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财吐吐舌头,不敢说话。
乌氏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二爷近日去哪里了?”
春财咧咧嘴,吞吞吐吐,半天没说出个一二三来,乌氏急了,眼一立,道:“大胆奴才挑唆你家主子在外不归,还敢隐瞒,在不说实话打折你的狗腿。”
春财吓得忙跪地叩头,道:“奶奶饶命,不是奴才挑唆的爷,奴才哪敢呀。”
乌氏厉声道:“你今个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我即刻命人拖出去,打板子。”
春财吓得连声道:“饶命啊!奶奶,奴才说还不行吗。”
乌氏道:“说。”
春财哭丧着脸,道:“二爷在钱富家的外宅,每日饮酒作乐,那赛貂蝉每日招去,一群都是有头脸人家公子又包了粉头,一处且乐呢。”
乌氏听了,恨得牙根痒痒,道:“今个绕了你,给我滚下去,以后有事先来回我。”
春财直劲叩头,口中道:“奴才是奶奶的人,爷有动静即刻就来回奶奶。”
春财下去后,乌氏气得胸闷气短,丫鬟茗仁忙替她氆氇前胸。
过了一会,乌氏眼一亮,道:“有了。”
茗仁莫名其妙,乌氏附耳说了几句,茗仁犹豫道:“奶奶,这合适吗?”
乌氏冷笑声道:“有什么不合适,兴他无意,就兴我无情。”
茗仁胆怯道:“要是让爷知道了,还不同奶奶闹个没完。”
“怕什么怕,凡事有我。”
青语去大奶奶处取夏季消暑的茶叶,往回走,迎面过来个老婆子,见了青语招手唤道:“青姑娘慢走。”
说着,拉了青语到僻静无人处,小声耳语道:“老奴正有事想回了奶奶,可巧就在这遇上了,去三房不方便,我就告诉了姑娘,姑娘替我知会奶奶声。”
青语看她神神叨叨,知她是大奶奶派去侍候那杨贞娘的,就竖耳细听,那老婆子道:“那杨姑娘每日里打扮得妖妖艳艳的,三爷每隔两日就过来,两人在屋里……。”
青语红了脸,满肚子气,对那婆子道:“我回去就禀了奶奶,你仍旧回去侍候,那日得闲无人时过来,奶奶说有东西赏你。”
那老婆子眉开眼笑,道:“姑娘这么说就见外了,奶奶是正经主子,那容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爷。”
青语道:“难为你老细心,有事捎个信,不会白了你的。”
那婆子脸笑得像开了的菊花,乐颠颠地走了。
青语越想越愤懑,疾走回。
看梅珊也在房中,就没言语,至晚间将歇下时,看左右无人,三爷又去了碧云姨娘屋里,遂悄悄对秋筠学了那婆子的话。
秋筠冷笑着半晌道:“猫那有不吃腥的,只别吃多了撑着。”
青语道:“这可怎么办,奶奶,这狐媚子可不比红鸾,又不是家生的奴婢,爷若动了心,可娶做妾室,这样的人若到奶奶跟前,奶奶有的心操。”
秋筠想起前世,杨氏同红鸾对自己所做的,暗恨,咬牙哼了声,招手青语附耳过来,蛐蛐咕咕一阵,青语笑了。
青语夹带一缕微风进门,一溜屋子就主母一人,近身悄悄说:“槿熙姑娘捎话,说奶奶托的事有信了。”
秋筠略顿,一下回过神,悄声道:“那宅子在什么地界?”
青语小声喜道:“西山,我同奶奶去过的,景致如画,依山傍水,风水先生看了,说旺后世子孙。”
秋筠啐了口,红脸道:“没正行的。”
这正说着,红鸾瑟缩着步子蹭进门,自上次事后,秋筠很少唤她上来,她倒落得清闲。
红鸾早起闲来无事,在屋子里摆弄个荷包,这是她攒空替三爷绣的,想着三爷每日戴在身上的,不想傅容锦这次回来,对她不像从前,一门心思全扑在那杨姑娘身上,红鸾气上来,拿起剪刀,一下下绞荷包上的穗子,正好被进门来的青语见了,一把抢下,嗔道:“好好的糟蹋东西。”
红鸾赌气道:“我的东西愿意剪。”
青语白了她一眼,道:“不识好歹。”
红鸾不忿道:“我就是个不识好歹的,不像你和碧云,会讨奶奶好,如今碧云上去了,你也快了。”
青语羞涩,急红了脸,跺脚道:“不和你说,狗嘴里吐不出莲花,我才不要嫁呢!”
红鸾不信地撇撇嘴,道:“说嘴,明儿走着瞧。”
青语道:“不和你斗嘴,奶奶唤你。”
“唤我”,红鸾将信将疑,青语急道:“快点去吧,迟了又要挨骂。”
红鸾这才心怀忐忑地走去上房。
秋筠看她极不情愿过来,也没计较,只淡声道:“从今儿起,你去小跨院,侍候杨姑娘。”
红鸾初时一怔,脑子飞快转念,这如今三爷的心全在杨氏身上,听说每日都去东厢跨院,自己在这院子里连爷的影子都摸不着,还不如过去那边,也好就近看着三爷,说几句软话,求了爷,自己当姨娘的事,或有几分机会,想到这,高兴起来,道:“奴婢就过去。”
秋筠看她答应痛快,心一松。
秋筠去上房,回了傅太太说上庙里烧香,求菩萨保佑三房子嗣兴旺,傅太太倒满心高兴,催她道:“快去吧,早该上柱香,香油钱可不能省。”
秋筠同青语出府门,雇了一乘车子,郊外有段路在修,不好走,而且道远轿子脚力不够。
喜鹊看奶奶只带青语出去,小嘴撅着,不大高兴,方婆子见了,拍下她的肩,道:“还不去园子里,早上的花带着露珠子,新鲜着呢,采两支插瓶子里,听说今儿有新鲜事,吴表姑娘说这一半日就回来小住。”
喜鹊一听,方一溜烟跑了。
西山南郊,一片灰瓦白墙的宅子,依傍着青山绿水,雕梁画栋楼阁高处,立着一人,透过萧萧雨雾,饶有兴致看着什么。
家人来福也朝那厢看去,就见百米远处一空宅子前停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两个女子,那似是主子的姑娘一袭碧罗纱衣,微风拂过,飘飘欲仙,行起路来,优雅曼妙,只可惜油伞遮住看不清脸。
身后的女子像是丫鬟,打着油伞,着月白半袖,外罩灰青掐牙坎肩,墨绿湘裙,容色清丽,看丫鬟都这等出色,这小姐一定美若天人。
二人进去,大门重新关了,仆人看呆了。
约一柱香的功夫,大门开启,“瞧,王爷,出来了”,那仆人急切叫了声。
王爷没出声,眼盯着那两扇开启的门,那两位姑娘果然从里面走出。
被称作王爷的绝美男子凝着眉,少顷突地道:“咦?这两人眼熟。”
“王爷,您是在梦里吧。”
“大胆,全福,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嘲戏本王爷。”
“奴才不敢。”
“去问问那宅子里的人,这两位姑娘是那里人?”
“是,王爷,王爷放心,奴才一准打听明白”,说着,叫全福的管家乐颠颠去了。
少时,那王爷等得有点不耐烦时,全福脚步轻轻上楼来,脸上带着笑,邀功似地说:“奴才打听明白了,这两位姑娘是来买宅子的。”
“嗯?买宅子”,那称王爷的男子狐疑问道。
“是,爷,紧邻我们的宅子要出售,那俩人是来问价的。”
那王爷紧张地问:“成交了没有?”
“咳!看来是买不成了,这房主要价颇高,你女子还价给的低,两下里相去甚远。”
“这宅子要价多少?”
全福比量儿三个手指头,王爷道:“三万两白银?”
“是的,王爷,那姑娘不肯出,还了一万五千,多了怕出不起了。”
那称王爷的面上有点失落,过一会,眼一亮,突然道:“去告诉那宅子的主人,两万两成交,要他通知那姑娘,就说照姑娘出的价,下剩的我补上,只别让那姑娘知道。”
全福张大了嘴,看看主子,确定没说笑,心疼道:“王爷,这就搭了五千两,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仍到河里还能听个响,暗地填补亏空,人家情还不领,你老可真够大方的。”
“照我说的办。”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王爷三思。”
“我自有道理,你只管去办就是。”
全福耷拉着脑袋,无可奈何摇着头去了,出门还嘟囔着:这看一眼就值五千两银子。
秋筠同青语坐在回城车里,青语道:“要不奶奶在想想法子,实在是可惜。”
“能有什么法子,差一万五千两,不是小数目。”
青语试探着道:“要不,找槿熙姑娘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