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筠摇摇头,断然道:“就是槿熙有,借了,这么大一比钱拿什么还。”
青语不言语了。
过会,遗憾地说:“难得那么好的地方,那么好的宅子,不知落在谁手,可惜了。”
秋筠看她有点丧气,笑说道:“以后多留意,或还有好的,也未可知。”
才进傅府二门,看门的小厮看三奶奶回来,赶着上前,道:“奶奶辛苦了,这天道闷,下场细雨,凉快多了。”
秋筠笑道:“每日里你等辛苦了,那叫来顺的呢?怎么没在?”
那下人陪笑道:“奶奶还不知道,那来顺让大爷叫去了,今儿,吴表姑娘和夫婿回来了。”
秋筠心下欢喜,吴表姑娘出嫁后,秋筠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替大嫂子连氏捏把汗,总算圆满解决了。
秋筠没回三房,直接就去了太太上房,看傅太太上房门口站着不少人,有两个不熟识,知道是吴表姑娘夫婿黄家的下人。
一个丫鬟眼尖,见了她,赶过来道:“吴表姑娘和太太在屋里,姑侄俩正聊着呢,许久未见,太太常念叨惦记得紧。”
秋筠上台阶,行至门口,停住脚步,辛桐立在门口,道:“奶奶不进去?”
秋筠回身,道:“表姑娘即来府上,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急一时,让她姑侄好好说说话。”
秋筠前脚才踏进三房的门,喜鹊瞄着影,跑过来,喜悦道:“吴表姑娘来了,奶奶知道吧。”
秋筠笑道:“才知道的。”
喜鹊边服侍奶奶宽衣,嘴不停道:“奶奶还不知道吧,吴表姑娘的夫家出了事了,她公公过世,几个兄弟吵着要分家,吴表姑娘的夫婿是庶出,财产没分到多少,却领了亲娘一个老姨娘出来单过,如今宅子嫡子继承了,娘儿三口没地方住,那又催着搬,一时半刻也没着落,正找房子呢,吴表姑娘现在府上住段日子,等房子租好了,在搬出去。”
秋筠没说话,喜鹊又接着说:“吴表姑娘分家只带了两个丫鬟和两房家人,人口倒是清静,她女婿听说是个秀才。”
秋筠道:“小门小户的一夫一妻倒也清静,苦虽苦点,也不至于吃不上饭,日子过得也舒畅。”
喜鹊却不这么认为,道:“那吴表姑娘想当初在咱们府上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如今却跟着挨穷。”
说着,替奶奶脱了绣鞋,秋筠枕着藕色团花拱牙边抱枕侧卧,这半日也累了。
喜鹊却还兀自唠叨,秋筠的心思却想到别处,宛如不知怎样了?明个派方妈过去一趟,方妈人老经的事多,如日子难熬,替出出主意。
方妈下晌才回,秋筠问:“怎样?”
方妈眼神有点闪烁,半晌道:“老奴看这宛如姑娘面带桃花,不知看的对不对。”
秋筠摇头道:“怎么可能,她夫婿没了”,说到这,心一凛,骇然不敢往下想。
方妈道:“但愿老奴看错了,可别出什么乱子。”
秋筠更加不安。
想改日去找槿熙商量商量。
秋筠惦记着吴表姑娘,对跟前的碧云道:“你同我过上房看看吴表姑娘。”
秋筠进上房的门,就见堂上坐个中年妇人,虽穿得不错,还算光鲜,但怎么看神情举止都觉得卑微,秋筠给傅太太行过礼,吴表姑娘站起,福身道:“三嫂子好。”
秋筠还礼,道:“表姑娘好。”
眼瞧着那妇人笑说:“这位伯母敢就是黄家姨娘吧。”
那妇人欠身,客气道:“打扰府上,听媳妇常念叨三奶奶。
秋筠想这也就是客气话,吴表姑娘心里装得那是自个呀。
遂笑着道:“瞧姨娘说的,亲戚原该的,如不嫌弃府上简陋,姨娘就多住些日子。”
黄老姨娘慈爱地看她媳妇道:“菁莲嫁过来跟着受苦了,我常说一定好好待媳妇,大家子出来的,却落在我们这人家。”
虽说得粗鄙,然人倒是实在,看来对吴表姑娘不错。
秋筠心里稍安。
这时,傅大爷匆匆自堂下上来,见了礼,对黄姨娘道:“姨娘这先安心住着,房子的事,我这有着落了,是一外放的官员,过二月就赴任去了,宅子就空出来,我同他有几分熟识,就讲了要租住,他满口应承下来,房租好商量,只是地方小点,不比原府上。”
听说房子有了着落,黄姨娘喜上眉梢,连声道:“谢大爷费心了,地方小点没关心,反正人口不多。”
说着,黄姨娘朝傅太太道:“不好意思,要亲家母费心了,我们几口来叨扰府上,不如我们搬出去,住客栈,等房子下来在搬走。”
傅太太赶忙道:“亲家姨娘不客气,我们府上虽简陋,但空房子还有几间,亲家尽管住着,说什么叨扰。”
趁二人说话空挡,傅大爷飞快看了吴表姑娘一眼,吴表姑娘头低低地,眼神落在傅大爷那腰间的玉饰,心下甜甜的,暗想:“我送的东西他还带着,可见他是有情之人,微微抬头往上看,正对上傅大爷朝这厢看过来,忙脸红重新低下头去。
这情景,秋筠全看在眼里,暗自捏把汗,看傅太太殷勤地留住,不好阻拦。
从上房往回走,碧云看跟前无人,悄声说:“太太不该留表姑娘家住。”
秋筠担心地道:“谁说不是,可太太话都说了,也难收回来,只好这样,或许我们担心是多余的。”
“我看表姑娘对大爷还有情,这黄家姨娘对她看着很好,表姑娘的婚事太太办得不差,起码有疼爱自己的婆婆和重视自己的丈夫。”
秋筠叹声道:“还是你明白。”
回房,青语和喜鹊忙上前服侍,青语道:“暑热的天,奶奶和姨奶奶走得渴了吧?我让厨房的张妈预备了绿豆汤,拿冰块镇上了,奶奶和姨奶奶要不要来一碗。”
碧云笑道:“快让人端来,我这一路渴死了,想奶奶也渴了。”
秋筠道:“喝一碗解暑。”
说着热得忙就脱去外衣,喜鹊抓起炕桌上的蒲扇,呼呼摇着,道:“还是屋子里凉快,这老屋子棚顶高,夏天阴凉,冬天暖和。”
秋筠看这屋子确实结实耐用,在京城也屈指可数,自个娘家与傅家比差了许多,不禁也佩服傅老爷人精明能干,善体察圣意,与群臣交好,上下圆融,有个好人缘,不像自己父亲秉性忠直,为多数人不满,一想到这,暗生烦恼,宅子的事还要抓紧办。
看碧云立在旁与喜鹊俩人一左一右,为自己打着折扇,体恤道:“你也累了,回房歇着吧。”
碧云才告退出去。
秋筠无意间看青语面带喜色,深深看了她一眼,青语无声交换个眼神,偷偷漂着喜鹊,秋筠顿时明白,对卖力气打扇子的喜鹊道:“你把冰块给表姑娘送去点,她住着西面屋子,夏天闷热。”
喜鹊应声出去。
青语从隔扇窗子往外看,喜鹊用家伙盛了冰送去,又走到门旁,朝外望望庭中无人,这时,天热,少有人走动,不当值的丫鬟都在屋里呆着,才走回,凑近秋筠轻声道:“姑娘才没在,槿熙姑娘派人来说,那宅子的主人同意咱们出的价,说约个时间,过去交割明白。”
秋筠一愣,似不太相信,狐疑道:“这么低的价,他怎肯卖,我还的价原没想他能卖。”
青语嬉笑着道:“主子好运,要说他不肯卖的,只是好像说他家里出了事,急等着钱用,不管怎么他愿意卖就是。”
秋筠还有点不放心,沉思会道:“买卖手续一定要齐全,我们明个去先看看他的房子是不是他本人的。”
青语道:“小心点倒是对的,毕竟不是小数目。”
秋筠道:“我所有的财产加上首饰大约有一万五千金,你悄悄找方妈让她男人找个妥当的人折变了,留四五样就成。”
青语道:“要是爷问起,可怎么答?”
“你爷不大管这闲事,就说折了银子放了印子钱。”
青语担心道:“这么说怕太太知道不好。”
“有什么不好,嫁妆是我私房,与傅府没丁点关心,难不成偌大傅府还盯着我的嫁妆钱不成。”
青语想想也是,这是奶奶陪嫁过来的,却是与傅府无关,傅府也无权过问。
青语道:“对了,槿熙姑娘说如奶奶不方便出头,她找个妥当的人过去交割,一应手续齐全,奶奶只需过去按手印就成。”
秋筠赞道:“槿熙有胆有识,虑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