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语道:“买卖房子要三二月相应手续才能办妥,槿姑娘说,先付部分定钱就行,待房子过了户,在把下剩的全数给买主。”
秋筠道:“既是不急,首饰还能卖个好价。”
青语道:“不若典当了,还能赎回。”
秋筠笑了,道:“我们还有能力赎回来吗?这银子都七拼八凑的,不知亏空怎么补。”
青语低头想想也是,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终于问出来:“奶奶瞒着所有人,包括老爷夫人,是另有打算吗?”
秋筠眼光盯着屋檐下坐窝的燕子,淡淡声道:“这不是燕子的家。”
青语理解,这段日子在傅府,看姑爷所为,替自家姑娘难过。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秋筠眼眸望向悠远处,轻轻似耳语般。
青语不知该劝还是该……,这大宋虽对寡妇改嫁已相对宽松,但有名望的人家还是讲究出身的,尤其是被出的妇女,声名受损,在蘸怕不易。
小声道:“这让老爷夫人知道不知要怎么伤心呢。”
秋筠想:到时怕已顾不上这些,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这房子的事还要抓紧办,想到这说:“你明个亲自去趟襄王府,就按她说的,由她出面找个妥当的人去办。”
青语答应声。
方妈进来,秋筠当面又交代了折变首饰的事,方妈想已看出她的打算,秋筠就也不相瞒,把自己的想法要买房子从傅府出去的事,告诉了方妈,并说这只是初步打算,不要让老爷太太知道,以免惦记。
方妈半晌沉吟不语,末了长叹一声,道:“姑娘可要想好,这条路不好走。”
秋筠坚定地道:“离了这,去那都成。”
方妈摇摇头,想劝,料想也劝不动,就算了,盘算着这事不能告诉夫人。
晚间,傅容锦进来,俩人早宽衣歇下,傅容锦才要亲热,秋筠正色道:“我想同爷说个事。”
傅容锦看她正经,道:“说吧,什么事?”
秋筠平躺着道:“杨姑娘住我们府上,我想她一时半刻对这里不熟,就派了红鸾过去,红鸾自小在爷身旁,家生的奴婢,家下人没有不熟的,杨姑娘缺什么短什么自个一大姑娘家,不好意思要,鸣凤也初来乍到,那都生,我想着杨姑娘有事支红鸾去也便宜,谁都知道她是三房的,又是爷的贴身丫鬟。”
傅容锦侧身盯着秋筠娇美的侧颜,伸手刮下她的微翘的小鼻子,笑着道:“还是我的筠娘想得周到,三房的交给奶奶管,我就是走到那里都放心。”
话音刚落,就一翻身而上,开始了乐此不疲的房事。
早起,傅容锦出门,秋筠就打发了喜鹊出去,对青语道:“你现在就去襄王府,告诉槿姑娘我的话。”
青语答应着,换了衣衫去了。
青语走后,秋筠让小丫头叫了方妈,关了里间的门,把首饰一样样挑拣出来,留了几件略说得过去的,拿绸子包裹了,交给方妈,嘱咐道:“一定小心,别一起拿去卖,看人起疑,人问起就说家道中落,原也是贵公子哥,没饭吃,卖了糊口。”
张妈答应道:“放心,奶奶,准出不了错,我那当家的人心细着呢。”
趁喜鹊没回来,方妈赶着出去了。
那西山别院,高阁上,那王爷不时朝临宅看,仆人全福道:“爷,已经让那房主告诉信了,怎么不见动静。”
“你确定他答应了。”
“爷还信不过奴才吗?昨儿我走时,说得好好的,让他联系了买房子的人来。”
那王爷明眸深处些许落寞,突然,见官道上来了顶小轿,二人不错眼珠地看,然却让二人失望,轿中下来个中年男人,矮矮的个子,看穿着像是有钱人家的管家,那人迈着方步,来到门前,说几句什么,大门从里打开。
那有漆黑瞳仁被称作王爷的男子,道;“这人看着面熟,像是那里见过。”
全福突然道:“王爷,这好像是襄王妃的奶公,他婆娘是王妃的奶娘,在府上管事。”
这一说,那王爷恍然声高道:“正是,还是你个奴才好眼力,回头赏银,去账房上领银十两。”
全福乐了,连做了几个揖道:“谢谢小王爷。”
这人进去,直到快晌午头,才见大门有了动静。
那小王爷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方才时候长了,站得累了,刚坐下,就听全福说:“出来了,出来了。”
王爷果见那少王妃的奶公从里出来,同那宅子的主人拜别。上了才那乘小轿沿大路向南城里的方向去了。
那王爷迫不及待地命全福道:“去隔壁看看,他来做什么?”
全福不敢怠慢,一路小碎步,就去了邻家。
正当小王爷扬着脖子看时,那全福出来,迈着方步往楼上上,嘴里还哼着小曲,那王爷看他走得缓慢,才在楼梯露了个头,清朗的声音叫道:“你个奴才走路快些,迟了我打断你的狗腿。”
那全福在楼梯拐弯处,听王爷急唤,忙几步上了楼,疾步来到王爷跟前,陪着笑脸,道:“小王爷不会打断奴才的腿的,有好消息”,说着眯眼,少顿,小王爷喝道:“快说!”
“王爷,大水冲了龙王庙,襄王妃的奶公是替那两个姑娘谈买卖宅子的事。”
小王爷吃惊不小,“嗯?”
那全福瞅瞅他道:“这都跑一家子来了。”
“这就怪了,大嫂怎会替他们办事,这其中定有缘故。”
全福看小王爷的脸色变换不定,陪着小心地问:“王爷,那五千两银票可是都送过去了,没说您是谁。”
“全福,我们回城。”
“啊?”全福一愣神。
“快去,备车回城”,小王爷果断地说。
翌日早,秋筠过傅太太处请安,才走上台阶,大丫鬟银屏就走出来,见了三奶奶俯身道:“三奶奶早。”
秋筠道:“太太起身了吗?”
“太太早起了,今儿朝中有事,太太要出门,三奶奶改日在来吧。”
秋筠纳闷,傅太太很少出门的,遂问:“太太这么早要去那里?”
银屏道:“三奶奶还不知道吧,隆佑太后归西,有品级的官员家眷奉旨入宫吊丧,太太着了品级正装,正要进宫呢。”
秋筠听了,只好折回。
这几日,傅太太天天进宫,秋筠落得清闲,不用晨昏定省。
黄昏时,落起雨来,淅淅沥沥下个不住,秋筠站在窗前,看雨滴打在地上,溅起朵朵小花,越来越急,天像漏了似的,由开始时稀稀落落变成一场急雨,雨势迅猛,雨点砸在地上溅起白雾,秋筠压在心底不能忘怀的一幕涌上心头,那也是这样下着暴雨凄惨的夜。
喜鹊跑进来,秋筠看她衫子都湿了,才她去园子里正赶上这场雨,秋筠道:“快回房换衣裳,仔细冻病了。”
喜鹊今儿挺反常,小脸阴阴的,摸摸头上的发丝也潮潮的,秋筠递过个毛巾,她擦了擦,神情寥落,好像没什么心情说话,秋筠奇怪,这丫头平时不问都说个不停,怎么今个却闷闷的,似有心事,秋筠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喜鹊看看主子欲言又止,吭哧半天,道:“也没什么?”
秋筠越发奇怪,逗她道:“是有谁欺负你了,说了我替你出气。”
喜鹊低低道:“没有。”
神情闪烁,秋筠就不问了,站在窗前望着雨中的庭院。
喜鹊几次欲说话,又咽回去,过会,终是忍不住,道:“我才在园子里假山那边避雨,见大爷和……”,说到这,顿住。
秋筠接话道:“和吴表姑娘对吧。”
喜鹊奇道:“奶奶怎么知道,是吴表姑娘,二人躲在一处花树下,看样子很亲昵。”
秋筠心想:该来的还是会来,这吴表姑娘只怕嫁了任何人都不会称意,都会觉比不上傅大爷,往往最好的是得不到的,得到了都稀松平常,别说谁傻,这世上自古痴情人不少,自己前世就算一个。
喜鹊闷闷不乐,不似平常性子,眼神飘忽,秋筠暗自纳闷,突然脑中闪过个念头,惊得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男女之间,指不定是那根弦就搭错了,动了情。
晚间掌灯时,秋筠正要喝口热茶,连日阴雨,总觉空气里潮潮的,红鸾低头进来,秋筠回身看见也不惊讶。
此刻,只二等丫鬟沉烟在旁侍候,见了红鸾笑道:“红鸾姐姐不侍候新主子怎么回来了”,话里却有讥笑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