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筠道;“这房子底子不错的,原来荒着,收拾出来,也是个不错的住处,住着清净。”
前前后后,三人大荒看过,约二个时辰,方锁门出去。
闲话少絮,又过了二日。
秋筠陪母亲吃晌饭,夏夫人朝女儿身上扫了眼,秋筠今儿穿了件月白半旧对襟棉布小褂,道:“筠娘也该添置几件衣裳,年轻轻的穿得鲜亮点。”
秋筠这一二年没敢动钱,离了傅府留着银子傍身,并预备着将来奉养父母,前世出手散漫,尤喜打扮,如今失了不少兴趣,一时一个心态,女为悦己者容,看来是不差的。
现在看来不用太俭省了,娘家也没像前世一无所有,就也活了心,也想出去逛逛,有相中的料子买了做上,可巧母亲说了。
次日,喜鹊听说要逛街,闹着要跟去,秋筠笑着点了头,就带了青语和喜鹊,二人年轻,都喜热闹。
有点琐事绊了脚,出门时快到晌午了。
三人从府里出来,坐上轿子,秋筠命青语把轿帘卷起,放眼处绿树葱翠,鲜花遍布官道两旁。
招呼轿夫往闹市去。
到了东市口,已正午时,秋筠道:“先找个酒楼吃饭,吃饱了有力气逛。”
三人找了家门面不小,看着干净清爽的,进去,跑堂的就过来招呼:“三位里面请,吃点什么?”
让到一个西面靠窗子的座位,坐下,秋筠点了四个菜,一会菜齐了,
出门在外,也不分高低贵贱,一起吃起来。
吃了一会,秋筠心细,发现隔着一张桌子,有两个人不时朝这边看,秋筠觉察,像是无意望过去,见是衣着华丽的两位公子,其中一个有点面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一时也想不起了。
那对面公子看一眼秋筠,悄悄道:“钱爷,你知道窗子旁坐的那女的是谁吗?”
被称钱爷的道;“我这正看着眼熟,在那里见过。”
他凝神想了想,突然道:“想起来了,那日在老王的房铺门前见过,后来她走后我进去问过,说是来买房子的,我当时就纳闷,怎么她一个女人家出头,难道家下就没人了吗?”
对面公子‘嗯?’了声,狐疑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钱爷来了兴趣,凑近道:“谁呀?”
“她是傅三爷的嫡妻,被出了,你说买房子是何时的事?”
钱爷想想,道:“很久了,具体何时想不起来了,这女子出门还带着面纱,风一撩,我见了长相,因此,才记住了。”
对面公子陷入沉思,半晌说道:“置宅子的事没听傅三提,如此说来,这女人挺有心计的。”
钱爷叹道;“傅三真不是她对手,傅三平时在脂粉堆里混,专在女人身上下功夫,这打雁的却让雁啄了眼。”
二人声小,这里秋筠没听见二人对话,先吃完,喝了口汤,正拿着绣帕抹嘴。
这时,门口进来二人,书生模样,进门正好朝秋筠这边看,这一看,秋筠暗自称奇,这真巧了,走那都碰到这人,原来正是王佟学王探花。
店小二让到东面,与秋筠隔着几张桌子,王佟学与那人说了句什么,就朝秋筠等过来,一揖道:“夏姑娘有日子没见,可好。”
秋筠不得不起身一福道:“王公子别来无恙。”
王佟学眼睛闪着精光,直看秋筠道:“夏姑娘过去一同用饭吧”,说着,朝他们桌子一指。
秋筠又蹲身道:“谢公子好意,我们吃完了,正要走。”
王佟学眼中光暗淡一下,随即就亮起来,低声道:“听说夏姑娘离了傅家?”
秋筠心里厌恶,这人没个深浅,白读了这许多年的书,书念到狗肚子里了,大庭广众,竟提及隐私,遂顾左右而言他道:“听说王公子与三妹妹已订婚,择日就要娶亲,恭喜。”
王公子轻蔑语声道:“那里,是傅府催得紧,小生还未曾禀告家父母。”
秋筠越发没有好感,想要离开,道:“王公子慢用,我先行一步。”
青语和喜鹊也吃完了,青语招呼跑堂的小二算饭钱,王佟学赶紧拦了道:“夏姑娘这顿饭钱我请,都算我的。”
青语待要付钱,可店小二不收,说:“这客官吩咐了,不好在另收的”,其实,王佟学才来尚未点菜,店小二有个心眼,怕得罪了,这两位客人走了,反正秋筠三人都吃完了。
秋筠看他执意要付钱,饭堂里人多,不好拖延,就出言道:“谢公子盛情,改日秋筠请公子便饭。”
那王佟学听秋筠这么一说,顿时,喜笑颜开,直打躬,送秋筠三人出大门口,方返回。
由于出门晚点,秋筠三人直奔京城有名的盛氏布庄,盛氏布庄可谓京城最大的布庄,上下两层,店伙计把秋筠三人让到楼上,楼上比楼下,无论料子质地和花色都要好,当然价钱也好,这店里顾的活计是极会看人的。
秋筠一上楼,背对着楼梯口站着两位姑娘,听见楼梯响动,一姑娘正好回头,惊喜叫道:“三嫂子。”
这人正是傅府姑表小姐,梅珊,和她的贴身丫鬟。
秋筠看梅珊面色粉白,气色不错,放下心,道:“妹妹可好?”
梅珊道:“好。”
看秋筠比在傅家时人又鲜亮了,道:“看三嫂子好,我就放心了,只是三表哥他……”,笑容淡下去。
秋筠不愿提傅容锦,岔开话道:“梅妹妹还住在傅府吗?”
梅珊眼睛复又亮起来,脸上闪过一丝娇羞,点点头,‘嗯’了声。
秋筠不禁想到傅四爷,摇摇头,暗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又看梅珊手摆弄柜上布角,像是心猿意马,越发确定猜得不错,看来梅珊的夫婿没的是时候,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是否有欠厚道。
喜鹊在旁却忍不住道;“梅姑娘,大爷可好?”
这一问,问得突兀,二人均一愣,诧异地看着喜鹊,喜鹊此刻方觉得唐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秋筠豁然明白,这丫头敢是人大了,这个想头可不该有,梅珊是个机灵鬼,也心明镜似的,笑着道:“好,才得了个闺女。”
秋筠道:“丁姨娘生了。”
“才生了没两天,好些日子没见大哥这么高兴了。”
秋筠心思却突然转到吴表姑娘身上,梅珊猜透她心思,道:“吴表姐听说夜里总睡不着,找大夫瞧了,药也吃了不少,就不见起色。”
秋筠唯有叹口气,二人都没在说。
梅珊帮着秋筠选定了布料,告诉店伙计,记好地址,回头送去,货到付钱。
秋筠与梅珊在盛氏门前分了手。
商业街才逛了一半,日头就偏西了。
只好往回赶,一路小轿就到了夏府门前。
不期一人却等候多时,看见她下轿,迎了过来。
秋筠才下轿,有个声音唤:“夏姑娘。”
秋筠一看,甭提多别扭,又是那王佟学,心想这人怎么阴魂不散,走那跟那。
王佟学显然已等候多时,上前来,抱拳道;“夏姑娘,恕小生冒昧,才在酒楼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特来此等姑娘。”
说着,看看青语和喜鹊,又道:“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秋筠无奈,心想有些话说清楚也好,省得他整日缠着自己。
秋筠就朝东侧围墙示意,率先过去,拐过灰青砖墙站定,王佟学也跟过来,青语和喜鹊不放心姑娘,远远看着。
秋筠先开口,语气不很客气,道:“说吧,有什么事?”
王佟学热切地眼神看着她,道;“夏姑娘,不妨直说,我仰慕姑娘多时,愿与姑娘一结秦晋之好,如姑娘愿意,我可以发下毒誓,今生不负姑娘。”
王佟学态度真诚笃定,眼中似要流出火来,秋筠避过他热热的眼神,平淡而直接地道:“秋筠不想再嫁,王公子还是好好做傅府女婿,不枉傅姑娘一片深情。”
王佟学以为她是因傅家三姑娘的事不高兴,误会他,忙抛白道:“我今个索性实话说了吧,我当日答应傅三姑娘全是为了夏姑娘,为能有机会见到夏姑娘,小生不惜与傅三姑娘虚与委蛇。”
秋筠本以为他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不想他有这番想法,今日若心软,来日定然是个麻烦,想到这,就说:“秋筠蒙公子抬爱,不胜惶恐,我不管公子与傅姑娘是何关系,今生断不会与公子同行,公子好自为之,秋筠言尽于此。”
不等王佟学在说,转身离开。
盛夏,酷暑难捱,房中一丝风风都没有,夏夫人告诉厨房每日煮一大锅绿豆汤,冰块镇上,解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