篇佳作来!还有那个卫玠,因为是闻名遐迩的超级大帅哥,他一出现在街头,居然引来人山人海的围观,挤得他举步为艰,气都喘不过来了,后来竟因累极而病,一病而亡……哎呀呀,你们说,那他们长得有多帅呀!现在这个时代里要是真还有那么超帅的男人,咱碰不到就算了,真要是碰到了,那就一定得先下手为强。哪怕是不择手段呢。总之,见到了就要不记一切代价地把他抢到手,然后,再狠狠地给他生出一堆孩子来,一辈子缠着他不放!哎呀,真要是能那样,那么,这一辈子作女人可真算不白活一场啊……”
想到这里,郝中不由格格地大笑起来。
大家的视线便都齐唰唰落在了她身上,娇唯迫不及待地赶着她直问:“怎么啦,笑成这样?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也都高兴高兴。”
郝中屏着笑,一再摇头说:“不能说的。”
娇唯一听,两手伸到她的腋下,一阵乱抓乱挠:“你说是不说?”
郝中笑着躲了一阵,抓着她的双手,索性站定,附在她耳边悄悄向她说了。
娇唯不听则已,这时顿时羞得满脸飞红,连声说:“不许说,不许再说了!”
大家的情绪被她们感染得高涨起来,南宫元宸见她俩十分有趣,就说:“到底是什么可乐的事?一会嚷着让说,一会儿又不让说了。想必应该很有趣,还是说给我们大家一起听听吧?”
郝中一脸坏笑地盯着娇唯说:“那,我就说了?”
娇唯大声禁呵:“你敢你敢!你要是说半个字出来,看我以后还理你!”
郝中便笑嘻嘻地往黛罗身后一闪,探头向她挑衅道:“那你就别理我好了!”又挑着眉毛说,“上次,我们……”
娇唯眼看就要遮不住了,眼睛瞪得多大,双脚乱跳着直喊:“你敢你敢!”
郝中见她当真急了,便嘻嘻一笑说:“上次,我们去离这里不远的财神庙,也在院子中间看见这样一个石碑。只是,那上面的碑文因为年头太久了,很多字迹都无法辨认了。我看了半天,才认出是‘能有几文钱’,‘给谁是好’几个字来。娇唯却说她都能认得。我说我不信,让她念出来听听。她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咕咕噜噜地说什么‘心好命又好,富贵直到老;命好心不好,福变为祸兆;心好命不好,祸转为福报;心命俱不好,遭殃且贫夭;心可挽乎命,最好存仁道;命实造于心,吉凶惟人召;信命不修心,阴阳恐虚矫;修心一听命,天地自相保……’黛罗听了,说她那纯粹是胡诌,说应该是‘能有几文钱,你也要,他也要,给谁是好?全无半点福,朝也求,暮也求,叫我为难!’还说,那本是财神庙的一副对联,现在这碑文上的字迹虽然无法辨认清楚,但是她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那个某人听了,简直都快羞死了!”
娇唯起初见她并没有真的出卖自己,还暗暗赞叹她为人仗义。正庆幸间,谁知,她又把这段往事给揭了出来。虽然,这件事情远没有那件严重,可她毕竟还是少女的心性,容不得自己在英俊非凡的男人面前露出一点瑕疵,因而恨得一巴掌掷了过去:“让你大嘴巴,让你揭我老底!”
虽然有黛罗夹在她们中间,但那似乎并起不到什么实际的作用,很快,她二人便又揪扭成一堆。
东方樱西这时一直望着黛罗笑,见她穿一袭鹅黄底上绣有粉蓝色水仙花的长裙,轻柔的面料,流畅的造型设计,完美的细节处理,加上风的鼓荡,简直将她衬托得风神咄咄,恍若离了天宫仙境的神女仙子一般。他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会那样深地牵动着他的心。这时,他忽然想起,曾经有一位相学专家称赞他:
凤眼秀起吐彩光,
华盖作命气清朗。
巍巍宰辅流光远,
福庇儿孙百世昌。
现在,他看着黛罗,竟想到了这个。她竟然让他想起这个来了。他感到深深地喜悦:“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夫妻相’吧!”
正出神,就听南宫元宸在耳边说:“小心小心,‘看杀卫玠’!”
他这才将目光从黛罗的身上收回来,笑着捣了南宫元宸一拳。
南宫元宸便笑迷迷地看着黛罗问:“像你这么温柔的性格,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和人争吵过?是不是从小到大,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就都特别的喜欢你?”
黛罗听了,不禁哑然失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是好了。
娇唯听见了,瓮声瓮气地说:“哪里啊南宫老师,你不知道,黛罗小的时候,她奶奶对她可凶呢。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全都紧着黛罗他哥,根本就没有黛罗的份。甚至,就是对那些外人,都比对黛罗好过百倍。有一回,黛罗她爸妈去外地进货,等他们回来后,黛罗病得就剩下一口气了,还被她奶奶扔在小凉房里。吓得我杜鹃婶子差点没哭死,以后,再也不敢把黛罗交给她带了。更可气的是,黛罗那么聪明,可她奶奶从小就不让她好好读书,说什么‘一个女娃子,读书用来做什么’!为了黛罗上学的事,天天跟我杜鹃婶子闹,哎呀,可不讲理了!”
郝中因为她这一番话,也不知又联想起了什么使人万分生气的事情来,竟气狠狠地在一旁助着说:“幸亏她死得早,要不然,黛罗恐怕就要毁在那个小脚老太太的手里了!”
东方樱西和南宫元宸大为震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如今这样的社会里,居然还会存在着这么严重的“重男轻女”的现象,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黛罗这时早已经把脸别向一边去了。她低着头,开始在感情的漩涡中挣扎。
东方樱西只感觉自己的心往下一沉。虽然黛罗是侧脸对着他的,但他也能感觉到,她这时一定是流泪了。好在黛罗很快便镇定了情绪。重又转过脸来,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说:“其实,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变化的就是人心了。就像我时常会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我奶奶对我的种种不好,有时候,真是恨她。可是,有的时候也会忽然心情一转,就莫名地可怜起她来,觉得她只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小脚老太太,能懂得什么真正的道理?何况,她都已经去世了,如果我还要和她计较,那真是太不应该了。”又说,“所以,人家才说作家伟大,就比如曹雪芹,他能把那么复杂多变的人物写得那么血肉丰满,可歌可泣,简直堪称神笔!所以后人称他是天才、奇才,说他‘一语为千万语所托命,笔头上担得起千钧!’”
南宫元宸便指着东方樱西说:“这位就是,”又笑,“古人说‘一张楮纸,三寸毛锥,锐若戈矛,严于斧钺,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写古今悲欢离合,记中外治乱兴亡,忠孝节义则褒扬之,奸盗邪淫则惩罚之,从心所欲,信笔而书。独运广长之舌,能坠天女之花。虽以著述谋生,却似阎罗天子,执掌一本大帐簿,点尽无数鬼魂名姓。又如弥勒古佛,凸出一副大肚皮,装满无限世态炎凉。大凡含冤孝子,抱屈忠臣,能使其重见天日。如或误国奸雄,害贤邪党,即将其明正典刑。敢施造化补救之功,不让《春秋》褒贬之笔……’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大家便都笑起来。黛罗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此时的快乐似乎是无法遮掩的,化在她身上简直就是风情万种。此际,她凝眸望着东方樱西,桃腮生晕地说:“其实,我早在上大学的时候,就读到过东方老师的一些诗歌作品的。真不愧是‘品格清高,洒脱通透’之作。但是,您的其他大部头的作品,我还没有机会拜读。所以,并不知道您笔下的人物是不是也是复杂多变的,但我想一定是。因为,那才是真实的人性。就比如说我,也许,您二位只看到了我比较安静的一面,那是因为,我们毕竟相处的时间还短,你们并不完全了解我的缘故。郝中和娇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们小学、中学又都在同一所学校。不妨让她们说说,我小时候有多淘气?你们看我这样,就以为我在学校里一定是那种特别听老师话的学生是吗?其实不然,从初中开始,我就偏科偏得十分厉害,老师说了我多少次也不管用。有时候,我倔上来,会把老师顶撞得无以言状。”
郝中忙又接着补道:“是啊是啊,我们黛罗考大学的时候,幸亏英语的填空题超多,所以,她基本上全是靠蒙,结果,不多不少,正好给她考了60分,算是蒙混过关了!事后,我们都说她是好命之人不用忙,可她还大为怨愤地说什么,她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考试表格中的分数顺序:政治,外语,然后才是专业。甚至认为,学校,更应该把对学生的人格和道德情操的培养放在首位,而不只是教给他们一些技术和常识性的知识,把分数看成一切。”
南宫元宸听了,忍不住激赏起来:“这哪里是什么淘气和不乖?明明就是有眼光、有魄力、高瞻远瞩的一个巨眼英豪嘛!我们国家现在的教育体制本来就存在着不少的问题,难道没听过,古贤有言‘成功在于专一,失败在于庞杂’吗?这句话可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
说说笑笑中,大家一起走出了寺门。寺门外,已是漫天红霞,烟染长堤了。野径迂回中,一片如火的杜鹃林里,万蕊千花,拥聚枝头,远远地就闻到一股妙香。走近一看,原来一片新开发的新品种的杜鹃林。这种杜鹃花比普通的杜鹃花期晚了很多,硕大的花冠鲜红美艳,裂片内面有深红色斑点,花药五色缤纷,绚丽夺目。一阵微风徐徐拂来,那种特有的妙香也随风四面八方地溢散开来。林前,一弯池塘,池内水波光影,闪闪烁烁,十分赏心悦目。
南宫元宸不觉精神大振,指着那些艳霞般的花儿问:“知道这杜鹃花为什么会有这血一样的颜色吗?”
东方樱西和黛罗相视一笑,没有说话。郝中和娇唯一片声地嚷:“不知道,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