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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烧了的灯泡】

东游离开后的那个夏天的一个黄昏,我拉开落了灰的厚窗帘,阳光一下子照进来,不是温暖,而是狠狠地刺到我的眼睛里,我的泪一下子怔怔落下来,心也瞬间崩塌。我就那样含着泪站了一整个下午,呆呆地站到太阳都落了,心里空空的。人到了那样的境地,不用去想什么爱或不爱,单是想念就让人透不过气来。

见过了那么多的恋人,看过了那么多的分别,经历了那么多的爱恋,我多希望我们也能在合适的时间相遇,用合适的方式相处,克服欲望,无视偏见,笑对嘲讽,做一对强大的恋人,在风雨中相依,永不厌倦。

当然我也知道,这样的希望,永远都是希望。

慢慢的一个人久了,就会在很多的瞬间里莫名的变得开心,那种激动就好像是感觉到美好的事就要来临,嘴角自然地就开始上扬。也不知原因,也许是刚买的彩票就要中头奖,也许是要捡到商场的购物卷,也许是妈妈做了美味的饺子,也许是要被星探发现从此飞鸿腾达,也许是生病的亲人即将痊愈,也许是家里又迎来了新生命,也许是即将在人群中再与你擦肩而过。即使这样的期待只是占有那么小小的几率,我都会如此地欢喜,莫名的笑容满面。

分别的日子里我都在努力的做着自己,每天小心翼翼忙忙碌碌,想保留住自己的样子,不想再让他再看到的时候不会太失望。那时候对于我来说,时间每多过一秒,我们的故事就会有希望。可是现在,他近在咫尺我却变得不知所措了。

很多时候我在做事的时候都会觉得太没劲没趣,然后就失去耐心总是半途而废,回想自己学过的东西,做过的事情,都没能从一而终获得完满,可是有一件事我却一直都在做,用我最虔诚的态度和最真实的心境,那就是爱你。

我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方式去爱你,好让你可以不厌烦不觉得无趣,让你有勇气想我一样信念坚定的走下去。可是我想出的那些方法都没有那么神奇的作用,我对面的你依旧会因为风景的沉闷而失去微笑,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现,我对你的爱在刻意变化寻求新意的时候早就自成一派。我始终还是没有办法改变我自己,所以我偶尔的沉默和伤心和外界无关而是源自于我那颗同样厌烦了自己的心。

【当你对一个人从想念变成了想起,这说明你已经心甘情愿的在他的生活中蒸发了。——《阿司匹林》】

【第一次分别】

第一次尝到离别,是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养了一阵子的小狗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掉了,而我甚至还没给它起一个让我满意的名字。我亲眼看着它的身体倾斜,慢慢的伸直双腿就像人一样的侧身躺着,我吓得躺在床上窝在被子里。我妈慌张的抱着它带他去宠物医院,可是抱回来的时候它的身体都已经开始僵硬,我妈把它放在电褥子里抱着它,还希望它可以醒过来。

我不敢看它,当我妈发现它已经没有了呼吸把它抱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它那张毛茸茸的小脸。后来我难过了好久,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它不能陪伴我了而伤心还是因为感觉没给它更多的爱而觉得遗憾。

后来,当我慢慢的成长,我才开始发现原来离别每天都在发生。离开要好的发小,离开讲话温柔的语文老师,离开喜欢的学校,离开喜欢的老房子,离开热爱的专业,离开执念的城市,离开喜欢的人。

分别总是那么的让人心酸,也许是因为我们自私的小心眼总是贪婪地渴求更多,也许是因为回忆太过于美好让人念念不忘,也许害怕孤单寂寞所以总要有人陪伴,也许是因为在我们的心里一直都不能够接受离别的事实。

纵然离别是这般残忍,可是值得兴奋的是无论是怎样的分别,只要我们愿意,那都不会是最终结局。无论是撕心裂肺的挽留还是安静的黯然接受分别,无论是拼命地追随还是选择在回忆里过活,我们对待这件伤心事都有了自己一套办法,不管自己的方法是不是很受用,对于我们而言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双面镜】

在很小的时候,孩子们总是有各式各样的小毛病,我曾以为那都是很正常的,后来才知道我们无非是一群缺了锌的多动小孩。

我哥会在睡觉的时候把大手指放到嘴里不停地吮,到早上的时候指头都被口水浸得变皱发白,灿总是很高频的皱眉头,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会变得很频繁,而我常常用大门牙咬指甲边边上长出的刀枪刺。可是那时候,我惊奇的发现,东游和我们其他的小朋友都不一样,他会偶尔抽动他的右上瓣嘴唇,一下一下的一直到鼻子那里露出有些豁的大板牙,很酷。因为我们常在一起玩,我总是看他那么做,于是自己就不自觉地去学他,可惜我天生是个左撇子,我只能动我的左上瓣嘴唇。每次和他对视的时候,我们都会一起抽动嘴唇,那种感觉好极了。可是没过多久就被我妈发现了,她以为我得了面部抽动症就把送到了而一个老中医那里针灸,可是我每次扎针就嚎啕大哭,她就带我去看了西医,才知道我只是缺锌多动。

在小的时候,大院里所有的男孩子都围着灿转,尤其是我哥和东游。那些叔叔阿姨常常在茶余饭后在院子里闲聊的时候夸灿长得漂亮,白白的瓜子脸,大又明亮的眼睛,她妈妈总是给她编很精巧的辫子带上五颜六色的发卡还总是给她穿各式各样的花裙子,在花丛里跑来跑去的灿就像个花仙子。

而我,却长着一张男孩脸,留着一头蓬着的汉奸头,还是个中分,剪头发的时候就用电推子从脑后斜着推上去,爸妈也总是给我买男孩子穿的衣服,马甲,马裤,就连鞋子都买成大头皮鞋,有时我还穿哥的旧衣服,虽然我一直都觉得那很酷,自己也常常学其他男孩子的样子在有风的时候甩甩头发然后把手插在口袋里,享受那种霸气外露小大王的感觉,可是我还是会在灿出现的时候忍不住一直盯着她看,打心里觉得和她相比自己就像是个笑话。

虽然我长得欠佳,可我妈却很漂亮,小时候总是遇到人说我长不像我妈,然后眼神就变得怪异,也许是怀疑我不是亲生,可是凡是见过我爸的人都不会这么说的。我妈曾经说,有一次她抱着我和我爸的一个同事聊天,然后那位脑子不太灵光的阿姨就和我妈说,“小郭,我说句实话你可别不愿意听啊,你姑娘长得还真让人无法接受”,那时我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却用自己的小腿一直踢她。后来在我哥的婚礼上,我妈非要拉着我去和那个阿姨说几句话,看到了长大的我那阿姨有点儿吃惊还一直问这问那。也许那阿姨早就忘了说过我丑,可我妈却一直都记得。

长大后我才发觉,比起完美的面容,最珍贵的还是父母给予的一颗无坚不摧心还有乐观的性格,那让我在很多个精神层面上都很受用。

【被追着跑的感觉】

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像我小时候一样,很喜欢别人追着跑得感觉,虽然有时候明明知道会被抓住可还是会疯狂地跑。后来我发现那种感觉在谈恋爱有雷同的地方,比如我们会很享受那种被人追求的感觉。

我在一个周三的下午给穆东游打了电话,想把一些话和他说清楚。我本来只是想找个小咖啡店,可是他却偏要带我去他那个靠近海边的画室里去,我想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就听他。他那个画室以前是一个曾经用来腌海蜇的仓库,他把那些水泥筑的方形水池子都留了下来,在里面存放了很多花纸和大桶的燃料,然后在上面铺上了厚玻璃地砖。这里和他曾经和我讲过的他梦想的一模一样,只是我才发觉在他曾经和我说过的关于未来的众多个想象里,从没有提到过我。

他说去给我倒咖啡,让我等他,我无意的走到他一副蒙着黑布的画架前,每次他画没画完,就用黑布罩住。我的思绪刚要游离回过去,就听到他叫我的名字,转身时衣角却被画架勾住,他走过来帮我把衣服从木头角上取下来,画布却一下子落了下来。

画里站着一个小女孩,头发被风都吹了起来,露着明亮的大奔儿头,带着啤酒瓶底那么厚的大眼镜,笑得眼睛鼻子都扭在一起,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两颗不整齐的大门牙,头往下部分的还没有画好。若不是看到的这张画,我一定就要忘记曾经是那副不堪的模样了。也许在东游的心里我一直都只是那个样子吧。

“画得怎么样?”

“不用画得这么丑吧。”

“你觉得不好?”

“你说呢?”

“这画儿会火吧。”

“我也要火了!”

“会,他们会以为你整了容。”

“滚。”

是不是两个有爱的人,无论伪装得有多深,无论伪装得有多久,只要到了那么一个时刻都还会自然地回到曾经的节奏上去。只是看到一幅画而已,我的心竟然一下子“啪”地重新启动了。原本想好要说的话也不知忘到哪里去了,有时候感觉真的会指引一个人,可是危险的是我们并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是错。

【也许从生前的喧嚷到身后的静寂,我们所要跨越的,仅是一公里的绿地。——

《绿里奇迹》】

【桃花灿烂】

那天我们们一直窝在他画室的那个大得有点儿夸张的帆布沙发上,喝着速溶咖啡吃着外卖的小龙包漫无目的的聊天。晚些时候我们沿着海岸线散步,他和我说了很多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对我说的话。

“和我说说,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平常过呗。”

“比如呢?”

“你要是真这么想知道当时怎么还走了呢?”

我的话让他无言以对,以前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用尽心思地想讨他开心,他只不过是笑笑然后还是不放在心上。而现在我好像什么都不用去做就能得到当初梦里才会出现的来自他的关切眼神。

我望着现在站在我眼前这个男人,感觉我存在的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分别后的那么久之后,在这个我们最最熟悉的城市里,在刺眼的阳光下,又一次听到了看着他的脸,听着他声音。那是我最最想念的面孔,在我的脑海里最清晰最明朗也最最让我心疼,那也是我最最熟悉的声音,在我的生命里最安静的音波,自然、恬静、安分,那么的特别。听着他用我最喜欢的语气念着我的名字,让我竟产生了我们依然在一起的错觉,以为我们还依旧是那对在稀松平常的日子里简单快乐的小情侣。

只是,那头的他和这边的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样子。

曾经费尽了头脑都要努力记住的他,不知道在哪天开始变得模糊了。他喝水时手指拿着杯子的样子,画画时专心地眼神,跑步时手臂摆动的幅度,笑时狭长的眼睛,生气皱皱的眉头,看书时微微撅着的嘴,也许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让我慢慢的淡忘了这些,可是我知道我心中的他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永远都还是我最想念的那个样子。我想,也许我们的一生中只有那么一次机会,让我们铭记住那么一个人,从那以后我们的心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倾斜。

现在的他真的和一前大不一样了,不再会穿着没系好鞋带的白球鞋,不会去带我吃路边摊,不会走很久来找我然后牵着我的手跑马路,不会和我讲很多好笑的笑话然后说我笑得不好看,不会背着黑色的书包在里面装着画笔和伞,不会省吃俭用攒钱给我买礼物,也不会再那么任性的求我不要离开。

现在的他有了名气,有了梦想的画室,穿着昂贵的衬衫和鞋子,可以带我去奢侈的法国餐厅用餐,开着名车,讲话慢条斯理显得老道圆滑,也只会随身带着钱包,能够支付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当然也只是用平常的语气和我聊天。

【我试着恨你,却想起你的笑容。——《原谅》】

“我以为你想要的是这些呢。”

“哪些?”

“我以为我有了钱,有了名气,有了这些你就会死心塌地的和我在一起。”

我以前常常说东游没有进取心,也常常用很伤人的话刺激他,想让他可以用功的读书,努力的学习。原来,他一直以为我是嫌弃他,不能给我我想要的生活。我最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即使是在一起那么久的两个人还是不能够了解彼此,即使是那么爱过的人还有着这么可笑的误解。

看着苦笑的他,我多想说,其实我想要的并不是什么闪耀的生活,那些物质的要求不过是人们找对象的标准,而已经让我深爱的你,现在无论是哪副模样,无论是贫是富,即使是过那种最最平常最最市井的小日子,我都一点儿都不在乎。人爱到了这个地步,简单的相爱和快乐就已经足够奢侈。那些几百块一盎司的冰激凌并不比当年我们用五角钱买来分开吃的冰棒甜到哪去,你没有褶的昂贵衬衫并不比浸满汗渍却柔软的棉布T恤让我怀念,坐在你名车副驾驶的我距离你比坐在你自行车的后座远了好多。

可是这些话我又怎么能说出口呢,眼前这个我最最想念的人,我怎么忍心再伤他,哪怕只是一下。

【牵你的手,就像左手牵右手一样没感觉,但砍下去也会疼。——《一声叹息》】

我的小外甥刚刚上小学一年级,一次我陪他写作业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问我说:“小姨,你能把我弄丑吗?”

“弄丑?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小唯说我长得比她好看,所以她总是不高兴也不愿意和我玩。你知道的就是宋叔叔家的小唯。”

“我记得那个女孩,可班级里有那么多的小朋友,你怎么就想和她玩呢?”

“我喜欢她,她和别人都不一样,今年的运动会我想和她一起参加。”

我看着表情认真的小外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那个小唯长得不怎么招人喜欢,大大的招风耳,厚厚的嘴唇还很胖,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让小外甥那么的着迷,也许这就是我在爱情里一直愚钝的原因吧。

我曾经在你离开后累积的坚强,都在这样的时候变得柔软又不堪。那时候的我多想让你知道,我很坚强我很乐观我很好,你的离开不会带走什么,我根本没有你所以为的那样在乎你。可是我的骄傲,我的冷漠,我的独立,在一遇到你的时候就让我不加思索地摒弃了。

【苦难日】

那天很晚东游才把我送回公寓,他让我搬出公寓搬到他的房子里去,可我并不想。我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陪伴,怎么能离开。之后的我和东游经常见面,只是聊天不谈爱情更不提过去,像个老朋友。

伊把店交给大李看管,每天都清清闲闲还常常给我们煮饭吃。那一家人过得很温馨,我看着他们就像在看着两个大人带着孩子玩过家家,每天忙忙碌碌傻乐呵。

一天我下班的时候,接到了哥的电话,他说过年他和爸妈要回北城过,刚开始我没有想什么就说好啊,可是回过神来就懵了,因为如果他们来的话那灿和孩子也会来。如果伊和灿碰见了,那伤心又会伤及多人。

这件事烦的我几天都做噩梦,还好东游能帮我。我和他说了前因后果,他听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哥带着一家子来的时候看到我和东游一起在等他们就以为我们有在一起了,而我则和爸妈说我一直住在东游的公寓里。

我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伤到任何人了,却没发现隐瞒事实的同时也是在做一件昧着良心的事。我也在自责,可是一旦成了秘密的操控者,很难停下来。

“要是你是伊的话,你会怪我不告诉你孩子的事么?”

“当然会,不过我想要是伊是成熟的男人就能承担起这些,不会怪任何人的,不过我不知道灿会怎么想。”

“如果我是她,我就不希望伊知道这些。”

“我收到子林请帖的时候不用看就知道是和灿。”

“当然了,他就只喜欢过她一个。”

“不是啊,子林还和别人谈过恋爱啊。”

“我怎么不知道?”

“他没和你说过么,是在他去西班牙留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华裔女孩,好了两年多吧,后来那女孩劈腿了,你哥不就回国了。”

“说来听听。”

【我尚未知的神秘女人】

听东游所说的,那个女孩和灿同样有些姿色,但性格却截然相反,有烟瘾有纹身,讲脏话爱物质生活还常常劈腿。我真的不能想象我那个温柔有老实的老哥会和那样的女孩交往,我更难以接受东游所说“子松有一次和我说他真的很爱她”这样的屁话。

我一直以为哥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谈恋爱,我以为他只爱灿,就像小说里的狼人对他们的烙印恋人一样,就只认定那一个人。也许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只是把它们隐藏得很好然后转身时就当没发生过,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的人都成了别人秘密的主角,都被隐藏了起来。

即使是我自以为最了解的男人也会藏着这般的感情,那么那些我本不了解的男人又有多少的故事呢。这样我突然疑惑,到底要付出多少才能走进一个人的心。

钱没有了可以去挣,靠脑子靠力气靠运气靠投机取巧;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可以领养,靠科技靠爱心;美貌没有了可以去整容,靠那些冰冷的手术刀和药水;可是没了爱情该怎么弄?又靠谁呢?

【放屁精】

东游吃了萝卜喝了豆浆之类的会不停地放屁,小的时候他总是把碗里的豆子和萝卜都挑出去。所以我们常常逗他,哥把他按在地上我和灿给他灌豆浆。喝了豆浆的他就不停的打嗝放屁,每次都是我在一旁笑得最开心。

后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渐渐的发现这些东西我也开始不吃了。一次我们在家里吃放,我妈一定要东游喝豆浆,东游支支吾吾的喝了一小口,然后我们在去公园的路上他就一直打嗝,上了电车我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一直在憋着,可是在快要下车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嘭”的一声空响,于是我们俩不约而同地看向旁边的一个大叔,然后车上的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大叔。

之所以想起了这些,是因为伊今天早上无意中说最近嘿嘿总是打嗝又放屁。

我在东游的公寓里住了几天,一直熬到我哥他们在北城过完年回去。大年三的时候那天伊说请我们吃饭,晚些时候我们都在公寓里集合。我和东游回公寓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坐在沙发上,伊介绍说那是新来的房客。她有着很白皙的皮肤头发是很好看的深红色,穿着牛仔裤和皮靴,看起来也就20多岁,很青春阳光。一看就知道是个热烈豪情的北方女子,怎么说呢,如果说北方的女孩像辣椒的话,那湖南的四川的女孩子就该不满意了,不过比起辣椒,北方的女孩更像是芥末,又呛又辣,能温暖人心也能像寒风一样清新,总是那么的让人印象深刻。

“我叫美浪,这是你男朋友?。”她指着我身后的东游看着我笑。

“不是。”我感觉到东游的吸气声。

每次当东游和伊一起出现在我身边时,我都感觉像是在两个季节里,一边是安静的冬天,一边是热烈的夏天。大李说东游人不错,我问那和伊比呢,他笑着说这怎么能比啊。

萧言抱着孩子坐在我旁边,一直都在问我和东游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孩子在我们吃饭的时候突然开始吐奶,我们都很紧张。坐在对面的美浪却走过来说“没关系的,孩子吐奶很正常的,拍拍背让他吐出来就好了”,言萧笑着问“你挺懂照顾孩子的哈”,美浪一边拍着孩子的背一边笑这说“当然啦,因为我也生过嘛“。

我们都有一些小吃惊,只是笑笑对应,尽管很好奇也没多问什么,这个年代里谁没有点儿秘密。

【美浪】

她看起来只像是一个刚刚毕业性格活泼开朗的大学生。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什么污浊的东西,一切都是那么的明朗就像是五月的天气,辽阔清新。

可就是这样的外表下她的内心却实在是强大。她大学没毕业就嫁给了与她家门当户对的一个富二代,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是女儿在六个月大的时候得了脑炎没能活下来,她的婚姻生活也是一团遭,所以她就打算远离婚姻追随自己的梦想于是来了北城学服装设计。

她很热情,在刚来的那天晚上就到我的房间来聊天,还给我看了她宝宝的照片还有很多她画的设计稿子,我对她说可能伊能帮她很多因为都是设计出身,她很健谈把很多关于她的故事都告诉了我,我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就感觉她像是个可爱的妹妹。

与很多人不同的是,美浪对于过去并不会选择逃避,那些对于我们来说很难说出口的伤心话,在她的嘴里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松自然。可我总觉得她的经历对她这样可爱的女孩实在是不公平,还好她已经有了新的希望和新生活,这样一切就等于有了新开始和一个新的结局。

【新的一年里的第一场雪】

大家凑在一起就会讲得不停,那晚我们本想喝酒考虑到嘿嘿还要喝奶就买了很多的酒拿回公寓里喝。萧言和孩子去睡了之后我们就围在木质大茶几旁喝酒聊天,喝到大概两点多我们基本都倒下了,隐约的听到东游和美浪说还要喝。然后等我再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的七点了。

【没关上的窗子】

我是被冻醒的,我醒来翻个身却看到了没关上的窗子,窗帘没有完全拉上,能看到的窗外的天还是黑的,我看着零星的雪花从窗缝里飘进来,风也灌了进来把我的头发吹乱,我想起来去关窗却差些踩到了一只手,那是伊的手,他侧坐在地板上头倚在我的床尾把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

我关上窗子把羽绒被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去找东游,我去了客厅看到他和大李还有美浪都躺在沙发上,地上堆满了酒瓶子。看着这些我甚至都能闻到空气都弥漫着寂寞的气味。我找来毯子给他们几个盖上,却不小心碰掉了东游的手机,我小心的捡起来然后手机就在我的手里震动了。

我看到很大的宋体字,“灿”。

其实,藏在我心里最大的秘密便是灿对东游的感情,在很小的时候我并不懂得什么叫喜欢,可是却常常看到在午睡的时候,灿总是在东游睡着的时候跑到他的身边盯着他,每次她妈妈做红烧肉的时候东游的碗里总是比我和哥碗里的多,每次去玩她总要站在中间让同时牵着我哥和东游的手。在初中毕业的时候,我亲眼看着灿跑到东游的身边亲他的脸颊,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却从不说出来,只是在一边眯着眼睛默默地看着期待着看还能发生些什么。

当我和东游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害怕东游会和其他女生搞暧昧,因为我了解东游只是怕孤独还不够成熟。但唯独让我彻夜难眠的其实是灿,我最害怕的就是他们在一起。

【当夜来临时】

还没有过正月十五,大家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只是因为那天晚上没有关上窗子,我和伊病了半个多月。我请了假呆在家里,东游说来接我吊针,我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来他。

在这一个多小时里,我才发现这时的自己又陷入了怪圈里去,漫无目的的和东游在一起,漫无目的的生活,没有很难过也没有很开心。这样的我让自己都觉得快要窒息。我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就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我用了整整一个下午把那本书看完。

男主人公痴情地教心爱的狗说话,甚至是想给它做手术来让它发声,这样目睹女主人死亡的狗就能告诉男主人公真相。在做了很多的努力后,渐渐的安静下来走进了妻子的内心,也发现了妻子自杀的原因。

“我记得我妻子穿白纱的样子。

我记得她在婚礼上走向我,双手抱着一束鲜红色的花。

我记得她生气不理我的时候,身体僵硬的像一块石头。

我记得她睡觉时的呼吸声。

我记得双手抱住她的感觉。

我记得,我永远记得,她为我得生命带来了慰藉,带来了悲伤。

我记得两个人共享的每一个阴暗的时刻,至于那些光明的日子,我几乎无法正面凝视。

我努力记住她原来的样子,而不是那个为了安抚我的悲伤而被我构建出来的形象。

我发现,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宽恕的慰藉渐渐冲刷掉我心上的裂痕和焦躁后,我越来越有这样的体会——记住她原本的样子,就是我能送我们彼此最佳的礼物。”

——《巴别塔之犬》

我看到故事结尾的时候,天早就已经黑了,眼睛干涩的我从客厅的窗子里看到了在风里摇曳的枯树枝,还有从车上下来头发被风吹乱的伊。

他抱着一大牛皮纸袋的杏仁桃酥回来,那是我最爱的点心,他还煮了壶热咖啡和我窝在沙发上我们聊讲刚刚看完的那本书,他今天心情好像不错,我感觉的到他的笑是那么自然。很多时候,我都羡慕灿能被这样温柔的男人爱上,如果和这样细心的男人在一起一定会感到安稳。

我一直坐在沙发上,即使所有人都睡了我还在撑着等着东游,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他说过的话,我都会相信。可是即使是相信有时也不会像相信的那样变为现实。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阳光从床帘的缝隙里照到我的眼皮上让我的视线变得明亮,我很享受这种感觉就一直闭着眼睛,接着我听到了嘿嘿地哭声,听到了从马桶的声音,听到了大李煎蛋的声音,听到了伊拿报纸的开门声,然后我就坐起来看着他们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样的清晨和往常没有什么特别,可我身上的毯子却让我想要找到一些特别的答案。

那是伊的毯子,是我陪他去买的,淡淡的蓝色还有种婴儿的味道。我看着拿报纸回来的伊感觉到了一阵热气,比阳光还要让人温暖。他只是笑笑然后就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翻报纸,我看着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变成金黄色,他的鬓角的头发看起来竟然那么的柔软,这个男人真是美好。我在他没发现我在看他之前就回到卧室,然后我收到了东游的短信,他说他病了,现在在工作室。

我急忙煮了粥买了药去了他海边的画室,看到他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我的心立马就软了。我让他喝了粥然后撬开他的嘴让他吃药,他满不情愿的折腾了半天才安静的躺下。他从来就不肯去打针吃药,有了病就自己扛着,直到有人能照顾他为止,小的时候,每次我们吃打虫药的时候他妈就追着他满院子的跑。

看到他说话都不大声的样子,真有一种想一辈子都想这样把他拴起来的冲动。可惜有一种比肉体更具有灵活性的东西叫灵魂,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的。东游非要我请假陪他,却只是有的没的和我聊着天,然后就披着毯子坐在画架前自己画画。我半倚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感受着沙发上暖暖的温度渐渐有了困意,却听见他淡淡的开始和我说话。

“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颜色么?”

我没想回答他,只是坐直了听他自己说。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什么颜色,只是喜欢它们在一起的样子,你信么?”

“恩。”

我当然相信,有时候喜欢一个东西和它本身本没什么关系,我也相信你并没有像你以为的那么的喜欢我爱过我,你只是你喜欢和我在一起的你自己。

可我却偏偏相反,我明明喜欢你爱着你,却无比讨厌和你在一起的自己,而这些你又相信么?

【香蕉】

从小到大我最最爱吃的水果就是香蕉了,因为它不仅甜还可以吃饱,更好的是不用去洗,四季都有得吃。

可小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我最爱吃的是香蕉,虽然我每天都在吃香蕉却总以为总会有一种水果会比它好吃。我喜欢红龙果火红又招摇的样子,喜欢西瓜的瓤和饱满的汁水,喜欢菠萝被切成螺旋的样子,喜欢杨桃切开后像个五角星。小时候喜欢什么东西都以为它们够特别,够新奇,可是长大后我才发现,那些我觉得很喜欢的东西只是喜欢了一阵子而已,而那些被我遗忘的却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

即使是吃过了很多精心加工的料理,品尝过了很多特别的味道,我爱吃的菜永远都还是那么几样,无论我吵着说我想去吃什么,我都不会记很久,那些昂贵的食材只是偶尔尝尝没什么眷恋,而番茄和土豆我却每天都在吃。

如果这和喜欢一个人也有相似之处的话,那我就会成为最困惑的那个,因为我总是后知后觉。

在恋爱里头,有些人总是在扮演着高姿态的一方,把对方玩弄在鼓掌之间,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发号施令、可以无理取闹,因为爱他们的一切举动都会变成那么的理所当然又不伤大雅,而有些人在爱情里总是做弱势的一方,任凭另一半提出的条件有多夸张都会欣然接受然后忠心耿耿地把爱的分量又加重很多,即使累坏了自己也会在流泪时开心的笑,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我们在爱着的时候,被动的一方在享受被爱的权利的同时也丧失了主动权,很多时候都变成了等待的那一方,而主动的一方虽然背负着被拒绝的风险却也成了一段恋情的操纵者,依然能享受着被爱的感觉。

【即使自己一个人,也别两个人在一起却感到孤单好。——《BeforeSunset》】

我一直都弄不清楚,即使在做梦时看到的自己是那么的陌生,即使是看不到自己的面容和表情,凭感觉就会知道那是自己。可是当我们在爱着的时候,怎么会总看不到自己呢?怎么总是需要在离开后才偶然发觉自己想要的。是不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因为我们站得远了才看得清楚,而是因为在我们的心里我们并不那么在乎了。

在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当我穿着肥大的学士服站在人群里看到特地从南城赶来的灿抱着东游开心的拍照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爱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无论再发生什么,它呆在我心里的时候才会是最安全的。

但是到了某些时候,关于爱的所有高深哲理都被放在了脑后,什么主动被动什么爱不爱什么爱多深爱多久,全都当做了狗屁。对于自己的感情,再也不能像看待别人的感情那样能够清晰地跳出来指手画脚地说着说那。当你遇到了那么一个人,你就该知道你接下来的人生注定乱作一团。

【所谓人生,就在于遇到什么人。——安东尼】

【叫芬达的男孩】

我特别值得骄傲的是,我也曾在感情里做过被动的那一个。

那是我初中的时候,当我完全无药可救地陷入对穆东游苦苦暗恋的同时,我在一节自修课上收到了一个纸条,像大多的女孩收到过的一样,只是简单的四个字:我喜欢你。

那一晚的我真的是很没出息的彻夜没眠,我开心得在被窝里握着那张纸条,手掌都被凉凉的汗浸湿了。毕竟是这辈子第一次受到异性那么露骨又明目张胆的肯定,我的小心脏都快跳到天上去,恨不得用麦克风去告诉全世界,不过我最想的还是在穆东游的面前,得意的说“你看,我也是有人喜欢的!”。

我很清楚得记得他长着一头很茂密的头发有些自来卷,薄薄的嘴唇,可是他的两个眼睛离得很近所以给人的感觉有点二儿。他总是在放学时给我一个折叠得很好的信,每天我都在我的小书桌下仔细地读他写的每一个字,他和我说他的家庭,说他前一天晚上做了些什么,所他喜欢的电影,说他的梦想,说他眼里我的样子,我在他的字里行间找一种叫感动的东西,然后再用很长的时间给他写一封我自以为还挺有文采的回信。

我们只在信里提能让彼此快乐的事,我记得他在信里说,他想坐一名胸外科医生,还给我推荐那部叫《我脑海中的橡皮擦》的电影,他说他很崇拜他的哥哥还会在很多空白的角落里留下很多的表情,不过我记得最最清楚的是他让我叫他芬达。

很多年后的现在,每当我喝芬达的时候都会想到他,他真的和芬达一样,清新又爽朗,就像是五月的天气一样,除了美好再没有其他的什么情绪。

【镜子里的皱纹】

以前的我并没觉得岁月的痕迹对与一个人来说有多大的影响,毕竟内心的记忆会比脸上的皱纹更深刻。可是当我偶然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眼角的细纹时我真的懂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青春无疑是最最珍贵的,当一个女人站在所谓青春的尾巴上回头看流逝的时间,只发现自己几乎空白的青春里只有那么一些不那么轰动不那么热烈的记忆时,她的心就开始更快速的衰老了。

我最了解的女人就是我妈,我的成长见证了她青春的逝去。我看到照片里年轻时候的她,腰身不比杂志封面的名模差,大大的丹凤眼眼角微微的上扬,眉宇之间里写满了娇媚和霸气。我听我四姨说当年的她会用火柴杆来画眉毛,会用一个月的工资买弹吉,可是现在经过岁月的磨合的她只会在意飞涨的物价和我们的健康。

从小到大我都以为我的一生也会像她一样在付出和操劳中度过,我以为那是作为女孩子应有的命运。小时候的我并知道其中的原因,只是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后来当我尝试着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我才发现,能为一个男人付出青春付出生命,为心爱的男人生小孩儿照顾他的起居饮食,为他把自己的梦想变成柴米油盐,为他把热烈多情的少女变成心甘情愿的妻子是多么艰难的选择和决定。

在大学毕业后,我曾经有一阵子特别心甘情愿的想和穆东游在柴米油盐吃喝拉撒中简单的过一辈子,可惜我等到自己的心都开始犹豫摇摆了都没能等到他给的机会。后来我的心越来越大,渐渐的开始麻木不仁,对一个连“我爱你”都不肯和我说的人,还奢求什么以后。

【失恋】

大李早上边看杂志边和我们说有一部新电影就要上映了,我们就约好去看晚场。电影的名字叫《失恋33天》,大家都在漆黑的电影院里发笑,而坐在我身边的伊却一直不说话,我借着荧幕的光线看着他的侧脸,看他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却突然转过头来吓我一跳。

“不看电影,看我干嘛?”

“看你没表情。”

“原来这么损的男人也挺招人喜欢的啊。”

“现在这年头,真小人比伪君子更招女孩子人喜欢吧。”坐在我们后面的大李听到了我们谈话。

“对别人再怎么尖酸刻薄能罩得住自己的女人就行啊,这样的男人现在还真是稀缺啊。”美浪有一搭没一搭的对大李说。

小时候我对喜欢的男生总是有着自己独到有清晰的标准,越长大就越发觉对未来另一半的向往越来越模糊,甚至开始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到了孤单尽头的时候,我很多时候只求一个安静的能喘气的活人陪在身边。

他可以不帅可以不那么富有,身材可以不那么标准,身高可以不那么理想,脑袋也可以不那么灵光,甚至可以有点儿娘,有点贱,有点抠,有点小心眼,有点不着调,也可以没那么有风度,没那么细心,没那么的温柔和有情调,但他只要善良还有爱,就一定会在你难过的时候安慰你,在你饿得时候陪你去吃好吃的,在你无聊的时候都你开心陪你逛街,无论你的心里住着什么样的一个人,可是总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一直都在你的身边,给你的生活带来小小的欣喜和勇气。

这样的人是不会永远都在你身边的,他只是在你空白的时间里才有痕迹,你可以骂他损,可以不在乎他,可以偶尔给他些关心,可以在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让他落单,可是你不能把他的存在只是当成是一个巧合。没有人愿意陪在自己不在乎的人的旁边。当有一天,你发现常和你打闹斗嘴的他开始尝试真正的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你的心就会很别扭的不平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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