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分争,看母亲脸色铁青,态度决绝,又自己羞愧难当,只好暗自咬咬牙,狠狠心,由着表妹嫁个好人家吧。
傅大爷回房,连氏才打发走了管事的媳妇,看见丈夫进来,笑着迎上来,道:“爷这么早回来,正好我让袁妈炖了老母鸡汤,在锅里喂着,想留待爷晚上回来喝,可巧爷有口福,就赶着回来了。”
傅大爷看妻子笑脸,不好发作,原是自己也没理,拿不到台面,只好这口气生生咽下。
没答言,抬步走去里间,连氏朝丫鬟琴儿使了个眼色,琴儿明白,下去,不一会,奶娘领了两个孩子进来,进门扑在连氏怀里直叫道:“娘、娘。”
连氏蹲身搂着一对儿女,慈爱地为他们擦去脸上的汗珠,道:“看跑的,你父亲在里间,小声说话,看吵了父亲。”
两个孩子一听父亲回来,高兴奔去里间,迭声叫道:“父亲、父亲。”
傅大爷正闷闷的斜歪在那里,听见声响,见是两个孩子进来,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容,掏出帕子,轻轻为两个孩子擦去脸上的汗和泥,佯作生气道:“跑哪里疯去了,像花猫似的。”
大奶奶连氏在外屋听见里间传来清脆的童稚的笑声,暗暗地舒心地笑了。
傅容锦自纳了碧云,暂时把红鸾抛于脑后,忙于生意东奔西走,在家时一般宿在正房,秋筠总是劝他去碧云处,碧云自跟了傅容锦,粉脸生春,秀丽的容颜越发娇艳,有了股少妇成熟迷人的韵致。
秋筠有了她,卸下了不少包袱,分了傅容锦的精神,秋筠也时常能清净清净。
大奶奶连氏依例拨了小丫鬟兰香侍候碧云,秋筠无事也不用她来侍候。
碧云心满意足,心里着实感激奶奶。
又听闻,郁姑娘有了身孕,对傅太太打击非小,眼睁睁,看着每日那西跨院来来往往,仆从穿梭皆带着洋洋喜气,傅老爷恨不得把什么都搬给她,金银珠玉,山珍海味自不在话下,每日下了朝就奔西跨院陪伴她,二人浓情蜜意,两情相悦。
秋筠同青语翻腾箱子里东西,找了块海水蓝细布,托在手里左右看看,满意地道:“这块布料子就不错,柔软细腻,婴儿穿着舒服,就烦劳你辛苦做上。”
“奶奶说那里话来,奶奶信任奴婢,这点子事不算什么。”
两天功夫,就做好了,秋筠瞧着这么小的衣裳,着实欢喜。
月份大的婴儿也不适合绣花呀,朵呀的,为了美观,青语在袖口拿金线掐了一圈牙边,秋筠看着很羡慕,道;“青语谁将来娶了你,真福气。”
喜鹊‘扑哧’一笑,口无遮拦道:“不用远处寻,只近处就有人惦记着。”
秋筠听懂了她指的是傅三爷,气不打一处来,瞪了喜鹊一眼,道:“少浑说,青语姑娘我一定寻个好人家,做正房奶奶,断不会这般作践她。”
青语红脸“啐”了一口,道:“你这小蹄子求了奶奶给了爷吧。”
眼神中却有分感动,为着奶奶这句话,自己今后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秋筠是故意说给喜鹊,也是让傅三爷知道,青语不能动。
红鸾正好拿着浆洗干净的一骡子衣裳进来,听见奶奶这话,很为三爷抱不平,插嘴道:“青语姑娘一世侍候奶奶有什么不好,做了妾又怎样?好过穷苦人家的正妻,整日为吃穿发愁。”
青语越发羞臊,着急道:“你这蹄子,同她一样,不理你们了”,说着抬腿出去了。
秋筠对这丫头厌烦十足,往下压了压,强自忍耐。
吴表姑娘的婚事,也归了大奶奶连氏操办,连氏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凡婚庆事宜事无巨细皆亲自过问,比二姑娘的婚事还来的尽心,傅家的家下人都猜大奶奶这般上心是为讨太太欢喜。
傅容锦晚间进来,秋筠正要宽衣,回头见了他,心一疙瘩,道:“怎么没去西厢?”
“贤妻是不高兴为夫回来?”傅容锦来到秋筠身后,才火热的情绪被她冷水浇头,熄了一半。
秋筠转过身去,“嘿嘿”两声,挤出个三分笑,道:“看爷说的,冤枉奴家好意,为妻不能为傅家添丁,如碧云有了,老爷太太欢喜,也算成全媳妇的一片孝心。”
说着,上前两步,挽了他的胳膊,朝外走,傅容锦极不情愿但手臂被她拽着,不由得脚步向外走去,秋筠像哄孩子道:“爷,你我夫妻来日方长,何在这一时,子嗣大计,老爷太太盼着呢。”
边说边把他轻轻推出门去,阖上门扇,在里面隔着门缝,软糯地小声道:“爷,改日为妻给你陪罪。”
并随手插上门,一夜安好,天蒙蒙亮时,听得外面似有人声喧嚣,秋筠纳闷,这般早在做什么,披衣下地,外间,青语和喜鹊值夜早已起了,青语听见奶奶出来,忙迎过来,秋筠看她神色慌张,越发疑惑发生了什么,问:“出什么事了吗?”
青语紧张地道:“四房春莺儿半夜生产,难产,生不下来,惊动了阖府的人,奴婢等看奶奶睡着,就没叫醒,叫喜鹊打探消息去了。”
秋筠脱口而出:“不好,怕凶多吉少。”
“奴婢也这么觉得,都一整夜了,还没动静,喜鹊去了个把时辰,也没回来。”
正说着,喜鹊急慌撞进门来,气喘嘘嘘道:“奶奶,不好了,春莺儿流血不止,怕不中用了。”
秋筠未待她说完,疾步出门,青语抓过件披风在后给奶奶披上,喜鹊也赶了上来,边走边说:“柳莺儿折腾了一晚,叫得可吓人了,四奶奶守着一宿没睡。”
秋筠脚步未停,问:“谁在那里?”
“四爷、四奶奶,大奶奶天快亮时回房歇着了,二奶奶身子不舒服派了个老婆子过来,太太派了郑环家的守在那。”
秋筠等到四房门口时,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心一下凉了,看同喜在外间角落里抹眼泪,还有两丫鬟忙活着端水。
四爷在外间地上来回溜达着,显得烦躁不安,看秋筠来了,做了一揖,道:“惊扰了三嫂。”
秋筠还礼,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进了里间。
里间,稳婆忙得额上满是汗水,来不及擦,四奶奶在一旁坐着,郑环家的也焦急地搓着手,春莺儿已没了声息,稳婆眼看着人已不行了,为职业道德计不得不提起精神喊了两声:“姨奶奶用力、用力。”
也不抱什么希望,这时,奇迹出现了,春莺儿睁开了眼,模模糊糊眼前人影晃动,听这两声大喊,用尽平生的力气……。
“孩子出来了”,稳婆惊喜大叫一声,众人上前探头观看,果然,孩子头漏出来。
“加把劲、用力啊!”稳婆提起精神,兴奋地喊。
终于于千呼万唤中,一个小生命诞生了。
在看春莺儿力气耗尽,合着眼,稳婆抱着婴儿举起,‘啪啪’拍了屁股两下,“哇哇”微弱的两声。
秋筠微阖双目,默念,谢天谢地,睁眼看春莺儿已气若游丝,众人皆看孩子当口,秋筠俯身低低唤了声:“春姨娘。”
春莺儿此刻已无力睁开眼睛,寿数将尽,秋筠一看不好,忙出去外间,叫傅四爷道:“四弟,我瞧着春莺儿不好,你快进去看看。”
傅四爷就要举步当口,小孙氏的陪房王得宝家的上前拦了说:“女人产房血腥,男人进去晦气一辈子,爷们不能进。”
傅四爷要进,怎奈她拦在前面,秋筠见状厉声道:“大胆,春莺儿命不久已,你拦着爷见她最后一面,是何居心?”
王得宝家的看三奶奶发怒,不敢硬拦着,秋筠一把推她到一旁,同了傅四爷一同进去。
傅四爷顾不得看孩子,奔向柳莺儿床前,低身唤道:“莺儿,莺儿,是我。”
柳莺儿听见呼唤,似回光返照,把眼睛睁开,见傅四爷,枯瘦失血苍白的手紧紧抓住傅四爷的手,一大颗泪珠滚落枕边,哽咽一字一顿地说:“爷……莺儿……不能侍候爷,莺儿要去了,爷保重”说完,飘忽的眼神看看稳婆抱着的婴儿,眼中放出异彩,断断续续地说:“卑妾……死……后,孩……子让同……喜代为抚……养,卑妾求爷答应”,后句说的急促,春莺儿大口喘着。
傅四爷显然没想到她在生命垂危之时,尚能提到这个,一时无措,春莺儿眼露哀求,悲伤地叫了声:“爷……”
秋筠在旁实在看不下去,推傅四爷道:“四弟你快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