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来临
自从参见完婚礼回来,我的生活已经平静了很长时间,没有兴奋的事情,没有扰人的感情。没有帅气又会体贴人的上司发展发展恋情,没有能把你的秘密当成是自己秘密保管的闺蜜去唱唱K,没有突如其来的花和贺卡让同事去羡慕嫉妒恨,更没有碰上商场店庆打折的消息好让自己多添置几件称心的衣服,这样的自己每天忙碌直到快春节的时候。戴维斯夫妇和韦德的养父母沟通后,决定听从韦德的意见,韦德在看到自己戴维斯夫妇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并不愿意和亲生父母回美国。戴维斯夫妇没有强求儿子,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常常看到他们呆坐在餐桌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一次无意中的我说,也许你们需要一个孩子。没过多久,我从S城过完年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屋子里有孩子哭得声音,那是他们从孤儿院抱回的孩子,一个可爱中国小男婴。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把这孩子当成了韦德的替代品,或许他们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感谢韦德中国养父母的苦苦养育。也许,他们只是需要一种爱的释放。戴维斯夫妇说,等相关的手续办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带这孩子回美国去。
开春之后工作变得更加的繁忙,偶尔会接到哥的电话,他每次心情都很好,总会在电话里和我说说允儿的变化说她的体重又增加了,头发也长长了。听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都是酸的。这世上最难过的就是,你明明碰到了那个世界上最最痴情的男人,而他不仅仅有幸成了你亲戚,还是你亲哥!
四月的一天我下班回到家,见到了新搬来的房客,他们是一对情侣。
见到他们之后我就开始相信,强大的恋人能够所向披靡。见到过各式各样的恋人,一见钟情的,日久生情的,相敬如宾的,细水长流的,轰轰烈烈的,不欢而散的,相见恨晚的,还有吵吵闹闹的。可我真的没见过这样的,怎么说呢,我只是一直在想他们是怎么遇到彼此的呢,这真是奇妙。很多的情侣们都穿情侣装,或者搭配成一个调调,可是如果两个人长着情侣脸,绝对无敌。这就像是你在街上看到了很多的男人和女人,你可能区别不出他们谁和谁是一对,但是当你在人群你看到了阿凡达和他媳妇的时候,就连你的脚丫子都知道他们是两口子。
这对情侣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头发短短的和男生的一模一样,他们的眉毛都是很浓直直的,还都是大眼睛,瓜子脸,很有型的大嘴,他们的个子也差不多高,若不说,我肯定以为他们是兄妹俩。如果长得很像只是巧合,相处下来才发现她们的喜好完全一样,他们都是音乐系的大学生不说,他们的书桌摆设的一样,吃饭走路的姿势一样,他们喜欢吃一样的菜,对同样的食物过敏,都是左撇子,都有恐高症,都有点洁癖,更好笑的是他们的名字,男生叫严萧,女生叫萧言。每天都看着两个很像的人做相同的事情让我常常感觉我的生活突然一下子变得很有喜感。我有时会想他们互视的时候,会不会有照镜子的感觉。可是每次我们问起他们怎么那么像的时候,他们只是淡淡的笑笑。
后来,我想如果我也能幸运的遇到与自己这么像的人,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样的相遇在这个硕大的世界实在是太过于不可思议。当然他们也常常争吵,常常因为各式各样的事情而吵得面红耳赤,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相像的两个人怎么也会争吵,也许是他们太相似了,常常在埋怨自己的时候,也是在埋怨着对方。每次他们吵架然后冷战,我都不会当真,看着他们不理对方,故作沉默然后还在做一样的动作,我常会笑出声来,觉得他们即使是吵架也很是美好。
他们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固定的时间起床,吃饭,读书,看电视节目,也常常一起在下午的时候安静的喝茶,小声的谈论,他们的爱情一直都不温不火。
每天看着他们的时候,我都会感觉很羡慕,和灿和伊还有我哥经历的感情相比,他们的爱情是那么的理性又贴近生活,平淡也总是简单快乐。我在想,我需要的爱情是什么样的,我曾预想过众多个版本,却都不尽人意。我明白我在爱情里只会变得迷失了自己,因为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也许是有爱情恐惧症,被爱情重伤的人应该多多少少都会懂得,想爱却又恐惧被伤害的心境。想去爱一个人的时候,会觉得有很强大的力量,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被一个人爱着的时候,会感觉有强大的勇气,以为全世界都充满了爱,像气球一样满满的,然后脚开始变轻。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乐此不疲地和他分享你的生活,会为参加比赛的他加油,会坐很久的车去看望才几天不见他。会和他聊到凌晨手机都掉到楼下的草坪上,会认真地听他的朋友说他的糗事,会为他认真的抄笔记整夜都不睡。会担心他的电话里有女生打来的电话,会纠结他又和谁在搞暧昧,会把他挂在嘴边,平均每三句就提到一嘴。会埋怨他不够成熟,会和他生气说他太孩子气,会因为一些琐碎的小事和他赌气闹分手。当然也会被这种喜欢冲昏头脑去说很多不那么恰当的话做不那么正确的选择和决定。
爱一个人的时候,即使已经开始明白所有爱情多多少少都有相似之处,可仍然坚信心中的他依旧最最特别,独一无二。不会再强求,只是常常会默然的欢喜,感觉他快乐自己就会快乐,他吃得好自己就不会觉得饿,他睡得好就会很安心,他有人陪自己也不会觉得孤单,他的梦想成真了自己梦想也成真,只是希望他每天好眠也饱胃,即使陪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爱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爱上一个人只要一秒钟,想忘记却觉得一辈子都不够。有那么多的科学家,他们研究神秘的宇宙,去遥远的外太空,研究奇妙的动植物,去危机四伏的热带雨林,研究寒冷的极地,去世界的两端,可是怎么就没有人愿意研究潜藏在我们内心的爱呢?无需穿越那么远的距离,无需繁复的实验,无需做那么多的精密计算,只要安静的去我们的心里,就能找到的爱。
回想那些我们曾经在恋爱里,经历的小情绪、拥有过的小心思、假设的小场景、佯装的表情、轻率地言语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虽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以圆满的方式告终,虽然那些在我们身边曾经深深相爱的人们,没有多少还陪伴在彼此的身边,虽然情人节里还是有那么多落单的人,可是怎么我们还固执得相信爱情,还是会想念、等待。
也有很多很多的爱,即使早已经有了结局却没有真的结束,它们都变成了习惯在我们的生活里一直留了下来。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水,吃什么样的口味,爱看什么书,喝什么口味的饮料,讲什么样的笑话,手指摆放的位置,微笑的弧度,还有去爱什么样的人。
我的一个朋友,我叫她林。会在想念对方的时候吃糖,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糖纸收好,等糖纸攒了厚厚的一摞,她就会欣喜的看看,甚至流下泪来。我想她是因为无比的欣喜,有时候爱一个人,在自己心里的爱更能感动自己也最珍贵。我总是笑她二,心里却是满满的羡慕。
她的恋情曾经最让我羡慕,那时候她正在读大学,她的男友是个不折不扣的理科男,每天都拿着化学公式窝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每次约会也是把物理图纸小心的放在背包里在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拿出来涂涂写写。虽然他们有着那么大的不同,虽然她爱诗歌和地图,他爱方程和线路板,但慢慢的他们都找到了彼此的共同点,都适应了对方的小毛病,习惯了彼此的习惯。
早些时候,他看到了她写的东西他会说我特别有想法,写的东西特别的精彩。可是就在他们交往了快到7年,快开始痒的时候,他竟然和他们实验室一个理科女跑了。
我记得很深,我的朋友是这样的和我说“没想到啊,我千方百计,左防右防,没想到竟然让一个只懂得做实验和计算戴着玻璃瓶底眼睛的物理女给端了锅。我终于明白了,理科的女生就是盆中鲜花,文科的女生就是一团乱麻,这和彼此的实力无关,都是小范围内男女比例失调惹的货”。我看着眼前的她激动的自嘲依旧是那么的尖酸犀利,可是她眼里的湿润还是让我捕捉到了。
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人在等我,但我不知道我在等谁,为了这个,我每天都非常的快乐。——《那时花开》
【夏天】
那年的春天很短,好像没过几天我就脱掉的毛衣直接穿上了短裙,公寓门前的月季开着巨大的花朵,鲜红又招摇。我终于升了职,做了副编,还赶上了们公司的年假。我并没有旅行计划,只想去百货公司狂扫货然后在家休息几天。楼上的情侣俩还是每天做着一样的事情,过着他们的小日子。戴维斯夫妇已经办好了领养的手续,他们就要带着孩子回美国去了,那孩子已经长大了许多,大大的黑眼睛,嘟嘟的小嘴,他们给他起名叫lukly。
不过真正让我欣喜的,是有天我出去拿报纸的时候,在邮箱里看到了伊寄来的信,信里他简单的问候,然后提到了他的旅行,他已经去过了西藏新疆,看过了地中海,去过了爱尔兰,他把旅程轻描淡写的带过,然后再信的末端说他想回到北城来,他想搬回公寓然后好好地生活。
我有些激动,却是意料之中就越开心。
伊搬回来的那天,我刚好在家,这次他只是背着个旅行包就回来了,也许是旅行很愉快,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他说他不需要什么行李,都想买新的。那天下午我就陪他去了家具城,换了新的床和柜子,买了很多的生活用品,然后他又建议去超市买些菜,晚上做饭给大家吃。那天的他讲话的语气完全变了一个人,好像有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没有欲望,没有忧郁的眼睛,没有了那么多的过往,会笑得清澈的他。这样的他清新得让我的生活都充满了新鲜空气。
那晚他给我们做了几个家常的菜,他和那对小情侣聊了聊音乐,还和戴维斯夫妇分享了他的旅程,我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灯光下的他眼睛熠熠发光,笑容自然地好像不曾经历过什么,我不肯定他是真的忘怀了过去还是在伪装着自己,可我知道他那可爱的女儿,现在在另一个父亲的怀里安然入睡。
那天晚上我们过的都恨愉快,喝了一点啤酒的我有些晕,早早的就回了房间洗澡,我隐约听见那对小情侣的吵架声,然后把我桌子上灿和我哥的结婚时我们照的合影还有小侄女的照片小心的藏在了柜子的最下面一层里。
伊没回来几天就每天出去,我问他是不是要找工作,要不要帮忙。他说他不想再搞设计了,想自己开个咖啡馆,已经看好了店面,离公寓不远就在前面的街角上。那是一个不大的门面房,旁边是一家面包店,朝阳的一面有很有感觉的飘窗,他说他要亲自设计,然后自己煮咖啡再请一个很棒的面点师。我想伊是真的改变了,他开始经营自己的生活了,不再是属于灿的,当然更不属于那个叫瑾的女人,只是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我很高兴,他常常会询问我的意见,咖啡馆装修的时候我去过几次,橡木的地板有些做旧的痕迹,卡其色的涂料墙有很多的小颗粒在上面,摸上去很舒服。我想象不出装修好的样子,只是有些小期待。之后的几周我们都在忙碌中度过,我忙着搞公司年庆活动计划,楼上的小情侣要参加一个音乐创作比赛,每天窝在家里搞创作然后每个周末都会用钢琴给我们演奏上一小段,戴维斯夫妇订了周末的机票回美国,我们也在周五的时候包了饺子,给戴维斯夫妇和他们的小Lukly送行,那天晚上戴维斯先生说了很多的话,我们互换了E-mail,轮着抱着Lukly合影,我觉得有些遗憾,可是总是要分别的,毕竟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那天晚上伊看上去很开心,在回房间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对我说:“很高兴认识你,后夏。”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笑笑,但我能听见自己在心里说,也很高兴认识你。我会永远记得他那天的表情,微微皱的眉,狭长的笑眼。
永远也别坠入爱河。——《红磨坊》
【好天气】
八月的大太阳把公寓照得透亮,我开始负责公司的网页设计,所以有很多时间都在家里工作,偶尔也会忙里偷闲出去走走,去伊的咖啡馆看看。伊的咖啡馆已经装修好了,再过几天就要开始营业了,他的想法真的很特别,咖啡馆里没有一个个很小的桌子,而是买几个很大的橡木桌子靠墙摆着,上面摞着很多他去旧书市场淘来的旧书,柜子里还放了很多老扑克和伊在旧物市场买来的老物件,像什么毛主席的石膏像,解放帽,还有印着马克思的大搪瓷杯子和老式的电话机。在空余地地方他还放了一个旧的帆布大沙发,在墙上安上了投影机,整体的感觉很随性舒服,有意思的是伊并没有给这个咖啡店起什么名字,巧克力色的牌匾上只是用米色的油漆写着“咖啡店”三个字。
伊请来的面点师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是个秃头有些胖,还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在他的左臂上还有一个很好看的纹身,看上去有些坏坏的不像好人,可相处久了却发觉他人很实在不爱多言语,他让我们叫他大李。大李也没有结婚在外面租房子,伊就建议他搬来公寓住,这样到咖啡馆也很方便。所以大李也搬了进来,住在公寓二楼的拐角一间,就在那对小情侣的对面。
那对小情侣仍旧每天出双入对,每天早上男生背着大大的吉他骑着摩托载着女生去上课,晚上又会笑荣满面的回来,他们真的给公寓带来了很多的生气。一群有些小热血的青年住在一起乐趣很多,常常开开玩笑打打闹闹,也常常在周末一起去买菜做饭聚餐然后玩玩填字游戏看看电影,随便找一个话题围坐在沙发上聊到很晚,也偶尔一起出去购购物打打保龄球,更幸福的是有大李在我们早上常常会有美味新鲜的面包吃。不过最最幸运的是我们从陌生的房客变成了要好的朋友,在硕大的世界里,寂寞的时代里,乌烟瘴气的社会里萍水相逢。
在一个周三的下午,伊的咖啡店终于开业了,我仍旧记得那天的阳光,在下午的时候我们都在晚上去庆祝,小情侣送给伊一幅巨大的老牛仔的油画,我买了一个旧的足球机,我想那可以给咖啡馆对些趣味,大李本不该买什么的,他却送给了伊一个珍贵的礼物,一个怪味蛋糕,那是他俄罗斯的祖母留给他的秘方,蛋糕的外表很简单,没有装饰也没有奶油就像是一个蛋糕基。可是它的味道真的很特别也很多遍,刚吃的时候很苦像黑咖啡然后开始慢慢地变得很甜像橙子还有些柠檬清新的酸味,再过度到有些苦苦瑟瑟的口感像薄荷,可最后留在嘴里的却是浓浓的甜。伊那天很高兴,我们在店里和着气泡酒一直聊到很晚才回公寓,店面离公寓很近,只要走十分钟就能到,可是那天我们却走了很久,我们一路上唱着歌,开着玩笑,好像走了很远似的。
那晚我喝得有些多,回到房间就躺在床上睡着了。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爬起来去厨房找水喝,在黑暗里却看到了伊站在楼梯口旁,他小声的问我说:“怎么起来了?”我说我要找水喝,他说他也是。看来我们都有半夜起来喝水的习惯,有时候我做梦的时候都会梦游然后找水喝。我们和光了冰箱里剩下的最后一瓶矿泉水然后回各自的房间继续睡觉。从那晚开始,我常常在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碰上伊,有时是我刚出来他正回屋,也有的时候我出来是就看到桌子上喝过水的水杯。
因为每天都在一起,所以能发现伊很多的怪喜欢,比如他不爱吃豆子,不爱吃水果,比如他害怕老鼠,有密集恐惧症。我常常监督他多吃些水果,他总是嘴上说好,却每次都拖时间偷偷塞给大李吃。为了吓他,有一天大李还买了个很逼真的玩具老鼠摆在沙发腿的边上,他有好几天都没到客厅来,我们几个常常为此而津津乐道。伊是个不错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想让他开心些,再开心些。
悲伤笼罩我整个人的时候,我只是把它拍掉。——《我脑海中的橡皮擦》
【盛夏】
八月的天特别的长,感觉每天都过不完。咖啡店的生意很好,伊又雇了两个店员来帮忙,周围的居民对咖啡店都很有好感,现在不仅白天买咖啡和点心,晚上还提供派对服务。小情侣和我常常在下班和下课后去咖啡店坐坐然后等伊和大李一起回家或者出去开荤。公寓前的花开得茂盛鲜艳,每天早上我都能在窗口闻到花淡淡的香气,这样的日子过得还真是美好。
依旧的,每天零点过后我都会和伊在厨房打招呼,早上带着大李做的面包去报社,下午下班后去咖啡店坐坐,晚上和他们聊聊天。可是我们中却有人在经历着重要的选择。周五的时候我和伊还有大李开门回家的时候看到小情侣正在沙发上坐着,而萧言正在哭,然后我们都坐了下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严萧呆呆的坐在一旁看着窗外,无力的说:“她怀孕了。”我们松了一口气,明明是开心的事啊,大李甚至开始祝贺起来。然后萧言哭得更严重了,我靠近她抱着她让她靠在我身上。严萧说:“我们不知道该不该要。”伊说,既然都有了还是要吧。我看见严萧叹了一口气,然后茫然地看着我们几个说:“其实我们是表兄妹。”
原来他们不是碰巧有那么多相像的地方,一部分相同的基因在他们的血液中,他们已经相恋多年,可是这样的爱却引来了父母和老一辈的反对,所以他们一路逃到了这里开始同居,现在又有了这意外的惊喜。只剩几个月他们就要从音乐学院毕业进入社会闯前程,而此时此刻严萧正认真地说要迎接这个小生命。
看着此时的严萧,我突然就想起了当年哥和我说,他准备和灿迎接他们的小生命时认真的表情。还好哥现在和灿在一起,要不然我想他一辈子都要在遗憾中过活。再过不了几个月,我们就要在这个公寓迎接这个新的生命,这让我们的生活都充满了动力和期待,没有比一个新生命更有活力的东西了。
【秋】
过了九月秋天就来了,这是我最喜欢的季节,会让人更容易清醒、沉淀,只是过于萧瑟又有些凄凉。转眼搬到这里都快两年了,一群本没交集的人被这个公寓紧紧地绑在一起,分享秘密,分享兴趣,分享美食,分享烦恼,分享我们慢慢改变的过程。一个我喜欢的作者曾说,所谓命运就是在于遇见什么人。于是我就神奇的遇到了他们,如此幸运的,欣喜的。
深秋的时候萧言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四个月的时候就退了学在家,给公寓对面里的几个孩子上钢琴课,严萧白天上学,晚上给郊区的一个酒吧弹吉他,这对小情侣每天忙忙碌碌却也幸福快乐,我们几个看着他们这样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伊的咖啡店经营的很好,因为咖啡浓郁点心可口又价格便宜,那里几乎成了附近邻居的集中地,大李做的怪味蛋糕成了每家每户的必备点心,小孩子都爱得不行。我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每天就是家和报社,偶尔去逛逛街一口气花掉几个月的工资,偶尔一个人去看场电影,有时仍旧在午夜和伊在厨房碰到,睡不着的时候聊聊天。
可是每晚当我口渴想喝水的时候都发觉我床头上有倒满的一杯水,我以为是自己白天放的喝了就睡了,可是从那以后每天我的桌子上都有一杯水,从此我也就再没有在半夜到厨房去过。
【真正的速度是看不见的,就像风起云涌,日落日息...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爱上一个人。——《无极》】
【冬】
入冬的一天早上,在整理相册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我的初中合影,我倚着床脚坐在地上仔细的看着自己曾经的样子,那时的我刚刚留起头发,个子还不高,脸上还能看到红红的痘印,笑得也是那么的不自然。然后我看了看我曾经的同学,想象着他们现在的样子。
记得有一次在机场的偶然一瞥,在一本精致的杂志封面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棱角分明,美艳得不像话,冷冷的表情,浓烈的眼妆,火红的唇。是我曾经的朋友。显然现在的她出了名,目光不羁,言语锋利,会穿名牌的高跟鞋在镁光灯下放荡的微笑,会身披昂贵的礼服在红毯上目不斜视华丽的走过。现在的她在人群中无比的闪耀,可我仍旧记得,曾经那个齐刘海的她会因为压死了几只蚂蚁而伤心,会安静的独自回家的她,我开始不确定现在的她会不会记得曾经的自己,直到我在电视采访中看到她白皙手臂上显眼的纹身,我才肯定她的内心未改变,那是她初恋男友的名字,她曾经把那几个字挂在嘴边,现在她把它刻在了身上。
原来她想要的,也不过如此。我曾经以为她也是迷恋华丽的表象,沉醉在虚幻的幻想,贪图繁复的人生,原来在她的心里依然有简单又清新的空地,依然有一个执念的人。不管她在舞台上表现地多么的骄傲,在荧屏上看上去多么的坚强,她的内心仍旧有那么一个地方,柔软得一触即破。
后来我想,也许那些在人群中大步流星、目不斜视、看起来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人都是一样的,我开始懂得他们的难过和悲伤,因为那些被小心翼翼包裹的心都是一样的伤痕累累。而我,不也一样。
习惯了假装,习惯了逃避。因为有逃避的天性,凡是遇到什么,总是很侥幸的想要逃避,总是在可以解决的时候,拐弯。因为不够勇敢,所以不敢去想不敢去做,也因为小小的自尊心,总是用那种可怕的,骄傲的小姿态去掩饰自己原来的样子。后来,在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又跨过了一个新年,自己周围的小人物们都已经小有成就,成双入对,我才发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虚度太久,变得麻木不仁,对一切都不温不火,不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于是,我开始努力回想那些我爱过的人,那些曾经让我感动的也曾被刻意遗忘的故事,那些我藏在地下室的日记和相册,但这些能给自己的不过是慰藉,我开始失落,开始真正的难过,因为才开始明白最最珍贵的东西怎么也想不起来,找不回。
后来,我开始厌烦自己,排斥这个世界。
记不是什么时候起突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气,厌烦目的性强又太过现实的爱情,厌烦街道上呼呼喷着黑烟的公交,厌烦学校的老师总是把孩子分个三六九等,厌烦居委会的大妈总是诚惶诚恐的呼喊着最新的通知,厌烦每天都要带着隐形眼镜化着复杂的妆容,厌烦每天都要见很多并不想见的人说很多言不由衷的话,厌烦了这样忙忙碌碌大脑放空的自己。我开始怀念那个穿白色球鞋,黑色脚蹬裤,白色文化衫,系红领巾的自己,因为只有那时的自己最快乐也最真实。
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开始被别人的想法干扰,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对什么事都装得漫不经心,什么时候那么的脆弱以至于要从别人那里去找勇气。直到现在我仍旧记得有天下午,阳光温暖的射到我说的那个叫林的朋友的书桌上,我昏昏欲睡无事做,百般无赖的趴在桌子上,偶然看到在米色的纸上,绿色的字迹,她写道:
“Promiseyourselfto
strongthatnothingcandisturbyourpeaceofmind.”
我如获珍宝,欣喜若狂,一瞬间勇气十足。
这样的瞬间并不多,我知道我的人生如此的短暂,能够相遇的人最后不是都能够留在身边,能够去爱的人也都该去珍惜。可是在漫长的人生里,我能如此清醒的时候并不多。
听妈妈说我的曾祖母,为了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曾跪在佛前苦苦地虔诚祈祷,她说她愿用一生来感激佛的恩典。后来她幸运的与我的曾祖父相爱然后结婚生子,当然她也信守了自己的承诺,于是一辈子只吃素食。
我想这样的爱,就像黄昏的阳光,不热烈也不激动,只是暖暖的实实在在的感人肺腑。想起我的身上也留着这样的血液,我不禁兴奋,我曾想象自己也可以为自己的爱做出那样伟大的事来。可我也觉得遗憾,毕竟这样的勇气和执着非常人能有,可我爱的人怎么还不见踪影。
【真正让我落泪的,是他们在转身后都变了个模样,而我怎么还是这副落魄的模样。】
【爱情这东西,时间很关键。认识得太早或太晚,都不行。——《2046》】
【嘿嘿】
日子过得自然却一直都不平淡,我们都在忙碌着努力的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在繁复的人生里,苦苦的寻求那些我们想要的东西,金钱,稳定,爱情,事业,还有希望。在圣诞的前夕,我们收到了戴维斯夫妇从美国发来的邮件,他们发来的照片上,三口人紧紧抱在一起,小Lukly在他们的怀里像个被小心包裹的糖果,笑得幸福甜蜜。
这一年对于我们来说最最重要的,还是在年底的时候,因为我们迎来了一个可爱的小生命,一个完美的、幸运的爱情的结晶。和小情侣担心的不同的是,这个孩子非常的健康。他们给他取名叫严言,而我们给他取了小名叫嘿嘿,希望他永远都快乐,总有笑容。他像极了他那本来就长得很像的父母,三口人就像是在Sims里被设置了一样。我们给孩子布置了婴儿房,希望他可以在这里,幸福的成长,不用受旁人的冷眼。
萧言生孩子的那天,我请了假和严萧在医院陪着她,伊关了店门和大李在晚些时候也赶到了医院,可是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他们家人的影子,也许这对情侣还是没能得到家人的认可和支持。整个过程,严萧一直蹲在地上表情凝重,偶尔摸摸手指然后就望着地上的瓷砖,我看着他有些消瘦的背影,感觉他还是那么的年轻,甚至不懂得怎么去做一个父亲。
我们等待不到一个小时,就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那是这世界上最最清澈也最真诚的声音。而我身后的伊,却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那样新奇地看着护士怀里的小婴儿,殊不知自己也有一个可爱健康的小宝贝。
【新纪年】
也许每年都是这样在有些感伤和遗憾中过去的,等到长大了,就再也不会期待过年了,越长大也越开始明白人生是个什么东西。
新年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回家去,只是在公寓里挂了些气球,买了些粮食,简单地过了个年,年三十的晚上,我们吃着瓜子看电视,听着窗外传来的烟花声,全都没有了精神,我窝在沙发上,看着坐对面的伊。他死死的看着手机的屏幕,手指却似动非动,大李喝了几罐啤酒脸开始泛红,那对小情侣忙着给孩子录像,孩子已经熟睡晶莹又粘稠的口水把衣襟都浸湿了。
那晚没到凌晨我就睡着了,后来做了个梦,我梦见自己站在火车轨道上,天很阴很冷,好像就要下雨了,我就那样站着,明知道火车就要来却不想躲开,心里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人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等谁,后来火车从视线中出现了,我很伤心却不难过,我闭上了眼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感觉到火车从我的身体里穿过去,然后天突然地就晴了,阳光晒得我什么都看不清了,眼前只剩下明亮的颜色。
我被梦里那道刺眼的阳光弄醒了,睁开眼却看到眼前的手机荧屏亮着,我拿过手机打开信箱,看到了一封早就开始期待却在此时非常陌生的邮件,发件人:穆东游。
我回来了…希望这仍旧会是你所期待的。
现在,我能看见在夜里慢慢悠悠驶过的旧火车,在这26层高空看这个我们生活过的城市,我发现我比那些街灯都更寂寞。我曾以为人生会很漫长,我以为我还可以遇到很多的人,可是现在,我想我最想得到的不过就是你。
当我终于实现了梦想,得到我向往的认可和欣赏,听到了期待的赞赏和掌声,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浪费自己的感情,虚度时间,我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没心没肺,你知道的你有时候也是一样。
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见你,希望你一切都好,还有,新年快乐。