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声道:“表妹,这大冷的天,你还穿这么单薄,仔细冻坏了,你不要太节省为我买东西,苦着自己,我心里也痛。”
吴菁莲柔声低语道:“表兄不用担心,你自个保重,不要太劳碌了。”
秋筠听不下去了,同碧云交换个眼神,提着裙子,轻轻地怕惊扰了她们,快步离开,直到走了很远,嘘口气,慢下来,碧云也舒缓了一下说:“方才吓死奴婢了,这样子下去怕早晚要出事的。”
秋筠回房躺了一会,就又回到席上,溜眼旁边桌子,傅大爷坐在那,一会,吴姑娘也悄悄的,不声响的回来,她本是可有可无的,也就没人太在意。
秋筠颇同情地看向连氏,连氏正好似无意瞟了吴姑娘一眼,转回头,秋筠赫然看见她眼中揉入几分狠,只很快就消失被柔和取代。
秋筠一惊,暗自捏了把汗,大奶奶的手段她看到的,可不是那小孙氏之流可比,不说旁的,只自己走投无路时送去了银两,就足以证明她处事的圆滑老道,其实,同是妯娌,之间倒没多少情意,不闹得乌眼鸡似的就不错了。
天亮时,秋筠才回房迷了会,傅容锦天快亮时,回来进门,秋筠醒了,二人重新梳洗了,上妆换上庄重衣裳,出去了。
大年初一,阖府女眷盛装给老爷太太行大礼,傅老爷和太太每人备了一份压岁钱,小字辈额外也都有赏赐,家人间互致问候,说些拜年的吉利话。
傅容锦随着行完礼,悄悄拉了秋筠衣袖,小声道:“屈五爷他们来了,我出陪陪,晚饭在进来。”
秋筠也没放在心上,自己带着青语回房中,也不卸妆,坐于榻上,吩咐青语道:“招呼房中诸人一起到正房了,一个不许遗漏”,青语答应一声:“是,姑娘”,就出去传奶奶的话,一会丫鬟婆子站了一地,都知道今儿好日子,主子要发赏钱,都喜滋滋的,翘首以盼,秋筠发话了:“人都到齐了吗?”
方妈站在头里,束手恭敬道:“都来齐了,只爷的奶娘宋妈妈腿脚不灵便,没上来。”
“她老人家没来,一会你派人把赏钱给她送过去。”
说着,秋筠示意,碧云和青语一人手中端了个大大的托盘出来。
赏钱按纸包上的墨字,名字早写好了的,一一分派下去,最后,独没有碧云的,大家伙疑惑,也没敢多问,反正自己不少就行,秋筠使了个眼色,方妈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硕大的红纸包说:“碧云姑娘,这是奶奶独赏你的。”
碧云的红包比别人的显着大了许多,大家一下子明白过来,都同碧云贺喜,虽不好明说什么,都赶着巴结,红鸾站在那里,狠狠地剜了碧云几眼,嫉妒得恨不得吃了碧云。
众人谢了恩,碧云两颊绯红,重新又给奶奶磕了头。
大年初二,依旧的热闹,走马灯似的穿梭。
傅太太上房。
傅太太穿了一件大红宽袖对襟交领福字袍子,整个人增添了喜气,大奶奶连氏回禀一天来的来往亲眷及招待事宜。
小丫鬟端着剔红缠枝莲托盘进来,把旧窑茶杯轻放在傅太太身旁紫檀镂空方桌上,辛桐没在跟前,连氏趋前捧了茶杯,躬身呈上去。
在傅太太接过茶杯瞬间,突然,“啪嗒”清脆的声响,从连氏身上掉下一物,正掉在傅太太脚尖前,傅太太伸头看去,是一块古老的玉挂饰。
大奶奶蹲身拾起,托在手里,正好在傅太太眼皮子底下,浅浅地笑着说:“这是今早大爷身上落下的,不小心被我拾了,带在身上,原想着,晚间大爷进来还了爷,爷稀罕得跟个宝物似的,像得了个定情物一般,我得好好替他收着”,说着,小心翼翼地踹在怀里。
在看傅太太此刻人像着了魔一般,眼珠子一动不动,人傻在那里,手中还端着杯子,忘了揭开盖子,大奶奶不易察觉地唇角向下拉了拉,过一会,就告退了。
大奶奶才退出去,傅太太就喊人,迭声传吴表姑娘来。
吴姑娘不知姑母唤自己何事,不敢耽搁,赶着过来,进门看傅太太脸色铁青,倒吓了一跳,傅太太也不命她坐,咬着牙冷冷的道:“你父亲给你留下的玉佩还在吗?”
这一句话,吴姑娘魂飞魄散,看姑妈脸色就知事情不好,忙趋前几步,撩裙跪了,颤声道:“姑母,侄女什么事都瞒不过姑母,侄女给您老丢脸,侄女该死。”
说着,可怜巴巴的哀求地眼神看着傅太太。
傅太太心软下来,这侄女孤苦无依,父母前两年双双故去了。
傅太太本想着接了出来,嫁个好人家,这才心里有了点谱,就出了这档子事。
傅太太伤心地摇摇头,徐缓地说:“你知道我吴家的闺女是不能做偏房的。”
只说了这一句,吴姑娘娇躯就如风中飘零的落叶抖个不住。
傅太太看看她,狠狠心,接着说:“我会尽快把你嫁出去的,人我已看好了,不会让你吃苦的,你要知道姑妈这也是为你好。”
门外的丫鬟听见里面嘤咛哭声低低传来。
大年初三,傅府众女眷回门,一时间,花枝招展的奶奶们前面走,后跟着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丫鬟,不到一个时辰,就走得干净。
秋筠和傅容锦也装了满满一车子东西,去夏府拜年。
才下车,就有小厮飞跑着进去二门,二门上早有丫鬟等在那里,奔进内宅,禀道:“夫人,姑娘和新姑爷回来了。”
周姨娘带着人迎出来,见面不等秋筠施礼,就一把拉住,左右看个不够,喜欢道:“姑娘没瘦,瞧着胖些了。”
秋筠乐得搂了周姨娘撒娇道:“看姨娘说的,竟捡人不爱听的说,儿那是胖了,是冬天穿的多。”
周姨娘看着似乎也真是,宠溺地嗔怪道:“下次回来还这般瘦弱不让进门。”
秋筠嘻嘻笑着,贴着她姨娘说:“儿敢不从命。”
周姨娘没忘新姑爷,自古丈母娘疼女婿,忙命丫鬟说:“快带姑爷进去暖和,把那热热的好茶沏上一碗,大冷的天,仔细冻坏了。”
傅容锦满面带笑,给周姨娘请安,周姨娘忙命免了。
夏夫人正翘首以盼,见了女儿进来,笑打心里发出来。
行了大礼,秋筠命人一样样把年礼抬进来,夏夫人责怪道:“容锦拿这些做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缺,你和秋筠新婚,好多东西要置办,正用钱的时候。”
傅容锦笑看她岳母道:“小婿一点心意,不能经常来看望岳父岳母,小婿惭愧。”
傅容锦嘴甜,哄得夏夫人很高兴,脸上始终洋溢着温暖的笑容,道:“看这孩子说的,你一向生意忙,哪有时间常来,秋筠有什么不好,你不好说的,就来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傅容锦觉得岳母很慈祥,远不像自己母亲整日板着脸,就笑看秋筠道:“筠娘很好,对公婆也很孝顺。我傅容锦能娶到这么好的妻子,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夏老爷道:“贤婿,你正年轻,来日在朝廷谋个官做做,也好为国效力。”
傅容锦二十出头,正血气方刚,虚荣心正盛,听岳父如此说,正和此意,起身拱手道:“此事全赖岳父大人。”
夏夫人在旁嗔怪看眼丈夫,和蔼地笑看着女婿道:“不知你父亲怎么想,亲家是否自有打算。”
“我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希望小婿能在仕途上有所精进。”
夏仲荀点点头,道:“现朝廷用人取自科举,但不乏真才实学的人拦在科考门外,当今圣明,重才学,此事待老夫有机会酌量着办。”
傅容锦容光焕发,只要有岳父帮忙,职位错不了,又起身作揖,道:“谢岳父大人提契。”
秋筠坐在那干着急,这寡恩的人怎么能用做官,岂不是害人,当着傅容锦的面又无法阻止父亲,只好找机会背地里同母亲说。
喝了会茶,夏老爷依旧拉了姑爷去书房下棋,夏夫人仔细看着女儿,小声问:“怎么样,在婆家还好吧,容锦对你可好?婆婆待你如何?妯娌可和睦,自上次离开,我一直提着心。”
一连串问了许多,不容秋筠回答,这足见一个做母亲的心。
秋筠撒娇搂着母亲的脖子,嘟着嘴说:“女儿一进家门,你老人家就问东问西的,这不好好的在这吗。”
夏夫人看她这样,放心了。
晚饭,一家人团团圆圆围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